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避難
「你們先躲進去!」
張二再次被逼了回來,用後背抵著我的胸口,我因為疼痛連話都說不出來,不知道他讓我往哪裡躲。
「走啊!」
張二又扭頭吼了我一句,我依然不知所措,這時候袁曉蘭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動了,勾動手指,指了指我們身後的一棵枯樹。
袁曉蘭不知道是突然醒了還是壓根就沒真的昏迷,我沒心思在想這個,努力回頭看了眼豁開的樹洞。
這棵枯樹內部是空的,但是樹身被打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
「我動不了了!」
危急關頭,我也不能礙著面子強撐,支會張二,想讓我幫我。
張二用力朝前揮了一刀,又砍斷了幾條疾射而來的『樹藤』,轉身面露兇狠的看著我。
「你小子真是……」
張二自己都沒把話說完,就伸手扯住我的衣領子,用力把我往後推,這一下的力道直接把我扔到了樹洞上。
我自己被卡在了樹洞上,袁曉蘭從我身上滑了下去,但很快就又爬起來開始幫我,把我拖了進去。
這棵樹的內部空間也不是很大,我和袁曉蘭進來之後也不是很擠的開,最起碼兩個人的身體有大半都是緊貼在一起的。
「你在發抖。」袁曉蘭的語調還是很平靜,但她身上的衣服也都是被汗浸透了。
我齜牙吸了幾口涼氣,如實道:「我疼!」
話一出口,袁曉蘭就像一條滑溜的泥鰍一樣蹲下下去,我還沒想到她要幹什麼,就感覺腳脖子被摸了一下,接著腿彎就是一涼,能感覺到黏shi的血水順著褲管淌了下去。
袁曉蘭硬生生拔出了鑽進我腿彎子里的兩條『樹藤』,得手之後把它們扔了出去。
說實話我基本上已經感覺不到外傷的疼痛,主要還是一種像是從骨髓中發出的痛楚。
「這種植物可能帶有某種神經性的毒素,會放大疼痛感,但會不會致死無法判斷,因為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
袁曉蘭站起身繼續講述道:「如果你運氣好的話,可能跟我一樣,堅持個二十多分鐘,疼痛感自己就消失了。」
我自認不是一個忍受力有多好的人,連袁曉蘭這種人剛才都疼暈過去了,我怎麼可能忍受的住。
別說二十分鐘了,剛過了不到兩分鐘,我就近乎崩潰,一拳一拳砸在樹身上,意識也開始越來越模糊。
在我努力提升自己忍受力極限的時候,隨著砰的一聲悶響,眼前最後一絲光亮也被堵住了。
張二的後背堵住了樹洞,我能聽到他很沉重的呼吸聲。
過了幾秒鐘之後,張二的聲音傳來。
「蘭姐,我可能也得交代在這兒了,我們哥仨還是手藝不精啊,媽的三個人都折在這破山裡了。」
「如果您還能出的去,煩勞您把我們哥仨死這兒的消息傳給我們師父,說不定以後還能有個人念叨念叨我們。」
聽著張二開始交代遺言,我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卻像是慢慢恢復了光明。
周圍還是擁擠的環境,但我卻意外能看得見了,一張女人的臉和我相隔不過幾公分而已。
我一開始沒多想,但這張跟我對視的臉開始發笑,一種我好像很熟悉的笑。
而且,我也漸漸發現,這張臉不是袁曉蘭,而是一個我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是你!文雅!」我終於想起了她的身份,但覺得說的不貼切,又補充道:「你是長大后的文雅!」
我的腦子就跟運轉速度放慢了幾十倍一樣,過了好大一會,我才感覺到驚恐,和我躋身在一起的,明明是袁曉蘭,怎麼又突然變成了『長大后的文雅』。
『文雅』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我清醒過來之後開始找尋出路,用手摸到了洞口的位置,卻被張二的後背堵得嚴嚴實實的。
我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張二一點反應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暈過去了還是已經死了。
再一回頭,文雅的臉離我越來越近,在這麼擁擠的環境中,我連反抗的空間都沒有。
『文雅』的臉近乎是貼到我的面門上,我都能感覺到她呼出的熱氣。
下顎一疼,『文雅』抽出來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我用力推搡,想要掙脫,卻被她一個提膝狠狠的擊中腹部,疼痛感使我的視線都開始模糊。
吃痛之後,我的口腔被『文雅』輕易的捏開,一小團泛著土腥氣的東西塞進了我嘴裡,被她扼住脖子以一個難受的姿勢提了一下,那團都沒看清楚是什麼的東西就順著喉嚨滑了下去。
「你給我吃的什麼?」
『文雅』的目的可能只是喂我吃這個東西而已,咽下去之後就不再管我,我用力推了她一把,只感覺手心裡摸到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接著肚子又是一痛,被她又來了一個膝撞。
不知道是身體上的疼痛還是吃下去的東西產生了作用,我剛清醒一些的頭腦又開始發脹。
眼前的視野重新歸於黑暗,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持續了有個十幾秒的時間,『啪』的一聲脆響,我是在聽到了響聲之後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臉上又挨了一巴掌。
這一下讓我的意識徹底清醒了,猛地睜開眼睛,但剛才『夜視』的能力彷彿曇花一現,我又只能看到一個人形的輪廓了。
「死不了吧?」
清冷的聲音從身前這人口中發出,我又開始迷茫,因為這是袁曉蘭的聲音。
我沉默了一陣,還是摸著腫起來的臉頰問她:「你真的是蘭姐?我剛才為啥看到的是文雅?」
「幻覺吧,你剛才一直喊我『文雅』。」
刺啦一聲,面前閃了下火光,的確是袁曉蘭的臉,她在嘗試點燃打火機,但試了幾次之後還是失敗了,裡面的煤油剛才就用光了。
「你剛是不是喂我吃了什麼東西?」
我嘴裡還是發苦,尤其是一股子又苦又腥澀的味道直往上頂,我出現了幻覺應該是真的,但剛才袁曉蘭肯定也是真的喂我吃了東西。
「解除幻覺的葯,隨手摘的,正好有剩。」袁曉蘭已經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但我還是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剛才為啥還打了我一巴掌,怕我清醒不過來嗎?」
袁曉蘭沒有繼續回答我,但我聽到了她握拳捏動指關節的聲音,同時我回想起了挨巴掌之前發生的事。
我似乎不小心觸犯到了袁曉蘭身體的某些區域,一瞬之間我就明白了袁曉蘭打我的願意,但也不敢抱怨。
默契的沉默了一陣之後,袁曉蘭主動開口:「外面有一陣子沒聲音了,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哦,那咱們出去看看吧。」我順勢道。
因為我的位置比較靠近洞口,只能由我去嘗試推開張二,他的後背上面沾染著大量的血水和汗水,呼喚了半天他也沒有反應。
張二拿後背對著我們,不知道是想要拚死守護,還是他其實是想進來,但樹洞的大小沒容納下他。
「蘭姐,外邊兒是不是有點安靜的過分了?」
我莫名的開始發怵,外面的『樹藤』數量很多,攻擊性也強,即便是張二拿命堵住了樹洞,那些東西也不該就這樣放過了我們才對。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我再次出現了不詳的預感,只是這次我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
袁曉蘭沉聲道:「你要是不敢,就試試能不能讓開空間讓我出去。」
這話怎麼聽都彆扭,我一咬牙還是沒退縮,雙手用力抵住張二的後背,努力了好幾次才把他推動。
難怪這老話都說『死沉死沉』的,看來並非虛言。
因為用了狠勁兒,一下子沒收住了力,張二直挺挺的趴倒在了地上。
畢竟是擋在我們身前的人,我趕緊沖他道了歉,想彎腰把他翻過來的時候,袁曉蘭已經出來了,並肩和我站著,眼睛平視著前方。
我讓袁曉蘭幫我一起看看張二的情況,看看還有沒有生還的可能,但袁曉蘭沒有幫我,而且還伸手攔住了我。
「先顧好自己吧。」袁曉蘭的話有些絕情,我沒有理會她,想掙脫她去查看張二的情況,但袁曉蘭還是抓著我的手不放。
我斥問了她一句,問她真的這麼絕情嗎?
袁曉蘭從始至終目視著前方,沉聲道:「那些蛇一樣的植物還在,都躲在了地下,說不定現在我們腳底下就有好幾條呢。」
我知道袁曉蘭是一個從不開玩笑的人,下意識往腳下看了一眼,也無法看透是不是真的有『樹藤』盤旋在地下。
「如果它們想要攻擊,單憑張二是不可能攔得住它們的,而且這些東西現在的表現,也不像是在狩獵,而更像是……躲避!」
這就是袁曉蘭擔心的事情,我問她這些『樹藤』在躲避什麼,袁曉蘭開始四下觀察,很嚴肅的道:「我不知道它們在躲什麼,但躲避能給自己帶來危險的事物,是一切生物的本能。」
簡而言之,袁曉蘭認為那些『樹藤』是在躲避某種或者某些比它們更加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