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流機關
檢查完石碑,我們又開始打量這個新的環境。
「要是現在有個照明彈就好了。」曹爺說道。
「拉倒吧,你咋不整個火焰噴射器來?」喬大少一邊撫摸著肚皮上的舊傷,一邊撫摸著小腿上的新傷,還不忘揶揄曹爺。
「也行,我以前在部隊時,用那東西烤過全羊。」曹爺隨口說道。
老林圍著木台的邊緣轉了一圈,說道:「周圍沒有路了,難道是個死胡同?」
龍大少搖了搖頭:「一定還有機關,或者說出路在別的地方。」想想也是,難道搞這麼大的工程,就是為了這塊石碑?這不符合邏輯,最起碼寶石男給自己建的墓室還沒找到。
關鍵是,看了這個洞穴的設計,我估計,這裡一定還有另外一條路,若僅靠那扇翻轉門的通道來運送建造木料,得運到什麼時候,建造這個洞穴的材料一定是通過另一條通道運進來的。如果我們找到運送材料的通道,估計就可以出去了。
想到這裡,我不禁又燃起了希望,終於看見點兒曙光了。
「你們過來看看這個。」老林說道。
我們圍了過去,老林指了指腳底下。他腳底下的木頭少了幾塊,露出下面第二層的原木。少的一塊正好是個正方形,長和寬大概都有一米,而且這個少了木頭的方框四周都包著銅皮,像個窗口。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偏偏在這裡少了幾塊木頭?說是往下的通道口吧,底下還有一層木頭,這也下不去啊。
「你們快來!」喬大少坐在石碑前喊道。我們的目光又被喬大少吸引過去,這小子剛才坐在那兒沒動。
手電筒照過去,喬大少手上抱著一隻扁盒子,好像是玉做的,一看就像個寶貝。
我們都圍了過去,喬大少指了指石碑,說道:「在石碑底下發現的。」
果然,石碑底下露出一個凹進去的方形空間,大小和玉盒相似。玉盒很古樸,打磨光滑,上面沒有花紋,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打開看看。」曹爺說道。
喬大少摳著玉盒兩邊,將盒子打開。裡面這是什麼啊?
玉盒裡是一隻手—人手。本來有些地方還有皮肉,但是一打開,馬上就氧化了,骨頭開始發黑,皮肉也氧化得沒有了。
「誰的手啊?」曹爺有些轉不過彎。
「還能有誰啊,就是這個玉師張普的唄。人家在碑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呢—『玉師張普遺骨處』。」我咽了口唾沫,「這小子夠狠的,果然把手給剁下來了。」
正在這時,突然石碑底下傳來一陣聲響。我們轉頭看去,石碑正在原地一點一點地往下沉。老林反應快:「不好,快把玉盒塞回去!」
喬大少一臉委屈地抱著玉盒:「我……我……我什麼也沒幹啊。」彷彿就像惹禍的孩童在推卸責任。
我哪有時間理他的話,喊道:「快塞回去!」
晚了,空隙已經下沉了一半,喬大少還沒來得及塞下去,那個空隙就已經整個兒沒入了木頭中。我們都有些驚慌地看著石碑,看著它一點一點地下沉。石碑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終於整個沉了下去,原來放置石碑的地方只剩一個和石碑寬度一樣的長方形深洞,裡面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我們驚恐地四處打量著,生怕猛然從頭頂掉下一塊大石頭,或者某處黑暗的石門打開,一隻上古妖獸出現在我們面前。還好,等了半天沒見什麼動靜。
就在我準備把心放進肚子的時候,木台下面突然發出木頭「吱吱—、咔咔—」的聲音,接著木台都有些晃動了。「不好,木台要塌了!」喬大少喊了一聲,嚇得眾人都蹲了下來,隨手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地方。這小子見玉盒放不回去,也就沒硬塞,隨手塞進了旁邊淘金佬打開的背包里。
木台沒有塌,就如同龍大少猜測的那樣,正緩緩地翹起。靠木台這頭下沉,水簾洞下面的那個木槽越翹越高。「咔—」一聲,橋停了下來,看來石碑下沉到位了,木槽也翹到了頂點,正好就在進水眼的下面,流水衝進木槽,順著水槽流到了水車的上方。
我們看著流水衝到了水車上,水車上也是一些淺淺的水槽。「咔咔—、咔咔—」經過流水的衝擊,水車正上方的水槽裝滿了水,正在轉動,一點一點地下沉,兩千年前的水車就這樣轉動了。
水車緩緩地轉動,時而流暢,時而緩慢,畢竟兩千年了,有些地方已經卡住了。在這樣半死不活轉動了幾圈以後,終於順暢起來。在水車轉動的同時,中間的軸承帶動著曲軸也在一點一點地轉動。可惜時間有些長了,曲軸好像並不能真正地轉動,水車卻在不斷地轉動,這就好像是有一股勁兒,一點一點地憋在曲軸那裡,一點一點地積存著力量。
最後似乎憋的力量太大了,連水車都開始顫抖了。「咔—」一聲脆響,曲軸終於衝破阻擋,動了起來。黑暗中又是一陣晃動,一陣響聲,那些躲在黑暗中的軸承、槓桿都開始動了。
木台發出「吱吱—」的響聲,就在我們面前一點一點地轉動起來。原來水車帶動曲軸轉動,是為了讓木台轉動。我向那個銅皮包裹的方格看去,上下兩層木頭都在轉動,不過看上去,上面的這層,也就是我們現在踩的這層是在順時針轉動,而底下的那層好像是在逆時針轉動。
木台轉動得很慢,幾乎可以說是用厘米為單位,但是它畢竟動了。那些原本被疊加在一起的兩層木頭,因為轉動出現縫隙,得以重見天日,發霉的味道撲面而來。
一點一點地轉動,弄得原本就有些晃動的木台更加晃動,感覺隨時都會倒掉。我們這些站在上面的倒霉蛋,只能蹲下來,生怕一不小心就和木台一起倒下去。
木台轉了大半圈,老林一驚一乍地喊道:「你們看—」
我們順著老林所指看去,那個包銅皮的方格下面第二層木頭交錯的地方,出現一個空,原來底下第二層木頭也有一個和方格一樣的缺口。在轉動中,兩個缺口就會重疊在一起,露出木台底下的空間。
在緩緩的轉動下,兩個缺口開始交錯,一點一點重疊又一點一點地錯開,不過就在完全重疊的那一刻,我也看見了底下的空間。木台底下正中間是一根用許多根細長原木箍起的柱子,很粗,需要四五個人手拉手才能環繞住。石碑看來就是在這根柱子里,那些機械看樣子也有一部分在其中。圍著柱子的有一道木製樓梯,螺旋向下。通路終於找到了。
可惜我正想探頭仔細觀察的時候,重疊已經過去了,兩層木台又開始交錯,最後交錯到第二層木頭出現,通道口不見了。想要再看見通道口,只有等下一次交錯了。這就和日食一樣,只有當日、月和地球三者全部對正的時候才會出現。
我大概估算了下,兩者從交錯到分開的時間,差不多每次可以送一到兩個人下去。這是剛開始,後面轉得更順暢以後,可能速度會加快,只要不是太快,一次下去一個人還是可以的。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大家,現在我們過來的橋已經成了槓桿,想回去也不可能了,只能往下,這個木台我總感覺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等到第二次重疊開始后,曹爺第一個拿著工兵鏟跳了下去,「嗯,底下的樓梯也是用整原木造的,結實著呢。」這是我最擔心的,真害怕底下的木製樓梯經不起歲月的考驗,已經變成紙片了。
第二個是龍大少,這小子動作快,把背包扔給底下的曹爺,然後自己就跳了下去。他後面跟著的淘金佬也有樣學樣,將背包扔給龍大少,只是這小子剛想下去的時候,重疊已經快要過去了,他那塊頭想要下去有困難。
第三次重疊一開始,身材還算嬌小的老林就被我半推半扔地弄了下去,剛剛卡著那個寬度,換個壯一點兒的絕對卡住了。沒辦法,節省時間啊,等到完全重疊、空間最大的時候,淘金佬也下去了。
第四次重疊開始后,霍青嬨下去了,然後是行動不便的喬大少。這小子速度太慢,恨得我牙痒痒,就在木頭快要夾住他腦袋時,他終於下去了。
現在木台上只剩下我和駱駝,還有護衛軍的倖存者和恐龍專家四人。護衛軍似乎對這個顫巍巍的木台很恐懼,從木台開始轉動以後,這小子就抓著原本放石碑的洞口的邊緣,死活不鬆手。恐龍專家一臉傻笑,也在模仿他的動作。這倒為我們省了不少心,不用擔心恐龍專家一激動從檯子上跳下去。
我沖護衛軍歪了歪頭:「下一個,你下去!」
霍青嬨臨下去的時候,把她的手電筒留給了我,通過手電筒光,我看見那傢伙臉色慘白。「我……我……我再……再等等……」那傢伙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真想罵人,但是人家畢竟和我不熟,我只好對駱駝說道:「那你先下去吧,在底下接著恐龍專家。」
駱駝點了點頭,等到又一次重疊的時候,這小子毫不猶豫地探身下去了。這時候木台的速度已經比較穩定了,也比較快,他剛下去,我都來不及去扯恐龍專家,重疊就過去了。
我心裡罵娘,走到恐龍專家身邊,抓著她一把提了起來,恐龍專家嗚里哇啦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我也不管了,把她夾在胳臂底下,往洞口走。突然,木台的轉動速度慢了下來,水車「吱吱呀呀」的聲音沒了。我抬頭用手電筒一照,水車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暈死,關鍵時刻怎麼能停呢?坑爹啊,我還在上面呢。
水流聲也小了,我走到木台邊緣,用手電筒照了照,原來是水小了,進水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只有小股的水流出,已經不足以推動水車。
我還沒看出個名堂,就聽見「嘩—」一聲,大股的水流從進水口中噴出,同時被噴出的還有一個黑色的東西,好像是個人。這傢伙把水桶一樣粗的進水口給堵住了,不過又被沖了出來,他是怎麼從進水口出來的?這要是個活人的話,絕對摺死在洞口了。
那個黑色的東西被衝到了水槽里,順著水槽翻滾著落到了水車上,水車又開始動了。
底下樓梯上的人也發現了這個黑色不明物體,兩隻手電筒從下仰射到水車上,加上我手中的手電筒,三隻手電筒一起照射,這才看清了被衝到水車上的黑色不明物體。
此物沒有頭,身穿黑色反光「魚鱗甲」,光禿禿的頸子上面只露出一截已經被水泡得沒有血色的白花花的頸椎骨。不用再看了,就是那個消失在白玉宮暗河裡的蟲屍,這小子咋就陰魂不散呢?
被衝到水車上之後,它居然還能動,順勢抓住水車的水槽。這麼一個有分量的東西抓著水槽,水槽馬上向下轉動,蟲屍居然又往上扒著上面的一個水槽爬了上來,然後這個水槽又往下,它又扒著更上面的一個水槽往上爬。
它這一爬不要緊,整個水車的轉速突然加快了,本來高端的水力推動的水車系統,變成了低端的人力推動系統,不,應該說是蟲力推動系統。不過,這蟲力推動的水車系統轉速提高了不止一倍。
此時整個木台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傾倒。我轉頭狠狠地瞪了護衛軍倖存者一眼:「你們的這個同事太死心眼了。」
木台搖搖欲墜的感覺早就把這傢伙嚇了個半死,他的臉色一片慘白,連嘴唇都開始發紫了,「我……我……我有……恐高……恐高症……」這小子閉著眼睛說道。
木台晃動得越來越厲害,我也不敢在上面直著身子走了,而是彎著腰將還在掙扎的恐龍專家拖到了通道口,等著下一次重疊。
轉速太快,重疊后,我只來得及看見駱駝仰著的臉,就又過去了。不行,這種速度要是把恐龍專家扔下去的話,搞不好恐龍專家就成兩截了,上半截在我手裡拉著,下半截在駱駝手裡抱著。
曹爺、喬大少和龍大少等人,都在不停地晃動手電筒,對著依然在刻苦爬水車的蟲屍大喊大叫,想要吸引蟲屍的注意。沒用,人家蟲屍現在的狀態是「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爬聖賢車」。再說了,它身上鼻子、耳朵、嘴巴、眼睛這些能用的感覺器官,都還在白玉宮的地上扔著呢。
我一連等了幾次重疊,都沒辦法把恐龍專家扔下去,速度越來越快。我也被轉暈了,幾乎站不起來,只能蹲在地上。恐龍專家現在是老實了,這丫頭也被轉暈了。
無奈中,我只好喊道:「駱駝,你們都別站在底下了,快往下跑,檯子要塌了!」
駱駝答應了一聲,然後就沒動靜了。各種木頭「嘎吱嘎吱」的聲音,掩蓋了他們下樓梯的腳步聲。
完蛋了,看來等下我們三個只有掉到水裡的命了。剛想到這兒,底下就傳來曹爺的吼叫聲,聲音大得壓住了木頭的聲音:「老闆,底下的水面上全是鐵刺,掉下來就成羊肉串了!」
我心中一驚,這還讓不讓人活了?本來還想著掉水裡也就罷了,現在才知道,落下去就活不成了。
這時,我看見石碑下沉后留下的深洞,突然又有了希望,此刻護衛軍倖存者還在用手抓著洞口邊緣。我拉著恐龍專家靠了過去。嗯,這個洞裡面似乎很大。我用手電筒照了照,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一點兒石碑,不算太深,裡面並不是只有石碑大小直上直下的空間,而是一個圓柱形的空間,底下的柱子是空心的。
再看洞口,石碑落下的洞和石碑一樣寬窄,長度是夠了,就是有些窄,人進不去,不過好在石碑夠厚,窄得不是很離譜,只需要加工一下即可。
我掏出軍刀,開始沒命地沿著邊緣鑿起來,都是些濕木頭,看起來像是快朽掉了,但是鑿起來艱難萬分。
木台越轉越快,我幾次險些鑿到自己手上。就在木台將倒未倒之時,我總算把兩層木頭鑿穿,鑿出了一個大概能容一人鑽進去的口子。
「咔—」先倒下的居然不是木台,而是水車。那水車估計是再也承受不了蟲屍的折騰了,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倒下了,順便將蟲屍也埋了進去。估計這次蟲屍是在劫難逃了,底下都是鐵刺的話,它鐵定報銷了。
我抓過閉著眼睛、搖頭晃腦的恐龍專家,也不管底下是什麼,硬是把她塞了下去。恐龍專家慘叫一聲,跌了下去。
我又一把抓住護衛軍:「該你了,這裡馬上要塌了。」
護衛軍死死抓住洞口,不管我怎麼拉他,就是不鬆手。這時,木台的晃動幅度突然變大了,我知道這是要塌了,哪還顧得上和他再說什麼,兩腿一蹬,自己先鑽了下去。但是我沒有鬆手,依然抓著他,想把他拉進來。
就在我身體進去的那一刻,兩層的木台傳來「嘩啦—」的聲音,木台不堪重負,從中間斷裂開來,翻了個個兒往底下倒去。拉扯之力巨大,我抓著的護衛軍的手也不得不鬆開了。
我在往下跌的時候,看見木台翻過來,把最後一個護衛軍扣在底下,然後跌了下去。
還好我沒落下多深,就撞在兩根並排的原木上,原木一頭很高,斜著從圓柱形里伸了出去,一頭很低,正好是個斜坡,我就掛在這根斜木頭上。木頭依然很滑,我的身體滑了下去,直接壓在了趴在石碑上的恐龍專家的身上。
剛才我滑下來時太快,我直擔心把這丫頭擠斷了氣。不過看樣子,恐龍專家的狀態還好,沒有奄奄一息的模樣。
這次真的是撿回一條命來,我不禁拍拍胸口,太刺激了。外面的人都在喊我,他們估計以為我和那個護衛軍一樣掉下去了,我聽見喬大少的聲音里都帶有哭腔了。我從槓桿上跳了下來,槓桿突然晃動起來,幅度特別大。我連忙把恐龍專家也拉了下來,兩人背靠著圓柱的內側,「咔—」槓桿歪倒,一點一點把那些圍成圓柱體的原木別開。
「都散開,柱子要炸開了!」我緊貼著內側,嘴裡還在提醒外面的人。
「咔—」一聲清脆的聲音,緊挨槓桿的原木首先從中間裂開,然後就是一片咔嚓聲和轟隆隆的倒塌聲。我捂著恐龍專家蹲在地上,石碑也被撬了起來,翻滾著落到我面前,嚇了我一身冷汗。各種零碎的木頭也紛紛落下,砸在頭上雖不致命,但也蠻疼的。好半天,一切聲音都停了下來,我這才睜開雙眼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