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袍澤相殘
趙弓出手極為乾脆利落。
長刀隨著手臂劈砍下，迎著余小漁的青銅劍而去。
余小漁身形一頓，腳下趔趄不止，青銅劍刃卻早已崩碎，只剩下半截。
「區區一個廚子，卻有勇氣殺人，我倒是小覷了你！」
趙弓冷笑道，神情多出幾分訝色。
余小漁索性扔掉斷劍，四下尋找武器，可牢獄之中，空空如也。
趙弓大笑一聲，勝券在握，此前唯有周單能威脅到他，而眼下周單重傷在身，早已不成氣候。
「重囚余小漁想越獄，被我斬殺，明日用你項上人頭換取功勛爵位！豈不美哉！」
「想得美！」
余小漁冷聲道，剎那之間，心中警覺，身形猛地朝著側面而去。
一道冷芒旋即斬落下來。
趙弓神情不屑，道：「我倒是好奇，以你這廝的手腕能耐，怎的能屠了徐家全部丁壯？」
「廢話真多！」
「那就去死！」
趙弓心中殺意盎然，余小漁就是擺在自己面前的軍功，相比於上陣殺敵，這個軍功要來的輕鬆太多了。
當即，趙弓心中殺氣更甚，長刀左右劈砍，大有將余小漁直接力劈為兩半的決心。
余小漁左右閃避，卻發現左右的道路盡數被趙弓的刀刃給封鎖住。
他步步緊退，最終退到了牆角。
「死！」
趙弓冷聲怒道。
但就在這個時候，早已鮮血淋漓傷口白肉外翻的周單提著劍，沖了上來。
「趙弓，想殺他，得我先死！」
周單沙啞吼道。
很快，他的身形便是逼近趙弓的後背，地面上早已留下了一連串鮮血淋漓的血腳印。
余小漁眼神驟然緊鎖在一起。
因為他分明見到趙弓的嘴角上噙著一絲得逞的冷笑。
「不好！」
余小漁暗中暗呼一聲。
下一刻，趙弓猛然轉身。
一刀直接刺出。
噗！
刀刃直接刺穿秦軍皮甲，從周單的右肩穿透而出，捅了個前後通透。
周單面色僵硬起來，可手中青銅劍依舊劈砍下去。
「你給我死！」
「窩囊，虧你還是大秦的碟子，就只有這點本事？大秦是沒人了嗎？」
趙弓嗤笑道，神情極為不屑。
「秦卒，不可辱！」
周單眼中瞬間遍布了猩紅的血絲，脖頸面龐上青筋暴涌。
噗！
他拼勁全力，直接一劍刺穿了趙弓的左上臂。
趙弓發出一聲慘叫，面色猙獰而陰沉，當即一腳將周單踹了出去，怒道：「周單，今日非得將你千刀萬剮不可！」
周單身形瞬間騰空，鮮血灑落一地，他大口喘息，胸膛之中彷彿放了火炭一般，冷汗和血滴混在一起，徐徐低落下來。
可余小漁還沒有救下，他心有不甘。
趙弓心中怒火焚燒，對余小漁置之不理，一心想要折磨刺傷自己的周單。
他徐徐走到周單面前，一刀斬斷了周單的手筋，俯身下去，低聲冷笑道：「身為秦國走狗，賣國求榮，周單，你要株連三族！」
周單眼神之中有愧疚一閃而沒，冷聲道：「吾本就是大秦悍卒！」
他早已做好家人受到牽連的準備。
「你不是對許多大秦碟子痛下殺手嗎？來啊，殺我啊，周單！」
趙弓滿臉鮮血，卻在原地近乎病態的狂笑起來。
旋即，笑容收斂表情逐漸猙獰，俯身在周單耳畔，陰森低語道：「臨死之前讓你明白，我，趙弓，也是大秦碟子！不過……我聽命於羅網！」
什麼？！
周單面色一凝，眼神之中滿是不可思議。
趙弓和他是同一類人？！
這怎麼可能！
「不論如何，但今日你必須死！」
趙弓語氣癲狂吼道。
就在這個時候，余小漁直接將用來鎖牢房的青銅鎖鏈撿起來。
心中憤然，當即縱身一躍，將青銅鎖鏈勒在趙弓的脖頸上，用力朝後一拽！
「周單，動手！」
突變陡生，趙弓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
在聽到余小漁的話之後，周單瞬間起身，用左手劍氣青銅劍。
噗！
一劍將刺穿了趙弓的心口。
等到趙弓徹底沒了氣息之後，余小漁這才松下鎖鏈，頹然坐在地上喘息。
片刻之後，看了看氣息萎靡的周單。
「快止血，不然你會沒命的。」
余小漁撕扯上衣，給周單纏在傷口上，可傷口太多太深了，根本止不住。
周單微微搖頭，面色蒼白如鐵。
「別白費力氣了，趕緊離開這裡。」
他沙啞道，以劍拄地，掙紮起身，身上皮甲早已染血而破爛。
「你為何要救我？」
余小漁忍不住心中壓抑的好奇，問道。
周單今天幾乎如天神下凡，將余小漁解救出來，可到底什麼原因，能讓周單如此捨命？
「以後你自會知曉。」
周單勉強一笑。
人之將死，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我此次前來，將你的名字從囚犯名錄上除去，但你切記要小心雲中君徐福，他並不簡單。」
周單並沒有提及到趙弓是大秦碟子的事情。
「等下如何走出去？」
「無妨，我眼下還是桑海城的屬大夫身份，無人敢阻攔。」
兩人走到牢獄之外的時候，果真無人敢阻攔。
等走出牢獄數里之外，周單已有氣無力，嘴角開始溢血。
「先休憩一番。」
周單苦笑一聲，頗為無奈。
余小漁點頭，攙扶著周單坐下，重新開始給他包紮傷口止血。
「你是大秦人？」
周單點了點頭。
「十七年前，我年輕時從大秦行伍，經歷五戰，斬敵首十五，成了百夫長。」
周單仰天瞪著眼，徐徐繼續道：「十五年前，來到齊國，安家落戶，唉，這些陳年榮光都不提了，人死了之後不過都是一抔黃土，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不過我老了，拎不動劍了，若是換做年輕時候，那趙弓還真扛不住我幾劍。」
周單慘然一笑，溢血不止。
余小漁安心聽著，他本想讓周單多節省體力，可看他的樣子，已經油盡燈枯，興許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趙弓說的沒錯，我雖是在齊國從官，一路成為屬大夫，分管桑海城軍政事務，這些年來，也前後斬了好幾個大秦的碟子……弟兄。」
余小漁點頭，心中則是戚戚然，袍澤相殘，無異於手足相殘，尤為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