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論陰陽如反掌

那足足有數十丈長度的龐然大物張牙舞爪，渾身鱗片亦實亦虛，卻通體散發出一種不可逼視的強大氣勢。

深諳氣數規則的謝青囊深知，這是天地造化所孕育出的靈物，蛟龍！

好在當下這個時候，工匠閑人都一散而去，否則指不定鬧出什麼動靜出來。

唯獨讓他心中略顯詭異奇怪之處便是……

徐重的孫子徐大河見到那猙獰異常的蛟龍騰在自己面前，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是初生牛犢？還是有恃無恐？

算計了一輩子的謝青囊眼下有些摸不著頭腦。

老樵夫徐重呵呵一笑，下一刻，拔出腰后砍柴刀，抬手虛晃一刀。

這一刀過後，氣勢彷彿將這條幹涸的河床都撕裂成了兩半，緊接著，一道煞白的刀氣一閃而沒，擦著徐大河的腦袋過去，剎那間，河床上那數十個足足半人高的碩大鵝卵石被並排切成了兩半。

見到這一幕，謝青囊一邊心中驚駭，一面神情複雜。

這一刀直接將那才橫空出世還沒有大顯威風的蛟龍直接從中腰斬，那龐然大物瞬間轟然倒塌，化為一股股精粹的龍氣正欲要消散於天地之間。

看的謝青囊心中有些焦急。

要知道，天地之間的龍氣有多麼不可多得，身為道家堪輿一脈掌舵人的是謝青囊自然深諳其金貴。

只是還沒等他驚詫，那正蹲在河床上玩泥沙的徐大河深吸一口氣，擺出扎馬步的架勢，竟一口氣將所有龍氣盡數吸納到了鼻息之間。

謝青囊看的嘆為觀止。

那一抹龍氣雖然遠遠不到半斗，卻也價值連城。

徐重呵呵一笑，「前朝的龍氣，不值錢。」

謝青囊恍然大徹。

等他再以天子望氣術法觀看那黃髮蠻壯的徐大河時候，卻發現較之於先前，一境又雄渾了不少。

「謝青囊，一個甲子前，我們也算是半個對手。」

謝青囊連道不敢。

徐重沒有在意，自顧說下去，「你可知道我們二人為何會落後那明顯歲數更小的李野狐嗎？」

謝青囊微微搖頭。

按理說，早在十幾年前，他也有資格越過五境，去那函谷關外走上一遭，可惜的是，他最後沒去成。

「因為我們太在乎弟子後人了。」

徐重沉聲道，「到頭來，你我二人和陳重典沒有什麼區別。太在意道統和傳人，覺得那是門面，而相反，後來居上的李野狐則全然不在乎這一點，他的後人則在摸爬滾打，一來李野狐只看重自己的道行修行，二來，他的弟子也不會比我們的差到那裡去。」

謝青囊不置可否。

他之所以放棄去函谷關外，便因為自己的傳人，當年從自家親妹妹手裡接過那孩子后，謝青囊傾盡心血將畢生所學傳給他，一直到五年前，這才放任他自己去遊歷闖蕩。

他苦笑一聲，「徐前輩，您也別抬舉我，於我來說，破開五境靠的是轉瞬而逝的機緣，錯過了興許這輩子再也遇不到，可你不一樣，隨時都能邁進去。」

「你和李野狐的那點破爛事整個江湖都知道了，他的後人相許比起李野狐還要老謀深算還要陰狠幾分，你家那個自恃有幾分三腳貓功夫就盛不下的瓜娃子若是遇到李野狐的弟子，可就要吃大虧咯。」

老樵夫徐重驀然想起來去年冬在齊國高唐都外的鎮子上遇到的那幾個年輕人，天賦都很扎眼，甚至心血來潮的徐重都打起了收徒的心思。

只可惜，那三個小傢伙……眼光都不咋地啊。

謝青囊縱然再料事如神，也未必能想到徐重早在數旬前就遇到過澹臺青烏。

當下輕聲道：「堪輿一脈本起源於道家旁支，《青囊經》本就是我結合《周易》和道家五行編撰而成，也算是脫胎於儒家和道家，至於李野狐的陰陽一脈，更傾向於以道家為骨架，陰陽家為血肉，構築而成。」

徐重擺手打住，「你們兩家那些破爛事情，老子懶得打聽。」

謝青囊微微一笑。

「反正李野狐先你一步入了函谷關，也算是入了道家神譜，成了一尊飽受香火的神位，能在那幾座城池裡有一席之地，單憑這一點就比你謝青囊強一萬倍，這道理你和我講沒屁用，要不你和天下人去講講？」

徐重挑眉問道。

謝青囊默不作聲。

「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先來的吃飯，後來的吃屎，話雖然糙了一點，可理是這麼個理。」

徐重起身，拍了拍屁股，招了招手，那一口氣吞了足數龍氣的徐大河彷彿是喝醉了酒一般，腳步趔趄，面色紅潤，這才走了幾步，就一屁股墩在了地上，而後面朝河床，撅著屁股舒舒服服趴在地上。

徐重直接樂了起來，感情這孫子竟睡著了！

不過他也懶得去背起來送回家裡，在哪睡不是睡？

任憑徐大河趴在河床上睡大覺，反正從給他起名驢蛋蛋那一天就沒打算金貴養著，糟踐的養著反而更好不是？

等徐大河睡下，徐重這才騰出幾分心思和謝青囊說道一番。

開門見山道，「天下人都知李野狐『論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這就是個金字招牌，至少在這座天下，走哪裡都吃香，至於你堪輿一脈，你謝青囊名不見經傳，屁丁點兒的萌陰都沒留下，剩下的就得看你那帶刀弟子的造化了。」

謝青囊微微一愣。

「徐前輩見過青烏？」

徐重哼了一聲，「你那弟子眼光不咋地。」

謝青囊苦笑一聲。

「函谷關那邊的動靜，前輩想必早有耳聞吧。」

徐重嗯了一聲。

「反正規矩咱們先壞的，真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先壞了規矩，反正理抓在我手裡，退一萬步講，誰先壞了規矩，我大可先拿那個人開刀。」

這話聽得謝青囊後背一陣發涼。

剛想開口，徐重直接擺手打住，從橋墩子上跳了下來，大步走到河床上，就躺在距離徐大河一丈遠的地方，倒頭下去，不耐煩道：「行了，沒事就滾吧，有事……也滾。」

謝青囊只好作罷，轉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