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劉澤明寫給橘子的報告
親愛的橘子小姐:為了實現我的承諾,謹隨信附上一份有關我發小徐江山死亡事件的報告,因為時間過了很久,我必須承認,我的記憶難保完全正確,但是我已經儘力而為了。
進入正題,我與江山的友誼,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他家和我家住得很近,我們的父輩也是朋友,兩家可以算是世交,江山比我大2歲。小時候,每當放假,我們就在一起玩耍。那時候,我們無話不談,可以算是最好的朋友。
從我對他的了解來說,我可以坦白地說,他不會是那種會自殺的人,對任何認識他的人來說,這都是毫無疑問的事,江山絕對不會自殺。他熱愛生命,貪戀生活,更何況他的事業風生水起,可以說是登上了人生的巔峰,霜霜在法庭上說江山因為受良心譴責,一時悔恨不已、所以自殺了,相信了解他的人都會覺得可笑至極。我可以說,江山沒什麼良心,也不是個有道德觀念的人,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情商比較低的人,屬於沒心沒肺的那種。此外,他和他妻子處得非常不好,我相信對他來說,拋棄一樁不完美的婚姻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他準備負擔霜霜和孩子的生活開支。
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吝嗇,他為人非常慷慨,而且性格大大咧咧。
他不僅是個生意人,也有許多忠心的朋友,就我所知,他在商場上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我也認識霜霜很多年了,因為她婚前就常到江山家來玩。她是個有點神經質的女孩,對什麼事都太過敏感,而且喜歡發脾氣。
對於男人來說,她很有魅力,很漂亮,而且女人味十足,但是卻很難共同生活。還是那句老話,相愛容易,相處太難,當初是她主動追求江山,我想,那時候江山不是很喜歡她,後來經常見面,日久生情,最後他倆就訂婚了。
江山的朋友對這件婚事都很憂慮,因為他們都覺得曹霜霜很不適合他。
因此,新婚那幾年,曹霜霜因為一些事情和江山的朋友多次發生爭吵,當然也和我吵過,但是江山是個很看重友情的人,不會為了妻子就捨棄朋友。過了幾年,江山和我又和好如初,我也常到他家玩。江山把我當成生死之交,而我也有權利為一個自己無法再發言的人說話。
言歸正傳,現在來談談你要我寫的事情。我從一本舊日記上查出,我是在兇案之前幾天去過江山家,也就是1月20號。一到那兒,我就發覺氣氛非常緊張,當時還有那位莫小姐也在那兒。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莫小姐,不過我早就知道有她這麼個人,見過她的照片,因為大約一個月之前,江山曾經向我提過她,他說到她時,顯得很興奮,於是我就開玩笑道:「小心點,老兄弟,別又昏了頭了,你已經有家室了。」他叫我不要傻,他只是覺得成功的生意人身邊都應該標配一個美女,彰顯自己的身價,他對她個人並沒有興趣。我說:「算了吧!你這句話說過好多次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實話。」他說:「這一次不一樣。」我有點取笑他說:「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一顆春心在騷動。」
江山似乎很擔心地說:「你不懂,她只是個女孩子,比小女孩大不了多少。」又說她的觀念很激進,沒有老式的偏見。他說:「她很誠實、很自然,而且很大膽,什麼都不怕!而且還是個處女哦。」
「那你是愛上她了?還是愛她的處女膜?」我問他。
「你瞎說什麼呢。」他立馬否認了。
我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卻想道,江山這回真是糟了,可能要再次墜入愛河了。幾星期後,我聽到一些流言蜚語,有人說那個姓莫的女孩真是把他迷昏頭了。也有人說,江山也不想想那個女孩才多大,他實在有點不聰明。其他人都只是竊笑,說莫小姐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更有人說,那個女孩家境殷實,要什麼就有什麼,而且她主動向江山發起了愛情的攻勢。有人懷疑,曹霜霜對這件事到底有什麼想法,有人認為她早就習以為常了,但是也有人說她忌妒心實在太重,江山過得非常痛苦,換了任何男人,都會萌生離婚的念頭。
我很有興趣見那個女孩,她非常漂亮,也很年輕,相當迷人,我呢,我必須承認,看到霜霜受到傷害的模樣,我頗為幸災樂禍。
江山自己沒有平常那麼心情輕鬆,雖然在外人看來,他的態度沒有什麼不對,可是我對他知之甚深,立刻就發現他有些緊張,脾氣不穩定,不時會生些小氣。
他一向脾氣不好,所以很多人都覺得霜霜和他結婚後會經常吵架,因為他倆的個性都太強了,我對他說,霜霜對你和那女孩的事情顯然很生氣。她很有禮貌,教養很好,但是莫小姐卻光明正大地對霜霜極端傲慢無禮甚至言語挑釁。
她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嬌女,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但是我覺得她的家教不怎麼好,說話膽大妄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江山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跟他的大女兒麗萍吵嘴,他們雖然經常彼此嘲笑、吵架,但是一般而言都處得很好,還有那個幼兒園老師梁曉梅,江山說她是個「苦瓜臉的老太婆,恨透了我,坐在一邊緊閉著嘴,不贊成我的作法,可是又不阻止我」。他又說:「女人全都該死!男人要是想得到平靜,非得離女人遠遠的才行!」
「你不應該結婚的,」我說:「像你這種男人,不適合讓家務事來煩你。」
他說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又說霜霜一定很高興擺脫他。我這才肯定,一定有什麼事不對勁。
我說:「怎麼回事?這麼說,你和那個可愛的莫小姐的事是真的了?」他痛苦地說:「她的確很可愛,不是嗎?有時候我真希望我從來沒碰見她。」
我說:「老哥,你聽我說,你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別再跟任何女人糾纏不清了。」
他看著我笑了笑,然後說:「你說得倒很輕鬆,我可沒辦法不惹女人,真的做不到,就算我做得到,女人也沒辦法不惹我!」說完,他聳聳寬闊的肩膀,說:「好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總得承認,我是一個商人,是一個優秀的企業家。」
那一天,那種敵對氣氛終於到了頂點,那頓午餐,我們吃得非常尷尬。莫小姐的態度非常……我想只有傲慢一詞可以形容!她故意不把霜霜放在眼裡,不停地對江山說話,就像房間里只有他們兩人一樣。霜霜則輕鬆愉快地和我們其他人交談,巧妙地在一些聽來毫無惡意的話里暗中帶刺。她不像莫小姐那麼肆無忌憚、信口胡言,霜霜做什麼事都是間接的,她只用暗示的方式,而不會直接說出來。午飯後,我們在客廳剛喝完咖啡,事情就到達了高潮。
一兩分鐘后,莫小姐用清晰、稍微有點過於強調的聲音說:「這個房間要是好好安排一下的話,一定很可愛。現在的傢具大多了。等我住進來之後,要把所有廢物拿走,留一兩件好的就夠了。我要換紫色的窗帘,這是我最喜歡的顏色,它代表浪漫、神秘、高貴……」
她又轉身看著我,問:「你不覺得那樣很可愛嗎?」
我還來不及回答,霜霜就說話了。她的聲音又柔又細,卻非常危險。她說:「你想買下這裡?莫小姐。」莫小姐說:「我用不著買。」
霜霜問:「你是什麼意思?」這時,她的聲音已經一點都不柔和了,既嚴厲又冷酷。
莫小姐笑著說:「何必假裝呢?好了,曹霜霜,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霜霜說:「我不懂。」莫小姐說:「別學駝鳥一樣,假裝看不到根本就沒用。江山和我彼此相愛,這不是你的家,是他的家。我們結婚之後,我就要跟他一起住在這裡!」
霜霜說:「我看你該吃藥了。」
莫小姐說:「哦,不,我沒病,不用吃藥,親愛的,你也知道這一點。我們要是彼此坦誠相待,事情就簡單多了。江山和我彼此相愛,你早就看得很清楚了。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漂漂亮亮地放他走。」
霜霜說:「你說的半個字我都不相信。」
但是她的聲音卻無法讓人相信,莫小姐顯然已經讓她起了警戒心。
這時,江山剛好走進房裡,莫小姐就笑著說:「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話,問他好了。」
霜霜說:「我會問的。」
頓了頓,她說:「江山,這位莫小姐說你要娶她,是真的嗎?」
可憐的江山,我真替他難過,任何男人碰上這種場面,都會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他漲紅了臉,咆哮地問莫小姐,她為什麼不能保守秘密低調一點?
霜霜說:「這麼說,是真的咯?」
他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兒一愣一愣的。
最後,他才盡量用威嚴的聲音說:「我不想談這個。」
霜霜說:「可是我們已經在談了!」
莫小姐插嘴道:「我覺得應該告訴霜霜才公平。」
霜霜平靜地問:「是真的嗎?江山。」
他看起來有點慚愧,男人被女人逼得沒辦法的時候都會這樣。
霜霜說,「請你回答我,我一定要知道。」
他這才昂起頭,像鬥牛場上的牛一樣,用吼叫似的聲音說:「是真的,可是我現在不想談。」
說完,他大步走出房間。我也跟著走出去,免得跟那些女人在一起,我趕上他,他正在大聲咒罵,我從來沒看到過他那麼生氣的樣子。
後來他咆哮道:「她為什麼不能閉上嘴?為什麼不能閉上她的狗嘴?現在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我還得忙手頭上的項目,你聽到了嗎?澤明。我看中了一塊地皮,非常好的地段,我想把它買下來,建高端住宅小區,你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嗎?可是那兩個該死的蠢女人卻還有心情在這裡吵架!」
然後他平靜了下來,說女人一點都不懂事情的輕重緩急。
我忍不住微笑一下,說:「好了,就算她們該死,也全都是你自作自受。」
「我難道不知道嗎?」他說著呻吟了一下,又接著說:「可是你得承認,碰上莫小姐那種人,男人都忍不住會昏頭,就連霜霜也應該了解。」
我問他,萬一霜霜堅持不肯離婚的話,他怎麼辦。
可是他這時已經出了神,我又重複一遍問題,他心不在焉地說:「霜霜絕對不會恨我的,你不懂,老弟。」。
「還有孩子呢?你打算怎麼辦?」我又問他。
「澤明老弟,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別像烏鴉一樣叫個不停,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不會有問題的,你等著瞧吧。你現在能不能閉嘴讓我清靜一下呢?我拜託你!」
這就是江山,他是個不通情理的樂觀主義者。他愉快地說:「讓她們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