第 14 章

第 14 章

原來殷烈身邊原有幾個自小服侍的丫頭,因他偷上戰場一去四五年,眼見得丫頭們年紀都大了,不能在屋裡長待,都已經許給了家裡其他奴才。

那佩玉鳴鸞原是在王妃身邊服侍的,因這兩個丫頭模樣標緻,性情又好,佩玉溫柔敦厚,鳴鸞伶俐美貌,平時都很得王妃喜愛。

所以在殷烈從戰場回京之後,王妃生怕愛子身邊缺少了好使喚的丫頭,便將這兩個丫頭派給了他。

殷烈見兩個丫頭生得俊俏,倒也有些喜歡,那佩玉鳴鸞之名,還是他給取的。

殷烈氣怒難消,咬牙切齒又罵道:「這個老婆子也是越來越可惡,看著……人脾氣好,她就索性連誰也不放在眼裡!早晚逮個機會將她攆出去,院子里才能清靜!」

一邊說著,心中一股惡氣實是按捺不下,殷烈伸腳踢翻了一張墩子,隨即起身走去外院。

佩玉小心翼翼送了他出去,走回來將屋子收拾了,又過去哄勸鳴鸞,反被鳴鸞刺了兩句,又憋一肚子氣,只好默不吭聲坐在窗下納鞋底。

殷烈進到外邊書房坐下,他的一個十四五歲的貼身小廝名喚洗硯的奉上茶,眼見他臉上陰陰的,也不敢多說話,靜靜地跪在他腳下替他捶腿。

殷烈消一消氣,左右瞅瞅,問道:「小武呢?」

「他出去街上買東西還沒回來!」洗硯回答。

殷烈張口便罵:「瞅著我不在就到處胡跑,趕明兒也該狠狠治一治了!」

「可不是呢,今兒早上還跟小的吵一架!」洗硯趁機告狀。

殷烈「咦」的一聲,問道:「今兒是個什麼日子,到處都是吵架的!你們又是怎麼一回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小的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只好任由他欺負!」洗硯說。

殷烈斜眼睨著他,說道:「他敢欺負你?罷了,等他回來,我罵他兩句替你出氣!」

洗硯展臉一笑,說道:「小的就知道爺最疼小的!」

殷烈見他嫩生生的小臉實在可愛,禁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摸,心裡又順當了些,隨口又問:「不是說你爹病了嗎?好了沒有?」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洗硯趕忙回答,「原是老毛病,以前在南方的時候,哪一年不發作幾回的?我們家裡原是被他這病給拖垮的!還好如今到了京城,有小王爺關照,家裡好了許多。據才請的一個醫生說,好好治治,興許還能斷根呢,把我爹娘喜歡的什麼似的!我爹總說要進來給小王爺磕頭,我娘說他病沒全好,身上不幹凈,不讓他進來!」

殷烈點一點頭,說道:「也就罷了!」

原來殷烈身邊的幾個小廝,獨洗硯和一個叫小武的最得他喜愛。

小武原是王府家養的奴才,因性情滑巧,伶俐討喜,從殷烈自邊關回府不到一年,已成了他身邊最貼心的人物。

洗硯則是去年底才從外邊買入。

那洗硯本家姓吳,原是廣東人氏,因家境貧寒,隨著父母到京城來投奔親戚。

誰知到得京城,卻找不到親戚去向。

吳父萬般無奈,只得靠給人干苦力打零工養活一家三口。

不想他原是讀書人,並沒幹過多少力氣活,身上又有一幢頑疾,沒過多久,便躺倒在了床上起不來。

洗硯娘萬般無奈,只得將洗硯身插草標,當街變賣替丈夫治病。

洗硯跪在街頭哀哀哭泣,被殷烈偶爾看見,一時動了惻隱之心,遂將他買入府中,收在書房做了書童。

又見他性情溫順,言行乖巧,相貌也比其他奴才生得好,更對他十分寵愛與眾不同。

因知他一家三口初到京城,連個穩定的落腳地也沒有,遂又格外開恩,等他爹病情好轉,便安排在一處店鋪作了賬房。

又將後菜園子交到他娘手上管理。

如今吳家一家子吃穿有靠,洗硯感恩戴德,更是盡心竭力服侍得殷烈周到殷勤,無微不至。

朱奎守在書房門外,忽見小武匆匆忙忙從外邊跑進來,一進院子就問:「小王爺回來啦?」

「早回來了,剛還問起你呢!」一個小廝應聲回答。

小武聽說,忙要推開虛掩著的房門往裡闖,朱奎一把拉住,冷冷說道:「等陣兒再進去!」

小武一聽,忽而擠眉動眼地一笑。

朱奎瞪他一眼,說道:「一瞅見小王爺不在跟前,就到處胡跑!」

「我去給小王爺尋摸到了一樣好東西!」小武討好一笑。

「你還能尋摸到什麼好東西來?」朱奎冷冷一聲。

小武實在是有些怕他,嘻嘻一笑,不敢多說。

朱奎見他鬼鬼祟祟的,便知沒有好事,也就不再多問。

「是小武回來了吧?快滾進來!」殷烈在屋裡聽見動靜喊了一聲。

小武應聲進去,笑嘻嘻地說道:「小王爺怎麼這次打獵回來這麼早?」

殷烈不作回答,只問:「你上午欺負洗硯了?」

小武一聽就叫屈來:「我怎麼敢欺負他?原是他一早上不知道什麼事情不順心,對小的冷嘲熱諷的,這時候倒來個惡人先告狀!」

殷烈哼了一聲,說道:「他比你小几歲,你原該讓著他些,再聽見你欺負他,看我不捶你!」

小武沖著洗硯做個鬼臉,嘻嘻笑道:「小的給小王爺尋摸到了一件好玩意!」

一邊說著,神神秘秘地從懷裡摸出一卷書本子奉上。

殷烈接過來一翻,「咦」的一聲,說道:「平時像這樣的畫兒畫工都粗糙,怎麼這一本倒有些名家風範呢!」

「我就是看他畫工好,才特意買回來孝敬小王爺呢!」小武說。

殷烈點點頭,一頁一頁慢慢翻看。

原來那是一本畫工極為精緻的春宮圖譜,眼見得人物俊秀,形象生動,殷烈也不由得心裡一陣浮躁,笑道:「這個姿勢倒奇怪!」

正看得有趣兒,外邊有人說道:「回小王爺,東莊上管事的劉柱來了!」

殷烈聽了,順手把春宮畫冊遞給洗硯,說道:「拿進去收好了,你小孩兒家的,可不許偷看!」

洗硯瞪了小武一眼,說道:「我才不看這些不正經的東西!」

小武嘻笑道:「你這話不單是罵我,連小王爺也罵在裡頭了!」

殷烈踢他一腳,說道:「快滾出去叫劉柱進來吧,別在這兒挑燈撥火的了!」

小武方笑嘻嘻地走到門口,掀開門帘叫道:「小王爺讓劉柱進來回話!」

只聽外邊答應一聲,一個漢子弓著腰走進來,跪下磕頭道:「小人劉柱,給小王爺請安!」

「罷了,起來說話吧?」殷烈說。

劉柱又磕了一個頭,方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殷烈向劉柱一瞅,見他生得精精瘦瘦,很有幾分精明之氣,便問:「莊子上不忙?」

「不忙,正想找機會進來給小王爺磕頭呢!」

殷烈哼了一聲,又道:「我今兒碰到的那個姓施的一家人究竟怎麼回事,你給我細細講一講,我瞧著那個小姑娘很有些不對呢!」

「回小王爺,當真是一件稀罕事!那姓施的原是我們莊子上的一家佃戶,這家的小女兒今年方十六歲,取個名字叫貝兒,乃是遠近有名的一個美人,去年才被東庄一個姓王的財主看上,正要娶回家裡當姨太太的。誰知這姑娘沒福,親事定下沒多久,忽然就得了一場怪病,一病就病得卧床不起。施家本來不富裕,幸虧王財主幫襯,替她請了多少大夫來看,可這病也奇怪,竟是找不到病根。王財主心也冷了,只好撒手不管。施家萬般無奈,眼睜睜看著姑娘咽了氣,一家子哭哭泣泣正要裝殮,誰知道……小王爺你再也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事!」

「有什麼猜不猜得到?我都見過她了,自然是死而復生罷了,講個話啰里啰唆不痛快!」殷烈說。

劉柱趕忙賠笑,說道:「若只是死而復生,倒不奇怪了!奇的是姑娘醒過來之後,竟是滿口胡言,連父母姊妹誰也不認識了!又說她不是這個世上的人,求人趕緊把她送回去!小王爺你聽聽這話,她不是這個世上的人,莫非還能是神仙下凡了不成?可不是莫名其妙!」

殷烈臉上泛起一絲笑意,說道:「她一見我面就揪住我說認識我,還說要跟我一同回去,說不定真是個天仙下凡呢!」

「這事兒也是有的!」小武在一邊開口湊趣,「咱們小王爺英明神武,想必是引得天上的仙女也動了凡心,所以假託凡女之身,要跟我們小王爺合演一出神女配襄王呢!」

「去你的馬屁精!」殷烈笑罵著踢了小武一腳,「劉柱你繼續往下說,後來怎麼樣了?」

「施家自然不信她會是天仙下凡,倒疑心她是招惹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只得請了關帝廟的師傅們回來做法事驅邪。誰知一場法事做完,那姑娘倒是不再胡說,卻格外的沉默寡言起來,跟誰也不說一句話,行動做事也跟從前大不一樣!除了做飯洗衣服,諸如女工刺繡織布紡紗這些事情全都不會做了,反倒是劈柴擔水耕地種菜這些男人乾的活兒,她倒一上手就會。鄉下貧窮人家,雖說不講究什麼男女之防,畢竟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裡人也不願意讓她拋頭露面。可她才病了這一場,家裡人只說她是病迷糊了,不敢管得她太緊,況且施家本來缺少勞力,她做起農活來又跟男人家的不相上下,所以也就任由得她每日跟隨哥哥嫂嫂下地做活。這事到如今已成了我們莊子上的一個笑柄呢!不想王財主倒不嫌她,聽說她病好了,又親自上門提親。這丫頭倒好,居然指著王財主就是一頓臭罵,罵他老不正經,五六十歲的人了還想老牛吃嫩草。又罵他為富不仁,盡做些欺壓百姓之事,竟是從未見過這樣嘴尖舌利的婦人!把個王財主罵得勃然大怒,當時就退了親!若不是顧忌著他家裡是我們府里的佃戶,只怕還有得她一家子的苦頭兒吃呢!」

殷烈聽到此處,忍不住一陣「哈哈」大笑,道:「有趣兒!有趣兒!別說那土財主,連我也被她罵了呢!」

小武察言觀色,上前笑道:「既然是個美人,又跟小王爺有這一層淵源,莫如小王爺把她收進府里來,貧女配王爺,倒也是一段傳奇佳話呢!」

殷烈心裡原有此意,便微微點頭,道:「這話也不錯!她一見我就扯住了不放手,口口聲聲說要跟我回來,我若不把她帶回來,倒顯得不解風情了!……也罷,劉柱你回去跟她爹娘說,就說我要娶她回來做妾,看看她家裡怎麼說吧!」

劉柱先是一愣,隨即滿臉喜色,說道:「小王爺能看上她,實在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也是她一家人的榮耀,她家裡還能怎麼說?只怕是一家子都要進來給小王爺磕頭了!」

殷烈微微一笑,說道:「你去提了再說吧!」

劉柱忙答應了,滿臉含笑躬身退了出去。

(請看第15章《青花藏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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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棍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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