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蠟屍
「呵,嚇唬人的把戲。」雷陽冷笑一聲,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用短刀狠狠的扎進了石壁里,大半截刀刃都捅了進去。
我的心跟著抖了一下,問他怎麼知道這裡就一定沒有那東西呢?
雷陽很自信的道:「要是有的話,早就被我逮出來了,而且我一直覺得活人比鬼難對付一點。」
我不敢苟同,但誰讓他才是專業的呢,也不跟他爭執。
雷陽拔出短刀之後,再次快速出刀刺了進去,他好像並不是為了發泄情緒隨意刺幾下石壁,一下下的像是故意扎在某些位置。
在石壁上扎了幾下之後,雷陽又把刀尖往邊兒挪了挪,這次再扎進去之後,並沒有馬上把刀抽回來,而是穩穩的端著刀開始切割。
很快,一塊圓形的石壁被雷陽剝落下來,顯露出來一個黑漆漆的空洞。
袁曉蘭適時的把『火把』湊過去,一張扭曲的人臉就出現在了這個圓形的窟窿里。額頭上有幾個小小的坑點,雷陽一開始那幾刀應該是正好扎在了他腦門上。
這張臉的嘴巴洞張著,眼窩深陷,麵皮擰巴的跟核桃皮似的,眼睛上蒙了一層反光的硬殼,看上去是油脂凝固后留下的東西。
「有鬼!」
這突然出現的人臉嚇了我一跳,忍不住大喊了一聲,雷陽急聲冷哼:「我說了沒有,別咋呼!」
我指著石壁里的這張人臉,結結巴巴了半天沒說出話來,但我的意思應該已經表達的很明確。
你說沒有鬼,那這玩意兒是特么什麼東西?
雷陽不再和我爭辯,用刀尖在這張臉上又戳了幾下,沒有造成太大的創傷,而是讓這張臉上出現了幾圈蜘蛛網一樣的龜裂。
「屍體表面有一層屍油。」雷陽輕飄飄的道,然後就沿著割開的窟窿繼續往下剝落石壁,看樣子是想把整具屍體都給挖出來。
我們也沒人搭手,看著雷陽自己忙活,隨著石壁被一塊塊剝落,整具屍體的輪廓也逐漸顯現出來。
屍體全身都有一層凝固的油脂,裡面的服飾已經看不出顏色,但是款式卻能夠清晰的辨認。
「這個人穿的是軍裝?」袁曉蘭輕咦道。
可能是因為我也曾經有個當兵的夢想,知道這具屍體生前可能是個軍人之後,恐懼就少了幾分,最起碼敢用眼角偷偷打量一下這具屍體那張可怖的臉了。
雷陽也不避諱,直接上手去摸這具屍體,研究了一陣之後,開口道:「這人死了也得有個快一百年了吧,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兵。」
我心中對這具屍體的好感又減弱了幾分,只因為他未必是人民解放軍。
張二和袁曉蘭也都在仔細觀察,但上個世紀在建國之前,是軍閥混戰割據的時代,那時候的軍裝都是模仿蘇聯或者英美的款式來的,這具屍體衣服上的圖案和標誌性裝飾都看不真切,還是分辨不出來。
不過我們也沒有過度糾結這個問題,雷陽自言自語的提出了一個問題:「這鬼地方怎麼會埋著一個當兵的?」
張二也跟著補充了一句:「還有就是,這具屍體只是脫水變成了乾屍,並沒有任何腐爛過的跡象,如果是某些考究的墓室棺槨里,這倒是常見,可這地方啥也沒有,而且還潮濕的很,這屍體是怎麼保存下來並且還產生了一層屍蠟?」
經張二這麼一說,我也突然覺得這似乎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雷陽很隨意的給出了解釋,用手順著邊緣位置掰下來一塊石壁,翻在手掌心裡攤著,石壁的內側是白色的,一碰就有粉末落下來。
「石灰,而且裡邊加了東西,估摸著是中藥材,但具體是哪些我也猜不出來了。」雷陽語調一轉,壓低了聲音道:「但很明顯的是,這個人被埋在這裡絕不是意外。」
雷陽直接用手捏了捏屍體的下巴,一開始沒有捏動,用了點力之後,直接把人下巴給捏碎了。
張二有些忿忿的嘆著氣道:「你要是干這行,祖師爺肯定大耳刮子扇你了。」
雷陽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岔開話題道:「這個人的嘴是張開的,說明他生前可能有過強烈的掙扎,而且防腐防潮用的石灰里,摻雜的藥物也發揮了作用。」
「就是活埋的。」張二打斷了雷陽的話,捏住袁曉蘭的匕首,把『火把』往下挪,照射到屍體的手腕處,雙手各有一條老舊的武裝帶勒住,做出套索釘在了石壁里。
雷陽被張二打斷了話,也沒有太大反應,沉默下來繼續去探索這具屍體,這次他用刀尖開始剝離屍身上的油蠟,刀尖移動的很快,但卻很穩。
很快雷陽就把屍體上半身的屍蠟清理掉,上衣口袋也顯得凸現出來,裡面似乎有東西。
雷陽也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口袋,用刀尖小心割開,一個巴掌大的牛皮本子就滑落了下來。
這次雷陽沒再直接用手去拿,用短刀小心的拖著帶了回來,因為屍蠟的形成過程是由體表向外,所以屍體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屍油浸透,這個放在口袋裡的小杯子也遭了秧,上面蒙了一層白花花的屍蠟。
「要不咱們拿去火堆邊兒上烤烤?」我突然想起小時候我媽炒菜用的豬油,不也是用熱鍋化開的嗎?
我終於算是很難得的提出了有建設性的建議,幾個人帶著這個小本子趕緊回到了篝火旁。
在石壁前墨跡了很長的時間,這會本就沒多少可燃物的篝火已經快要熄滅了,雷陽用短刀拖著小本子架在灰燼堆上,借著餘溫開始烘烤。
沒多大會,小本子上的油脂開始軟化,我們也一起聞到了一種香臭混雜的奇異味道。
一想起來這烤的是屍油,我就一陣反胃。
堅持了幾分鐘之後,雷陽終於把刀從火堆上拿了下來,小本子被甩到地上,已經液化的屍油還發出一些滋啦滋啦的輕響。
趁著小本子上的屍油還沒有冷卻,雷陽找了塊沒來得及扔進火堆里的布條,包著它拿在了手裡。
這個小本子看上去不大,但卻很精緻,表層應該是牛皮的,這麼多年也沒有任何損毀的跡象。
雷陽輕輕揭開第一頁,上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接連往後翻了好幾頁,都是同樣的情況。
「卧槽,空的?浪費老子那麼大功夫!」雷陽開始有些煩悶。
我也有些失望,剛才他們一直在討論那具屍體的身份,我雖然插不上話,但心裡其實也好奇啊。
雷陽有些氣結的想把小本子扔進篝火里,但手剛一抬起來,還是忍住了,繼續耐著性子把小本子一頁頁的往後翻。
足足翻了有幾十頁,差不多是一半的頁數之後,空白的線格紙上終於有了信息,一個大大的『古』字寫滿了一整頁紙。
我本能覺得這麼厚一個小本子上不可能只寫著這麼一個字,果不其然,有了第一個字出現,接下來兩頁也有了另外了兩個字。
「古!驚!塵!這好像是個人名。」我隨口念叨著,袁曉蘭和張二也跟著一起露出思索的神態。
我眼前那隻拿著小本子的手突然顫抖起來,我抬頭一看,雷陽的目光陰晴不定,配合著不時閃爍的火光,顯得更加詭異。
「怎麼了?」我問了雷陽一句,同時也是想提醒袁曉蘭他們,雷陽似乎有點不對勁。
雷陽抿了抿嘴唇,語調複雜的道:「這個名字,我見過。」
張二第一個接話道:「聽名字像是個高人,但不是我們這一行的。」
「當然!他怎麼可能會是個盜墓賊!」雷陽的語氣突然加重,而且不經意間還冒犯到了張二。
雷陽也沒有意識到張二不悅的神色,又在一瞬之間放下了咬牙的力道,頹然道:「不出意外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我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小師叔,難怪我一出山,老頭子就和上面打了招呼,叮囑我有空來湘江邊兒上轉轉,現在我懷疑老頭子肯定故意想把我往這鬼地方送。」
等到雷陽抱怨了半天,才向茫然的我們解釋:「我打小在山上跟師父學道,去年剛被他送進那個地方。小時候老頭子跟我說過很多次,我有個很牛掰很牛掰的小師叔,可惜天妒英才,他跟一群人去了一個危險重重的地方,受到了詛咒,再回過一次師門之後就滿天下找活命的機緣去了,後來就再也沒回來,大概率是死在了某個地方。」
等雷陽說完之後,我們幾個齊刷刷盯著雷陽,他愣了一下,問我們幹嘛這樣看著他。
我尷尬的笑了笑,問他:「你的師叔,是遭受了了什麼樣的詛咒?」
雷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過了一會才沉聲道:「老頭子說,小師叔的詛咒像是一種怪病,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體溫遠低於常人,而且,體溫和心跳等生理特徵會越來越接近死人,到了最後,人自然也就死了……」
我們這隻隊伍總是會習慣性的一起沉默,過了半晌之後,張二啞著嗓子開口:「看來,被別人坑的不止我們兄弟,你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