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毛屍
袁曉蘭偷偷給我使眼色,我也明白她的用意,既然張二故意隱藏跟巨屍怪物的身份,那我們暫時也沒必要撕破臉皮拆穿他。
張二的視線很快還是定格在我身上,時不時還瞥一眼袁曉蘭,似乎是在詢問,要不要繼續殺我滅口。
袁曉蘭沒有回應他的眼神質詢,而是直接問他有沒有見到雷陽回來。
「我從洞里一出來就只撞見了老三的屍體,雷陽不是應該還在山洞裡嗎?」
張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袁曉蘭把我們去過前面那個枯樹林的事情告訴他,張二聽罷之後不僅沒有恐懼,甚至還對我們提到的詭異叫聲產生了興趣。
「我們哥仨走南闖北那麼些年,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沒見過,即便是再邪門的東西,一瓶黑狗血下去不死也頹了。」
張二表露出怡然不懼的態度,但他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想去我們去過的枯樹林里親自查看。
我們已經走了回頭路,但在見到張二之後,也無法保證他說的是不是真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沒有見過雷陽。
現在我們三個人中,最起碼明面上拿主意的還是袁曉蘭,在她點頭之後,張二就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背包走在了最前面。
我走在袁曉蘭身邊,看著前方滿身沾染了巨屍膿血的張二,小聲道:「蘭姐,他對待自己兩個兄弟的態度是不是相差有點太大了?」
回想起昨天張一的屍體襲擊張二的時候,他冒著生命危險都不捨得損毀張一的屍體,這會不僅毫不手軟的就讓張三的屍體身首異處,甚至連簡單收斂的意思都沒有。
袁曉蘭不讓我多說,估計這也是她沒有同意對我下殺手的原因之一。
比起一個不知道真實身份的『張二』,我才算是底子清白容易控制的人。
跟上張二之後,我們很快就回到了枯樹林前,地上的幾行腳印還在,除了我們這批人之外,看上去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出入過這裡。
張二身上有傷,但還是堅持走在最前面,這樣反倒讓我安心了不少,鬼知道他走後面的話會不會偷偷給我捅刀子。
進入枯樹林沒有多久,陰惻惻的烏鴉叫聲再次出現,依舊難辨蹤跡。
「果然邪門了,聽得見聲音,卻連個鳥毛都看不見。」張二停了下來道。
我學著之前袁曉蘭的樣子,閉上眼睛仔細聆聽,能夠很清楚的聽傳來聲音的方位,但在三個人朝著那個方向走了一段之後,卻又發現聲音的來源又換了位置。
「聽得見聲音,看不到蹤跡。」我沉聲道,這群詭異的烏鴉會隨著我們的移動而改變位置,但我們看不到它們移動的過程。
我抬頭看著正前方的枯樹,不知道多少年的樹齡了,枝椏都已經有了點碳化的痕迹,猙獰怪異的樹枝上,空空如也。
「我們過來找之前,那些鳥應該就是站在這棵樹上。」我指著這棵得多兩個成年人合抱才能圍攏的老樹。
張二又開口咒罵了幾句這群『看不加』的『幽靈鳥,袁曉蘭眯著眼睛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後抽出匕首,一步一步朝著這顆老樹挪動步伐。
我疑惑的看了幾秒鐘之後,張二突然急聲呼喊:「蘭姐,你沒事吧?」
袁曉蘭沒有回應,張二的臉色閃過恐慌,低聲道:「蘭姐不會是中邪了吧?」
我這時候腦海中也開始閃過張一死亡時的畫面,跟眼前袁曉蘭的情況如出一轍。
等我和張二撒腿跑到袁曉蘭身旁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了老樹跟前,抬起了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下。
袁曉蘭下刀的速度很快,我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慢了半拍,但很快袁曉蘭的聲音把我從緊張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我沒事。」
袁曉蘭很平靜的說出三個字,我看到她手中的匕首並沒有刺在自己身上,而是有小半截都扎進了老樹的樹榦上。
沒有繼續理會我們,袁曉蘭猛地抽回了匕首,刺出來小指大小的窟窿里,慢慢滲出了黑紅色的液體。
「是血?」我掩住口鼻,這些液體的味道比張二身上那些膿血的味道還難聞,一股子只頂鼻腔的腥臭味。
袁曉蘭往後退了兩步,看著刀尖上沾染的血跡,毫不避諱的放在鼻翼下嗅了嗅幾秒鐘,很冷靜的道:「是血,但不是新鮮的血液,像是仕屍。」
「什麼仕不仕的?」我繼續問她。
張二替袁曉蘭向我解釋了一番,所謂的『仕屍』,就是死後未完全脫水和腐爛的屍體,國內比較為大眾所知的古代仕屍,也在距離此地不遠的市博物館。
「意思就是說,這顆樹裡邊,也有一具古人的屍體?」我心中打起鼓來,腦海中開始無法遏制的幻想出小時候看過的殭屍片,生怕從樹身裡面跳出來一具千年老殭屍出來。
袁曉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樹身,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張二對我這個想要滅口的人,話突然多了起來。
「別指望咱們有那麼好的運氣,要真有幾百上千年的仕屍,咱們也算是撿到寶了,運出去賣了也值不少錢了。」
我無法苟同張二的生財之道,但想到他們兄弟一直都是以這種事為生存之道,也就懶得跟他爭執了。
在我和張二認真討論的時候,袁曉蘭再次乾淨利落的刺下匕首,這次沒有抽出來,而是用鋒利的刀刃向下切割。
我沒有經驗,不知道該如何幫忙,張二倒是很快速的拿出短刃砍刀來幫忙。
他們兩個忙活了幾分鐘之後,就在樹身上切割出來一個長方形的圖案。
張二擺手讓我們躲開:「蘭姐,你們倆閃開正面。」
說罷之後,張二自己也側過身位,躲開了樹身正面的位置。
張二把刀刃斜著插進樹身中,用巧力一挑,把割開的樹皮掀飛出去。
等了有十幾秒的時間,預想中的危險都沒有出現,我們三個重新聚集在樹前。
張二的包里還有一小支能用的軍工手電筒,擰開之後往裡照了進去。
我們切割開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屍體的腦袋,上面貼著幾縷細長的黑毛。
「這個人長的怎麼這麼怪?」張二隨口道,我順著光亮認真看了一下,如同他所說,這具屍體的面容,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緊閉的雙眼耷拉著厚重的眼皮,而且臉上還長了一層黑毛。
說話之間,張二又側過來手電筒,從切開的樹洞斜著向下照射觀察。
「媽的,渾身都是黑毛,難道真成僵了?」張二臉色大變。
袁曉蘭慢慢推開張二,不顧他的勸阻,順著樹洞繼續向下切割。
屍體的上半部完全地裸露出來之後,袁曉蘭也終於有了些許情緒上的波動:「不是人屍。」
隨著屍體顯露在外界的空氣之中,屍體身上仕漉漉的毛髮逐漸開始乾燥起來。
「這是……猴子還是猩猩?」
我辨認出了這具屍體的真正身份,是一隻黑毛大猩猩。
「這樹像是一口樹棺,但為什麼只用來葬這麼一隻畜牲?」
知道不是長黑毛的殭屍之後,張二的膽子又大了起來,用刀尖去戳猩猩屍體的腦袋。
屍體的臉頰上還有一道細長的傷口,是一開始袁曉蘭刺中的位置。
張二的刀剛在屍體臉上戳了幾下,一聲突兀的悲鳴聲就從屍體的喉嚨處發了出來。
「卧槽!這特么猴子還會學鳥叫?」張二驚呼道。。
我斜眼看著這兩個面色恢復平靜的人,心想他們居然是好奇大過了恐懼。
張二把刀尖慢慢挪向了黑毛猩猩的喉嚨,在得到袁曉蘭的眼神同意后,猛地刺進了喉管子。
又是一聲凄慘的鴉鳴之後,黑毛猩猩的屍體猛地睜開了眼睛,跟兩個紅彤彤的鐳射燈似的。
張二嘴上渾不在意,事實上小心謹慎的很,看到變故之後趕緊抽刀后跳回來。
我們又遠遠盯著黑猩猩看了半天,袁曉蘭沉聲道:「屍跳反應,屍體腐爛程度輕微,神經系統還沒有完全損壞,就跟人死之後可能會睜開眼或者再坐起來一樣。」
「可這傢伙的眼睛為啥是紅色的啊?」我也覺得袁曉蘭說的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遠沒黑毛猩猩帶給我的視覺衝擊力大。
袁曉蘭撇下我和張二再次走到樹前,從包里拿出了一件備用的工裝衣服,擰成繩狀之後套在了黑毛猩猩脖子上,想要用力把它拉出來。
嘗試了幾次之後,袁曉蘭也沒有成功,在黑毛猩猩的背部,似乎和樹身粘連到了一起。
張二過去幫忙,只有我留在了原地觀望,遠遠的看著他們兩個擺弄了半天,也只是讓黑毛猩猩的屍體往前傾斜出了很大的幅度,但腿部以下還是在樹身之中。
我躡手躡腳靠近了一些,看到黑毛猩猩的背上有著很多彎彎曲曲的管狀物,把猩猩和樹身連接到了一起。
張二瓮聲瓮氣道:「這東西跟樹長一起了,但這些管子是樹長出來的還是這畜牲長出來的?」
我抑制不住好奇,湊近了去看,這些連接兩體的東西,顏色如同新生嫩嫩的肉一樣紅潤,但用刀身敲打的時候,卻又像是植物一樣堅硬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