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一本舊賬(2)
余老村長抽著煙，「沒有！」
張玉明道：「余繼海同志，你應該清楚，如果說了假話，會承擔什麼樣的後果。」
余老村長把眼一瞪道：「承擔什麼後果？我是廟頭中心村的村長，是廟頭生產大隊的大隊長，我難道還不了解村裡面的情況嗎？有沒有施行『分田到戶』，我還不清楚嗎？你們跑過來問我，說有舉報信，這是哪個吃飽了沒事兒干，做的事情？現在正是農忙時節，這不是給我們廟頭村上眼藥嗎？」
余老村長顯得很氣憤，「你們怎麼不去調查一下那個寫舉報信的人的用心，跑到這裡來向我們問責，你們影響了我們生產生活，老百姓吃不上飯，上你們工作組那裡去吃嗎？」
張玉明臉沉了下來。
一旁的蒲副主任道：「余老村長，請配合工作組的工作。」
余老村長望了一眼蒲麗道：「蒲副主任，我已經夠配合的好不，按照我以前的脾氣，像這種無中生有，跑到我們村裡問責的人，還拿不出證據的人，我早就發火了。」
張玉明卻道：「有沒有做過，一查就查出來，紙永遠是包不住火的，所以現在不要把話說得那麼死。」
「那就查好嘍。」老村長抽了一口煙道：「你們能查出來，我就認，查不出來就早點離開，還要幹活的。」
張玉明看得出余老村長的抵觸心裡，但越是抵觸，就越有問題，所以道：「余繼海同志，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把廟頭中心村的賬本交出來，讓我們做審查。」
余老村長道：「賬本不在村委會。」
「不在村委會？」張玉明皺眉。
余老村長道：「在會計劉行那裡，他是我們生產隊的總會計，賬本一直都在他那裡。」
張玉明道：「請將劉會計叫來。」
老村長放下自己的煙袋，打開了村委會的廣播，「廟頭中心大隊的劉行劉會計，聽到廣播后請帶著賬本來一趟村委會，廟頭中心大隊的劉行劉會計，聽到廣播后，請帶著賬本來一趟村委會。」
播報了兩遍，老村長關上了話筒，之後也不再說話。
工作組等了一個小時，也沒有看到劉會計過來，張玉明心知是等不到了，遂對老村長道：「余繼海同志，如果想讓我們早點走，那就把事情搞清楚，把事情搞清楚了，才可以儘快的投入到生產生活當中，不是嗎？如果總是這樣抵抗，工作組的調查遇到了障礙，那時間會一拖再拖，影響了生產生活，這責任也有你們的。」
余老村長道：「我們沒有不配合你們的工作啊，不是叫了嗎？他不來，我有什麼辦法，也許沒有聽到，也許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吧。要不然我再用廣播喊幾次？」
張玉明將手裡的筆放下，道：「那就麻煩將七個生產小隊的隊長都喊過來，我們一併展開工作。」
「可以……」余繼海清了清自己的嗓音，連續做了廣播。
同樣，等了一個小時，依然沒有一個人來村委會。
張玉明心知都有抵觸心理，工作很難進展下去，他也不再這裡和余老村糾纏，而是道：「我們走，去地里走一走看一看。」
張玉明帶著工作組的人，開始走到了廟頭中心村的田間地頭，看到一些田間地頭做了分界記號，張玉明拉住了一名正在做業的村民道：「這位老鄉，這地怎麼不對勁兒啊？」
「不對勁兒？」那老鄉道：「哪裡不對勁兒。」
「這地怎麼做了這麼多的標記？」張玉明問道：「是不是你們村已經將地給分了？」
「沒有的事情。」那老鄉顯得很不耐煩，「要幹活的，地里臟，別弄髒了你們的衣服。」那老鄉一邊趕著老牛，一邊開始忙活，根本不再理會張玉明和他的工作組。
張玉明碰了一個壁，但卻並沒有放棄，發現田間地頭裡一大把的人。
他帶著工作組，走向一些聚集起來的村民，那些村民看到這些人來了，都分散開來，都跑去幹活去了，沒有人願意理會工作組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終於拉到了一位老鄉，張玉明又問道：「老鄉，你們這很積極嘛。」
「咋了？」那老鄉還了一句，「我們給生產隊幹活，賺的是工分，積極一點不好嗎？」
「這當然是好事情。」張玉明道：「但是給自己家幹活應該更好，不是嗎？」
「給自己家幹活？」那老鄉呵聲道：「家裡有什麼活？」
「地里的活啊。」
「哪有地？」那老鄉搖頭道：「這不都是為了集體而工作嘛。」
……
一整天的走訪，到處碰壁。
張玉明帶著他的工作組進展緩慢，村民們不配合，根本不願意搭理他們。
幾個小隊的小隊長都躲得遠遠的，至今都沒有露面，劉會計也找不到。
越是這樣張玉明越是覺得有問題，帶著工作組回到了村委會，直到天徹底黑下來，才來了一個突然襲擊，他選擇的目標是七隊的趙隊長家。
趙隊長看到工作組的人來了，躲是躲不過去了，就將工作組的同志讓進了屋裡，奉上了茶。
張玉明直接開口問道：「趙隊長，你們七隊以前都是先進生產隊，你也應該很了解我們的政策，所以有一些話是要實說的，否則是一定會承擔責任的。」
「那是那是，我一定配合工作組的工作。」
「你們隊把地做成一塊一塊，都做好了標記，這就是分田到戶嗎？」張玉明直接問道。
趙隊長道：「當然，這當然是分田到戶，但並不是你所說的那種分田到戶。這是我們蘇隊長搞出來的責任制，也是向縣委做過備案的，是吧蒲副主任。」
蒲麗點頭，「的確是有備案。」
張玉明沉聲道：「你所說的責任制指什麼？」
趙隊長道：「每一家每一戶都分到一定的田，做為責任田，主要是負責看護責任田，避免田地遭遇到病蟲害。你不知道是，前兩年我們生產大隊，出現過病蟲害的問題，所以蘇隊長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就實行了責任制，田分下去了，但卻只是分出的責任，因為看不好田，是會被扣除工分的。」
「只是這樣？」
「否則呢？」趙隊長呵笑了一聲道：「這年頭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把田分到農戶的手裡，自己種啊。」
張玉明道：「你們七隊也該有賬本的吧。」
「當然有。」趙玉明道：「怎麼可能沒有賬本呢，這是需要記錄每一家每一戶出工的工分，分到的口糧的。」
「賬本在哪裡？」
「賬本自然是在會計那裡了。」
「帶我們去會計家。」
「可以！」趙隊長也沒有拒絕，帶著工作組的同志到了七隊會計的家裡，七隊的會計也沒有躲工作組。
趙隊長進來后就讓會計將賬本取出來，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著七隊的生產生活情況，並不像是剛剛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