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第6節

呂瑩瑩想起嫌疑人在奶茶店裡戴硅膠面具作案，那麼，他可能製作出和方祥一模一樣的面具戴上，去網吧里發郵件。她再次打開「方祥」的監控錄像，仔細觀察，結果因為「方祥」的正面只出現在監控錄像中五秒鐘，所以，無法判斷「方祥」是不是戴硅膠面具。

呂瑩瑩把這個想法跟江一明說，得到江一明的認可，他們的對手太強大，按常理出牌行不通。如果兇手每次都戴硅膠面具作案怎麼辦？即使監控器清晰地拍攝到他的面容也拿他沒辦法。

小克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想法，對江一明說：「既然兇手如此強大，又不按常理出牌，那麼，我覺得我們也應該給兇手設套子，讓他鑽井我們的陷阱。」

「你有什麼好點子？說說看。」江一明問。

「我是這麼想的：去特警隊找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然後在正義網上寫虛構的文章把他罪惡羅列出來，讓兇手對他進行跟蹤、謀殺，我們再反跟蹤，在兇手沒有下手之前將他抓獲，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

江一明沉思了一會兒說：「你的想法不錯，但是實施起來非常難，而且不現實，第一兇手已經選定了下一個目標，不可能因為我們的人『罪惡滔天』而放棄他選好的目標；第二，我們不能再容許第六個目標死亡；第三，兇手不會因為一篇虛構的文章而不去做調查，濫殺無辜；第四，即使兇手會把我們的人當作第六個目標，但是，也不能保證我的人安全，因為，兇手可以用槍來襲擊，所以，這種作法行不通。」

「還是江隊分析的有道理，我這也是急瘋了，才想出這麼不現實的計策來。」

「我知道大家都很著急，但是，往往會急中出亂，大家不要總是想著我立下的軍令狀，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偵查案子上。老吳，你有什麼好想法？」江一明把頭側向吳江。

「我是有個思路，不知道行不行？圓頂山一共10平方公里左右，它的範圍太寬，而且周邊的監控器比較少，不好查，但是，靜水農莊緊緊依偎在恆遠山的懷抱里，它不到2平方公里，它的周邊公路縱橫交錯，電子眼密布，我們可以把周圍的監控錄像都調出來，進行仔細閱讀，應該會有所發現。」

「對，我們早就分析過，兇手是從恆遠山進入到靜水農莊的，那麼，他應該不會從靜水農莊大門進入，大門和農莊共有59個監控器，兇手肯定會避開星羅棋布的監控器，唯一辦法就是從恆遠山的某處徒步走進靜水農莊。」周挺贊同吳江的說法。

「別忘了，兇手可能定製了很多張硅膠面具，即使監控器拍攝到他的面貌，也是假的，我們已經被他騙了三次。」呂瑩瑩反對。

「不，假如兇手是從恆遠山某處進入靜水農莊的話，他一般會選擇從北面進入，因為南面是一個狹窄而陡峭的隘口，不適合攀登，而北面比較平緩，容易攀登，但是，北面的山上都是灌木叢，茂密到一隻山雞都無法起飛，如果兇手戴硅膠面具的話，極有可能會被灌木勾破，所以，我覺得兇手這次不會戴面具作案。」

「對，戴硅膠不適合爬山，因為不僅面具有被樹枝剮破的風險，而且出汗時非常悶熱，汗水還有可能導致面具脫落，極不方便，我認為江隊分析的沒有錯。」小克說。

「好，我們就從恆遠山北面開始，調閱周邊所有監控錄像，加油！」江一明叫大家按照這個思路去偵查，如果找不到線索，再從綠茵山莊周邊的監控錄像開始，再不行的話，就從圓頂山的周邊的監控錄像開始。

江一明忽然感到輕鬆了一些，他覺得已經找對了偵查方向，憑感覺，他認為這次是有希望的，破案最怕就是找不對偵查方向，那樣的話，就像無頭蒼蠅，不管你使出多大的勁，投入多大的警力，也是水中撈月。

恆遠山北面寬闊，南面狹窄，103省道呈弧線從北面山腳下穿過，這座山不高，海拔才180米，北面沒有路上去，但是，公路下邊有村莊，有的村民會從北面爬山進入靜水農莊，所以，人走出來的野路有一兩條，兇手應該是從其中的一條路走進靜水農莊。

還好北面山腳下的公路只有兩公里，每隔200米一個監控器，一共10個監控器，都是市交通局安裝的。

呂瑩瑩把所有監控錄像都調出來，為了更快地找到嫌疑人，江一明讓所有組員加入查看，加上視偵組的刑警，剛好十個人，每人查看一個監控器，吩咐大家一定認真仔細查看，不能放過任何一個進入恆遠山的人。

103省道緊靠恆遠山，公路的北面是星羅棋布的民居，南面是恆遠山，但是，因為路南邊的山體比較陡峭，所以，手腳不敏捷的人很難從此爬上去。

呂瑩瑩從2017年1月8日5點看起，因為尤志死於凌晨8點左右，兇手也許會提前進入恆遠山，但是，應該不會在5點之前進入，從北面進入靜水農莊只需40分鐘。

當然，如果兇手的意志足夠強大，有可能於1月7日進入恆遠山，如果是這樣，他得在恆遠山睡一晚，但是，那天凌晨的氣溫下降到10度，沒有被子是非常難熬的，甚至會感冒，如果感冒了，就會影響精神，射出去的箭就沒有那麼精準了，這得不償失，所以，呂瑩瑩判斷他會在5點之後進入恆遠山。

當呂瑩瑩看到凌晨6：30：30，看見一個揀垃圾的人在103省道邊行走，不時俯下身子去揀路邊的礦泉水瓶，然後把瓶子扔進垃圾袋裡。

此人戴著鴨舌帽，身材大約175厘米，衣服破舊，步伐遲緩，鬍鬚比較長，從外表像個老人，呂瑩瑩覺得可以排除，但是，等他快要走出畫面時，他忽然轉身緩緩地向恆遠山爬去。

呂瑩瑩一下子警覺起來，想到兇手是個超高智商的罪犯，馬虎不得，她便懷疑是嫌疑人偽裝揀垃圾的老人，因為極少有人會上恆遠山揀垃圾，山上幾乎無人行走，哪來的垃圾可揀？

老人爬上恆遠山之後，便消失在灌木叢中，一直到上午8:40：12才從原路返回，正好和兇手殺死尤志后逃跑的時間相對，他的嫌疑陡然增高。

呂瑩瑩把江一明叫過來看，江一明看完之後，認為此人十有八九是兇手，因為沒有揀垃圾的人會從原路回頭的，除非他要收工了，但是，揀垃圾的人很晚才收工。

江一明懷疑他的化纖袋裡裝著弓弩，他故意去揀垃圾，是用來偽裝的，因為他的化纖袋很長，無法看清裡面是不是裝了弓弩，他叫呂瑩瑩把他的錄像截圖下來，把圖像處理清晰，準備重點去尋找此人的下落。

呂瑩瑩把嫌疑人的錄像截圖下來，然後把圖像掃描到電腦，把他的鴨舌帽和鬍鬚去掉，再用三維圖像復原軟體進行重建，結果得出一張完整的容貌，嫌疑人竟然是一個將近40歲的人，眼裡閃著凶光，臉部稜角分明，身高也符合嫌疑人的體貌特徵！

這樣，兇手的真正目前便出現在大家的面前。

呂瑩瑩倒著查監控錄像，想發現嫌疑人是從哪裡來的，但是，監控錄像只拍攝到嫌疑人從靠山鎮來，而靠山鎮的監控錄像沒有和交通監控中心聯網，不知道是否能從靠山鎮的錄像中把嫌疑人找出來。

為了不打草驚蛇，江一明派刑警隊所有幹警都參與走訪調查，一共48個刑警著便衣進行暗地查訪。

江一明和呂瑩瑩到靠山鎮派出所調閱當時的監控錄像，結果發現嫌疑人是乘摩托車來到靠山鎮的，摩托車的車牌為：滇H4556，呂瑩瑩上交通網查詢摩托車的主人，竟然是雲南省開遠縣鳳凰鎮人。

江一明聯繫上開遠縣鳳凰鎮派出所，派出所找到鳳凰村的村主任，得知了摩托車的主人名叫阮遠程，目前在長江當摩的司機，江一明叫鳳凰鎮派出所把阮遠程的手機號碼發給他。

江一明分析阮遠程可能不是同夥，因為他的老婆孩子都在長江打工上學，生活過得比較艱難，而且已經50多歲了，這種人不容易參與連環殺人案中，因為他有後顧之憂，他也許只是載過嫌疑人而已。

呂瑩瑩從錄像中倒著查，發現阮遠程是在藍灣別墅區門口搭上嫌疑人的，而嫌疑人是從別墅裡面走出來的，藍灣別墅區雖然不太豪華，但是，房價不比市中心住宅便宜，住在這裡人算得上有錢人。

有錢人不開車，不打的，而要乘摩的，這很蹊蹺。

呂瑩瑩自稱是交警大隊的警員，打電話給阮遠程，說有人告他撞倒了一位老人，請他來市交警大隊協助調查，因為他沒有撞倒人，肯定會來交警大隊配合調查。

果然不出所料，阮遠程騎著摩托車來到交警大隊，江一明和呂瑩瑩把他帶到交警隊的會議室，對他進行詢問：「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不是交警隊的，我們懷疑你涉嫌參與一樁謀殺案，你必須好好配合我們調查。」

「警官，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涉嫌殺人呢？我上有老，下有小，哪怕給我一千萬，我也不會殺人，那可是要償命的。」他個子瘦小，留著八字鬍，樣子有點邋遢，疑惑地望著江一明。

「你只是涉嫌謀殺，我們沒有說你殺人，你只要把事情說清楚，我們自有公斷。」

「我一定好好配合你們，我還要養家糊口，絕對不敢欺騙你們！」他似乎很膽怯很可憐。

「請問你認識這個人嗎？」呂瑩瑩把揀垃圾老人的照片給他看。

他眯著眼看了一會兒說：「這是個揀垃圾的老人，他坐過我的摩托車，好像是1月8日早晨5點多搭乘我的車，從藍灣別墅區到靠山鎮103省道的入口處。」

「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當時我剛好騎車經過藍灣別墅區，被他揮手攔下的。」

「你以前有沒有在藍灣別墅區等過客人？」

「沒有，在藍灣別墅區生意不好，沒幾個人會在那裡打摩的。」

「哦，他把你的車攔下之後，對你說了什麼話？」

「他問我去靠山鎮多少錢？我說20元，他說好，就坐上了我的車，到了靠山鎮之後，他才說要到103省道入口處，於是，我多載了他兩公里，我本來想再收他兩元，但是，我看他一個老人揀垃圾不容易，就沒說。」

「你聽得出他是里口音嗎？」

「就是本市人，我去過不少地方，聽過很多口音，這點我是有自信。」

「他像一個揀垃圾的老人嗎？」

「像啊……不過……」

「不過什麼？」

「我以前載過揀垃圾的老人，他身上會散發出特殊的氣味，可這位老人沒有氣味，衣服雖然舊了點，但是，沒有汗餿味，你問了之後，我才想起來。」

「他上車時垃圾袋裡裝有東西，你認為裡面會是垃圾嗎？」

「這我想一想……哦，我想起來了，他的袋子里好像在金屬碰撞的聲音，可能是揀了廢銅廢鐵，比較沉，是長條形的。」

「他上車的動作像一個老人嗎？」

「不像，動作敏捷，一跨腿就坐上了我的車。當時我沒想那麼多，這不能怪我啊。」

「好了，謝謝你的配合，但是，因為你遇到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兇手，為了你的安全，我們必須把你保護起來，如果兇手發現自己失誤，知道我們可能從你這裡找到他的時候，會殺人滅口。」

「可是我還要……我的房租還沒交呢。」

「命重要還是掙錢重要？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我們每天會給你200元的誤工補貼，你就在我們安排的地方靜靜地呆著。」江一明一是怕阮遠程說謊，萬一他是幫凶，回去後向兇手通風報信；二是怕他不是幫凶，被兇手滅口，因為世上沒有完美的謀殺，兇手想起自己的失誤時，可能會回頭殺了他。

江一明和小克去藍灣別墅區走訪，它位於江北區東北方向，離市中心12公里，是一個上世紀90年代初期的建築物，雖然破舊滄桑，但是，綠化很好，空間布置合理，是一個鬧中取靜的好去處。

他倆不想打草驚蛇，打電話給藍灣別墅區的保安經理霍山東，悄悄把他單獨約出來，小克早在十年前就認識霍山東。霍山東來到刑警隊之後，江一明拿出復原后的嫌疑人照片給他看，問是否認識嫌疑人？

「這人我認識，但是，沒有正面接觸過，他住在82棟別墅。」

「你把他的家庭說一說。」

「這個人很神秘，我很少看見他出現在別墅的公共區域里，他好像沒有老婆孩子，也不愛搭理人，有一次，我給他遞煙，他當作沒看見別過頭去走了。對別墅里的居民，我們必須搞好關係，否則他們會因一件小事去投訴我們，讓我們難堪。」

「他大概多少歲？身高多少？」

「看上去很精神，不會超過40歲，大約175厘米，身體挺結實的，他不知是低調還是高傲，臉上幾乎沒有笑容。」

「他從事什麼工作？」

「不知道，應該是上夜班的，大概也是干安保工作吧，可能是夜總會看場的內保，但是不可能是小弟，應該是帶頭大哥。」

「你的意思是說他長年晝伏夜出？」

「對，白天很少看見他，沒有看他買過菜，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生活的。可能一年到晚都叫外賣吧？或者在外面吃。」

「你回去之後把別墅的結構圖傳真一份給我們，記住：不許跟任何提起這件事，因為有可能會對你產生威脅。」小克嚴肅地對他說。

「克哥，咱倆認識十年了，你難道還不相信我嗎？我是做安保工作的，絕對守口如瓶！」其實他比小克大三歲，稱小克為哥是江湖習慣的尊稱。

「這就好，謝謝你的配合，案子偵破之後，我請你喝酒。」小克拍著胸脯說。

「克哥，還是您給我一個機會，我請您喝酒吧。」

小克和周挺穿著便衣來到藍灣別墅區，在霍山東的秘密安排下，倆人來到82棟別墅對面，用望遠鏡觀察別墅裡面的情況。但是，82棟所有窗帘都拉上了，窗帘非常厚，根本看不見裡面的情況，綿綿陰雨連續下了差不多半個月，今天正好雨過天晴，絕大多數居民都把窗帘打開，讓久違的陽光照進潮濕的房間。

而82棟的人拉上窗帘，這更可疑。他們從霍山東那裡了解到別墅的主人名叫程度飛，今年58歲，已經移民澳大利亞，但是，別墅沒有出售，也沒有出租，而是住進了一個壯年人。

小克打電話給江一明，把情況向他說明，問他應該怎麼辦？江一明說用刑警隊里的紅外熱像儀探測一下屋裡是否有人，如果有人，再做出抓捕方案，他們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則可能有第六個死者出現。

周挺回隊拿紅外熱像儀，半小時之後，來到小克的身邊，用熱像儀對82棟別墅進行探測。

紅外熱像儀是利用紅外探測器和光學成像物鏡接受被探測目標的紅外輻射能量分布圖形，反映到紅外探測器的光敏元件上，從而獲得紅外熱像圖，這種熱像圖與物體表面的熱分佈場相對應。

通俗地講，熱像儀就是將物體發出的不可見的紅外能量轉變為可見的熱像圖，熱像圖上面的不同顏色代表被測物體的不同溫度。而他們的熱像儀的探測距離超過50米，像素超過800萬像素，是非常好的熱像儀。

小克把熱像儀的焦距對準82棟，這是自動對焦的熱像儀，首先對準一樓的客廳，結果沒有發現有散熱物體，小克又換一個角度，對準主卧室，他發現了一個散熱物體，那物體呈人形，一動不動地橫在床上，可能是林中石在睡覺。因為霍山東說他名叫林中石。

小克把熱像儀對準二樓的客廳，進行探測，結果沒有散熱體，然後又對各個房間進行探測，還是沒有發現散熱體，這說明別墅只有一個人，但不能肯定他就是林中石。

小克把情況向江一明彙報，江一明收到情報之後，下決心準備對別墅內的人進行抓捕，但是，為了不抓錯人，得先看清楚人之後才能動手，當然，如果對方先動手，他們必須瞬間做出反應。

江一明叫小克和周挺原地待命，他和吳江、呂瑩瑩、羅進策劃嚴密的抓捕方案。

江一明覺得貿然衝進去抓人，如果對方持槍還擊，可能會有人受傷，甚至犧牲。最好是等林中石走出家門，在他樓下進行抓捕，這樣既不會抓錯人，也不可能給他反擊的機會。

吳江說可以化裝成物業管理員上門或者送餐員，騙他開門后，進行抓捕。

江一明林中石非常警覺機敏，他不那麼容易上當，按照霍山東的說法，他晚上是要出去上班，或者去跟蹤第六個目標。

林中石明顯感到了來自重案組的壓力，他想殺更多的人，只能快馬加鞭，否則，無法完成他的「偉大事業」。犯罪心理分析師分析了林中石的性格，他決不會因擔驚受怕而從此金盆洗手！

吳江同意江一明的抓捕方案，在樓下抓捕林中石，只有這種方法才不給他反擊或者自殺的機會。此方案同時上報給方理華和席千度，他倆認為是最佳方案。

於是，重案組組員全部穿便衣在82別墅的樓下等待，小克和呂瑩瑩自然化成一對情侶，在別墅區里漫步，周挺時刻盯著熱像儀，看林中石的體位變化，及時把情況向江一明報告。

江一明請來了五個武功高強的特警和兩個狙擊手，萬一林中石反擊的話，立刻交將他擊斃，當然抓活的最好。

一切準備就緒，只等野獸落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