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活下去

睜開眼睛，宋林覺得自己要發財了，眼前都是金星閃爍。

作為一個22世紀的煉金藥劑師和半個醫生，宋林很快明白，這是低血糖低血壓啊。可是自己血糖血壓一直很正常啊。

「安迪哥哥，安迪哥哥，你醒了!」

聽到這裡，一股安迪殘餘的意識湧進宋林的腦海。

安迪，全名安迪.卡特，1649年5月6日出生於倫敦東區。今年十三歲。也就是今年應該是1662年。

父親艾倫.卡特今年33歲，職業馬車夫，今年年初在趕車的過程中馬受驚了，和主人跳車的過程中受傷，然後被辭退。傷勢痊癒后，一直沒找到馬車夫的工作，如今在倫敦的碼頭打零工，家中因此收入減少。母親和兩個姐姐也接了洗衣的活計在家幹活，另外安迪還有四個妹妹。安迪作為家中唯一的長子，亞歷山大啊。

安迪.卡特也是因此才去木工廠打零工補貼家用，最後的記憶是在木工廠幹活的時候眼前一黑，就沒了。

宋林分析了一下，其實當時安迪.卡特應該在暈倒回家后死了，自己才會佔據了這具身體——理論上暈倒后是要去醫院的，不過這年頭的英國乃至歐洲的醫生也沒有靠譜的，根據宋林的知識，這年代的醫生的包里只有三種葯，第一種是催吐葯，第二種是瀉藥，第三種也是被這個時代醫生稱為萬能葯的鴉片膏。

對暈倒來說，基本都沒用。要麼就要試試這個時代外科醫生的放血療法了。那就更不對症了。

宋林看著纖細的胳膊和雙手感慨：年輕的身體真好啊，不過為什麼這胳膊腿的瘦的和麻桿一樣，這是十三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十歲呢，怪不得一睜眼都是金星星，這是典型的營養不良。再想想英國童工世界第一的死亡率——這人生真是艱難啊。

作為一個前大吃貨帝國的人總是要擔心的三高問題一下消失不見了，或許更要注意的是三低問題，也就是低血脂、低血糖、低血壓——英國人也不容易啊。

照料自己的是六歲的六妹凱拉，安迪，嗯融合了安迪的記憶之後，就是安迪了，安迪費儘力氣才撐起身來，看了看幾乎沒什麼像樣傢具的屋子，這才想起來這房子其實還是租的。這二層的聯排舊樓的租金和傢具使用費是每周一先令四便士。

想起一英鎊等於二十先令，一先令等於十二便士。安迪就覺得發明這個兌換比例的英國國王是個有二十根手指，十二根腳趾的畸形怪物。十進位就那麼難嗎！自己有畸形數數別人的手指腳趾就那麼難嗎，看來除了畸形這個英國國王還是個瞎子！

不管那個英國國王怎麼樣，再這麼下去，不超出今年自己一定會過勞死。那時候父母姐妹只好拿著工廠主給出的不多的安家費把自己埋葬。

所以，首先的問題是活下去。

在這個時代，一年四十英鎊的收入就夠一家人很體面的生活。而英國的騎士鄉紳一年土地上的收入也不過是四百英鎊。勛爵男爵這一等的鄉紳小貴族土地上的年收入在五百二十英鎊左右。

當然貴族開銷也大，例如查理一世的時候，年入幾十萬英鎊也不夠查理一世的揮霍，最後查理一世不斷的加稅最終被議會軍隊擊敗並且被克倫威爾砍頭。

而克倫威爾時代要維持軍隊和戰爭，英政府每年支出都在兩百萬英鎊以上，而克倫威爾時期的英國稅收從來沒有超過一百八十二萬英鎊，也就是說克倫威爾時期英國政府每年都要發行國債借債度日。

不過在這個大航海時期，社會財富迅速增加，雖然政府開出的國債年息高達六厘甚至八厘，但遠不如投資海洋貿易有利可圖。也就是那些想要操控英國政治的大商人和銀行家，才會購買英國國債。

安迪的父親艾倫.卡特做馬車夫的時候，每周收入是六先令，再加上主人給的每年接近價值兩英鎊的小麥粉，每年收入大約十八英鎊，以前母親也做一些洗衣的雜貨工作不過收入更低，只有父親的一半，每年大約9英鎊。

距離能體面的生活的英國中產階級最低收入的四十英鎊還是有些差距的。

所以安迪一家才會生活在倫敦的東區，也就是倫敦的貧民區。如今父親艾倫.卡特在碼頭上工作收入每周只有四先令左右。別說體面的生活了，生活水平直線下降。

倒是父親受傷后兩個姐姐和母親一起洗衣服熨衣服，增加了一部分家庭收入，不過洗衣的活計不會突然增加更多，家中洗衣的收入也就是從每周三個先令四便士，增加到四個先令兩便士。

暈死之前安迪去木工廠做童工，每周也有兩先令的收入。

11歲的四妹凱西和9歲的五妹凱蒂如今還在世界上教材最少的教會學校讀書。唯一的好處是有免費的午飯吃而且讀書本身也是免費的。

六歲的六妹凱拉平時的工作是看好三歲的小妹貝妮，當然今天凱拉還有額外的工作就是看著在木工廠暈死過去被工友們抬回來的三哥安迪醒來。

醫生是請不起的，而且這個時代的英國乃至歐洲醫生基本上是草菅人命的兇手，人們也信不過他們。

英國乃至歐洲窮人生病後唯一的辦法就是扛，扛過去就活下來了，抗不過去就去見上帝。

這辦法簡直絕妙——也符合達爾文的進化論：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嘛。連一點小病大病都抗不過去，那就只好去死了。

安迪是更加明白，為什麼外國人少了。╮(╯▽╰)╭

眼下最重要的問題還是怎麼活下去，照這樣繼續去木工廠上班做童工，不是死在下個星期，就是死在下下個星期。這具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安迪的記憶中，是記著不少各種能強壯身體的煉金藥劑的，不過，眼下的安迪知道自己的身體只需要一種煉金藥劑，那就是肉。

最好是牛肉，其他豬肉羊肉雞鴨肉魚肉也可以。

不過晚餐的時候，並沒有見到肉。晚餐是黑麵包片，以及蛋花蔬菜湯。

蛋花蔬菜湯不是用來喝的，而是用來泡黑麵包的。

要說黑麵包價格還是很親民的，兩個便士就能買一磅黑麵包。這還是英國從圈地運動羊吃人之後物價有所上漲，百年前的英國一個便士就能買一磅黑麵包了。

不過，黑麵包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能直接吃。除非你的咬合力超過熊或者老虎。

現實中，被黑麵包砸死的小偷在英國已經不算新聞了，報紙都懶得報道。

黑麵包這件家庭婦女的防身利器，最大的特點就是足夠堅硬。所以黑麵包一定要泡菜湯才能軟化吃下去，最不濟也要泡水吃。

家裡現在情況就這樣，安迪也沒什麼辦法。吃了晚飯後，為了節省蠟燭，大家收拾了餐桌后很快都回房間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