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水潭邊烤活魚
好傢夥,槓桿直接把圓柱體的頂子給掀掉了,好好的一個桶形圓柱體,硬是瞬間變成了一堆參差不齊的木頭樁子。
我沒管依然蹲在地上、還有些犯迷糊的恐龍專家,而是爬出了木頭樁子。一束手電筒光照過來,然後就聽見喬大少的聲音:「李日天,你小子咋還不死啊,你不死我咋轉正啊?」沒看出來,這小子還是個官迷,一個副隊長還當上癮了,準備轉正干正職啊。
我笑罵了一句,湊了上去。老林搗了我一拳,說道:「剛才我們看見那個傢伙從空中掉下來,落在尖刺上被穿成串,還以為你也死了呢。」
我不禁搖了搖頭,那個護衛軍絕對有機會逃生,是他自己放棄了。
霍青嬨望著我,說道:「木台上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你就不要自責了。」
我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接過龍大少的手電筒,四處照了照,這才看見了底下的全景。至於霍青嬨給我的手電筒,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到哪兒去了。
底下的空間是一個大水潭,水潭中心是一個跟木台差不多大的岩石堆,圓柱體就是一根根原木扎在岩石堆里形成的,我們現在就站在岩石堆上。水潭裡豎著一根根銅質尖刺,密度挺高,就和魔音洞里的陷阱一樣,上面滿是銅銹。我毫不懷疑,要是被這尖刺戳一下,即使沒有戳到要害,也百分之百要死於破傷風。
那個護衛軍也不知道掉到哪兒被戳死了,估計是被碎片掩埋了。再往遠望去,水潭周圍圍著一圈石頭,石頭外面估計就是平地了。至於岩壁什麼的,實在是看不清了,只是感覺空間很大,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
水潭沒有路通往岸邊,看來想要到對岸,只有踩著那些尖刺走過去,或者從水裡順著尖刺的縫隙游過去。現在我們這些人都異常狼狽,所以我沒打算繼續前進,而是讓曹爺和駱駝把圓柱體的裡面收拾一下,大家可以在裡面稍作休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被背上的傷口疼醒了。傷口讓汗浸透了,現在蜇得疼,看來等下要重新包紮一下。我睜開眼睛,看見面前有一堆火,龍大少坐在火堆前沉思。這小子肚子里還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不管了,出了山洞就分道揚鑣,再也不摻和他這趟渾水了。
我爬起來,蹲在火堆邊上,摸了摸火堆邊放著的一些木頭片,大部分被烤乾了,我撿了幾個粗的扔進火堆。龍大少見我醒了過來,點了點頭,繼續沉思。
曹爺、駱駝和淘金佬幾人擠在一起睡得正香,唯獨少了老林和霍青嬨。
我四處張望,老林提著幾條魚,抱著歪歪翻過斷木茬兒,跳進圓柱體。霍青嬨跟在他身後,手上提著一個登山頭盔,裡面還裝滿了水。
「從哪兒整的魚啊?」我不禁有些奇怪。
「廢話。」老林將魚扔在火堆邊上,沒好氣地說道,「當然是水裡撈的,還能是菜市場買的不成?」
「這臭水裡也能有魚?」我湊了過去,抓起一條魚看了看,有點兒像博斯騰湖特產的五道黑,肉質應該不錯。「你怎麼抓的?」我又問道。
老林抽出我的軍刀,蹲在地上開始收拾起魚來:「哼,笑話!以我的本事,要是連條魚都抓不住,二十多年前早就餓死了。」
這老傢伙又開始了……
果然,老林的話匣子被我不小心打開后,就猶如決堤的洪水,滔滔不絕,淹沒了一切。他對著龍大少和霍青嬨一頓狂吹,都是當年在山裡搞勘探的時候,吃過這個肉、吃過那個肉的。
其實在這件事情上,他說的是實情。他參加工作的那個年代,雖然糧食已經夠吃了,但是各種副食,尤其是肉蛋之類的少得可憐。加上那時候還沒什麼動物保護的意識,所以老林他們進山基本不吃乾糧,逮住啥吃啥,反正都是肉,能填飽肚子就行。這老傢伙的弩箭射得有幾分準頭,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霍青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一邊手也不閑著,從背包里掏出一袋藥粉倒進了登山頭盔里,等了幾分鐘,才開始用那些已經乾淨的水幫老林沖洗收拾好的魚。
我蹲在一邊也沒閑著,挑了幾根筆直的原木,用軍刀削成細木條,把霍青嬨洗乾淨的魚穿到細木條上,放在火邊烤起來。大家都是常在野外跑的人,這點兒手藝還是有的。
老林收拾乾淨魚,拍拍手站起來,說道:「這幾條不夠吃,我再去抓幾條。」說完又爬出了木頭斷茬兒,霍青嬨也提著空頭盔出去打水了。
我望著有些焦黃的烤魚,對著同樣盯著魚的龍大少說道:「這要是再有點兒鹽就完美了。」
龍大少聽了我的話,在背包里翻找起來,好半天才扔給我一個硬疙瘩,看來和石頭一樣。我撿起來看了看:「這啥玩意兒啊?」
「土鹽粒子,我喂駱駝用的。」這小子不說,我都忘記了,他來的時候還騎著四峰駱駝呢。
許多食草動物都是這樣,吃了草以後,喜歡舔一些鹹的東西補充鹽分。所以一般養羊啊、牛啊這些家畜的人家,都會在牲口圈裡放一大塊土鹽,讓家畜自己舔去。
土鹽不同於我們吃的碘鹽,它是沒經過加工的,從鹽井、鹽礦之類的地方挖出來直接就拿來用。再加上西北的環境,所以這塊土鹽里不僅有鹽的成分,也有土的成分。
現在這種環境下,有的吃就已經不錯了。我用軍刀刮掉外面的一層土,切下一塊,將剩下的又扔給龍大少,然後將鹽放到手上用刀背捻碎,均勻地撒到了魚肉上。龍大少也有樣學樣地切下一塊,將鹽撒在他照看的幾條魚上。
沒過多久,老林和霍青嬨回來了,老林手上又提著幾條魚。這水潭裡的魚是不是都是傻子啊,咋那麼容易就讓老林逮住呢?霍青嬨神秘兮兮地捂著那個頭盔,一直走到我們面前,才將頭盔掀開,這裡面是啥啊?
借著火光,幾朵黑色肥大的木耳躺在頭盔里。我和龍大少湊過去:「嗬,從哪兒弄的這麼肥的木耳?」想想也是,這環境,這木頭,要是不長木耳實在是說不過去。
沒想到,老林鄙視地看了我一眼,說道:「你再仔細看看是啥?」
我拿起一朵,摸起來和木耳質感差不多,不過更有肉感,只是長相有些不同,這個木耳長得和喇叭花一樣。
我把木耳遞給龍大少,龍大少仔細翻看了一下,說道:「是木耳啊。」
老林依然一臉鄙視的樣子,我直接忽略他,望向霍青嬨。霍青嬨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這東西是長在石頭上的。」老林過足了吊胃口的癮,好半天才說道。
我和龍大少同時驚呼道:「石耳!」
「這不可能啊。」說話的是龍大少,「石耳我見過,那東西只有在南方的山上才有,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
霍青嬨聳了聳肩,說道:「這確實是我從石頭上摘下來的。」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而且你沒發現,這裡的環境和南方的一些山洞很像嗎?」
我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一把拍在老林的肩膀上:「這南方產的東西,你個北方佬在這兒裝啥大尾巴狼,你見過石耳嗎?」
老林被我嚇了一跳,好半天才怒道:「沒見過還沒聽說過嗎,你想不想吃魚了?」
其實石耳這東西,我也是聽得多見得少,真正見過的也只是些干石耳,和干木耳沒啥區別。石耳,長在石頭上,樣子有些像木耳,但是營養價值比木耳高得多。中國最有名的石耳在廬山,號稱「廬山三石」之一。
霍青嬨用手將那些石耳翻出來,一片一片地掰開,穿在木條上。她一邊穿一邊說道:「石耳的蛋白質成分很高,但是熱量很低,更難得的是具有解毒和止血功效。你們幾個受傷的人可以多吃點,有利於傷口恢復。唯一的缺點就是這種菌類長得太慢。」
我本來都已經撕下半片準備塞進嘴裡,聽到霍青嬨的話又停了下來:「那還是留給喬大少吃吧,這小子的傷口還在滲血呢。」
霍青嬨聽了我的話,笑了笑說道:「我只說它長得慢,沒說它長得少,那邊石頭上還有許多,我再去摘就是了。」霍青嬨又端起頭盔走了出去。
老林收拾好幾條魚,也坐在火邊上烤魚,龍大少將他珍藏的土鹽疙瘩又拿了出來。老林這小子比我識貨,抓著土鹽疙瘩就在嘴邊舔了一下:「唔,是個好東西。」
不一會兒,烤魚就散發出了陣陣清香,霍青嬨也捧著滿滿一頭盔石耳回來了。我們一邊烤著石耳,一邊烤著魚。霍青嬨將頭盔遞給龍大少,龍大少又將頭盔塞進背包,不是他的那個,是淘金佬的背包。這個德國淘金佬進沙漠還帶著登山頭盔,果然是有備而來啊。
吃飽喝足以後,我們靠著殘垣斷壁休息。霍青嬨說,從木台坍塌到現在過了十幾個小時,我們也該繼續趕路了。只是現在我們要怎麼過去,難道真要游泳游過去?
我私下裡偷偷地問了老林,在我們睡覺的時候,他和霍青嬨輪流守著,沒有發現蟲屍的蹤跡,極有可能被埋在水車下面,永世不得翻身了。聽了這話,我終於安心了點兒。要是蟲屍再冒出來,這麼一個狹小的環境,可就真要了我們的命。
我們打點好自己的東西,我點著了幾根已經被烤乾的木頭,當作火把。眾人陸續翻出圓柱體,又到了水潭邊的岩石上。
老林望著依然往下流水的進水口,說道:「看樣子這裡似乎是個死水潭啊,有進水沒出水的,怎麼就沒看見這水有上漲的跡象?」
這個問題有難度,可以肯定,這個水潭不是活水,沒見過活水上面還能發臭長毛的。那麼,那些流下來的水又到哪兒去了?水面沒有升高,這裡沒太陽,又沒有蒸發,這些水就這麼神奇地消失了。
「撲通」一聲,一條魚從水中躍了起來,又落了下去。也難為這些魚了,生活在這樣一潭沒有氧氣的死水裡,怪不得時不時要出來透透氣呢。
我終於知道老林從哪兒弄的魚了,這都不用他動手,負責撿就行了,新時代的守株待兔啊。
我不禁對身旁的老林報以一頓白眼,老林臉皮厚,一臉承蒙誇獎的表情。倒是霍青嬨應該早就知道了老林的秘密,只是沒有說,這會兒看見我看她,不禁吐了吐舌頭,一副頑皮的表情把我看得愣住了。沒想到,霍青嬨除了嚴謹的科學精神以外,還有這樣可愛的一面啊。
環視四周,四處是從水中聳立而出的尖刺,看來我們只有涉水過河了。
我把恐龍專家交給了駱駝,現在只剩下我們這些人,恐龍專家也只能由我們自己照看了。
說到恐龍專家,自從被龍三少推下石台受了刺激以後,本來還不嚴重,只是精神萎靡。但是接二連三又受到刺激以後,終於崩潰了。現在每受到一次驚嚇,就會變得更痴獃一些,除了尖叫,只剩下掛在臉上目光獃滯的傻笑。
霍青嬨說,她的這種病症是可以治療的,基本可以恢復。只是我們現在沒有條件,霍青嬨這個科學家也不是萬能的,所以只能帶著她走一步算一步了。
龍大少第一個下了水,也該這小子做一次先鋒了。他一手拿著手電筒照著水面,一手握著一根木頭杆子在試探水的深度,沒走兩步便一個趔趄,沒入水中,好半天才又鑽出水面。
龍大少吐掉嘴裡的污水,說道:「底下的水很深,我們得游過去了。」
其實也說不上游過去,那些尖刺之間的距離都不是很遠,扒著一根尖刺,一伸手就能抓住下一根尖刺。有這些東西釘在水裡面,即使是不會游泳的人,只要握緊這些尖刺,也能游到對岸。
龍大少下水后,接著是淘金佬,然後曹爺將一臉苦相的喬大少扔上肩膀也下了水。喬大少剛才執意要求換人背他,他對曹爺實在是不放心,惹得我們幾個大怒,這小子以為這是他家開的酒店啊,在這鬼地方還想享受帝王般的服務?
這一入水我就鬱悶了,太腥臭了,可熏死我了。我盡量昂起頭,讓鼻子和嘴遠離水面。這水剛才龍大少還喝了一口,等下我一定要問問他啥感覺。
我抓著尖刺,猶如人猿泰山在叢林中抓著樹藤穿行一般,左盪一下,右盪一下。水中的阻力有些大,沒盪幾下我就累了一頭汗,環境悶熱也有一定原因。
最少還有十幾米才能到岸邊,前面幾人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都累得氣喘吁吁的,更鬱悶的是,一張嘴就吸一嘴臭氣,換成誰誰都受不了。
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後傳來一聲狗叫,我回頭望去,嚇了一大跳。只見歪歪踏水而行,在水面上向對岸飛奔。沒看錯,確實是飛奔,水面只沒過它四肢的一半。
我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更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了。老林也在水面上健步如飛,一邊向前跑,一邊伸著手呼喊歪歪的名字,還不時側身躲過那些突起的尖刺,這老傢伙追著歪歪就過來了。
好傢夥,這爺倆兒不會是背著我們吃了啥天材地寶吧,轉瞬間都練成了絕世武功。
霍青嬨依然站在岸邊,有些發愣地看著老林和歪歪的身影。就這樣,我們一行人就像傻子一樣,在水中看著那爺倆兒從我們身邊四五米開外的地方跑過,激起一陣水花。
直到老林衝到對岸,將站在岸邊抖毛的歪歪抓在懷裡,我們才反應過來。
這時,我們又看見霍青嬨背著她的背包,大搖大擺地踩著水從我們身邊徐徐走過。當走過我身邊的時候,她終於說了句實話:「這底下有條石板路,讓水淹了,你們沒看到罷了。」
我們連滾帶爬地撲騰了四五米,才上了石板路。我抓著路上的尖刺搖了搖,很堅固,被鑲在石板路上了。水也就淹過石板幾厘米,因為太黑,所以我們誰都沒發現這裡有條石板路。
我們渾身濕淋淋的,還散發著惡臭。看見渾身乾爽的老林和霍青嬨正對著我們微笑,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老傢伙,你啥意思,成心看我們笑話是吧?」我上前一把攥住老林的衣服領子,「兄弟們,為了公平起見,把這老傢伙扔下去,讓他也享受一下我們的待遇。」
老林一臉委屈地看著我們幾個,還沒來得及說話,他懷裡濕淋淋的歪歪卻探出頭,一臉敵意地沖著我叫了兩聲。
我當即大怒:「把這隻狗也一起扔下去。」說完,上前就準備將老林放倒。
老林嚇得連連後退,擺手說道:「不關我的事情,我也沒發現,是剛才歪歪發現的。」看我們一臉不信的樣子,連忙又說道:「不信?不信你們可以問霍丫頭。」
「霍丫頭?」我轉頭想了想,原來是霍青嬨,這明顯是長輩叫晚輩的稱呼,這老傢伙怪會佔便宜的,這就開始充大尾巴狼了。
「林叔說的是真的,是你們下水后歪歪發現的,而且當時我也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霍青嬨說道。
「林叔?」霍青嬨喊那老傢伙叫「林叔」,那我們幾個不都成她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