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鬼面公子

第二十章 鬼面公子

第二十章

鬼面公子

「該死的馬!一整晚羽哥哥都對著它飲酒。」

夜色朦朧,長草灘流熒飛舞。一人一馬,綠衫白鬃飄飄。

平素柔若春水的眉梢微微擰起,長睫下閃動著淡淡的嫉恨。櫻柔低聲暗罵著,情不自禁又被凰羽的風采折服,眼神漸漸變得狂熱。

她狠狠的攥緊了拳,一雙含煙目射出逼人的光芒。

鬃毛編成了辮子插滿了鮮花,凰羽一個大男人做不來這樣的事,雪龍馬分明是被西虞昊的仙姬打扮成那樣的。馴馬之餘,羽哥哥還有閑心陪著那個小仙姬玩耍?他就那麼想討好西虞昊得到西地的支持嗎?

以他的性情,一匹雪龍還沒讓他到如此喜愛痴迷的地步。他拎著雪龍辮子的模樣怎麼如此怪異?

斥退了左右,寬大的馬車裡只有櫻柔一人。櫻柔秀眉緊蹙,深深不安。

「玉蓮,你告訴我。為什麼本宮千嬌百媚,羽哥哥的目光卻寧肯注視著一匹馬?他今日真的是為了挽回兩地關係才幫著馴馬的嗎?我總覺得他更在意西虞昊的小仙姬。」櫻柔喃喃自語。

裝在精緻藤盒裡的玉蓮比從天河中撈起來時光華更濃。蓮瓣宛若青玉,隱隱透出淺淺的瑩白。不過些許時日,玉蓮的修為遠遠勝過天河百年的修鍊。一半是因為櫻柔毫不吝嗇的供以靈玉仙丹潤養,一半也是瓏冰玉的殘魄使然。瓏冰玉明白,就算如此,沒有五百年工夫,她仍修不出花神來。她現在唯一能倚靠只有櫻柔。她必須為討好她,為她解憂,讓櫻柔更看重自己。

聽得櫻柔低嘆,瓏冰玉心頭雪亮,凰羽認出唐淼來了。

瓏冰玉嫉妒唐淼。

唐淼的運氣實在太好了。明明命劫註定她壽元已盡,應墜崖身死,偏巧她墜崖時仙門大開,被自己撞上了引仙橋。明明她只是個凡胎,為了留得一魄回仙界,自己不得不將馭水之靈給了她,讓她脫胎換骨成就仙體。明明她的靈力被鎖魂丹封住,差點被自己奪舍,卻偏偏遇到了能解鎖魂丹的凰羽。

靈魄被打散的痛楚與絕望再一次湧現。她的哀求只換來他毫不猶豫的出手。她真是恨!唐淼,凰羽……瓏冰玉無聲念著這兩個名字。她要報仇!她要讓凰羽嘗到無力無助的絕望!她要唐淼的元神化為飛灰!思索片刻后瓏冰玉柔聲說道:「公主希望羽公子爭得帝尊之位,是嗎?」

櫻柔哼了聲道:「那是自然。難不成要本宮嫁給黑沼靈地的那個丑鬼?」

瓏冰玉輕笑道:「小仙姬縱然可愛,終歸是西地太子殿下的仙姬。只要羽公子非娶公主不可,公主何必糾結羽公子的心思?帝尊縱有再多仙姬,卻只有一位仙后。」

「一位仙后……非娶自己不可……」櫻柔細品玉蓮的語,氣惱不知不覺消散了。柔美的臉漸漸浮起了笑容。

沒有強有力的外援,凰羽想坐穩帝尊之位,他就必須得到雪櫻族的支持。他就算再不願意,也要娶自己。只要嫁給了他,她有的是時間去征服他的心。她必須破壞凰羽和西虞昊的聯盟。

櫻柔眉間籠起一層迷茫。凰羽曾經待她的溫柔體貼又浮上心間。他偶爾露出的溫情令她貪戀不己。如果他永遠都那樣對她該有多好。如果她和他之間不需要這些算計與利益該有多好。

櫻柔推開馬車的窗戶。月光灑滿營地,凰羽與雪龍的身影浮動在月華下,變成小小的剪影。想起凰羽一路上對小仙姬的注意,櫻柔心思微動,輕嘆出聲:「羽哥哥,你眼裡看的是雪龍馬還是她?她可是西虞昊的仙姬!」

櫻柔的表情讓瓏冰玉滿意。

她藏身唐淼識海,對凰羽的心思清清楚楚。他阻她奪舍,打散她的靈魄。不僅僅是因為奪舍大法是仙界禁忌,而是他在意唐淼。

他不讓自己和西虞昊在一起,她也絕不會讓凰羽得到唐淼。只要凰羽娶了櫻柔公主,他就算能將唐淼納為仙姬,櫻柔公主卻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瓏冰玉心神飄蕩,能和凰羽爭帝尊之位的鬼面公子又是什麼樣的人呢?除了櫻柔公主,她還能尋找到一個對付凰羽的夥伴嗎?

「公主不必擔憂。玉蓮在天河跟隨西地雲舟不止一回。西地太子殿下極重顏面,性情霸道。若非他心甘情願,別人休想染指仙姬。」

西虞昊不會忍受頂著自己仙姬名份的唐淼背叛他。瓏冰玉冷笑。

一語驚醒了櫻柔。棠棠女仙是西虞昊的仙姬。凰羽此時最盼望和西虞昊搞好關係。就算他對小仙姬起了心思,他又能怎樣呢?最終他會明白,只有求娶自己,得到雪櫻族的支持,才是他坐穩帝尊之位的最佳選擇。想到這裡,櫻柔的心平靜下來。

瓏冰玉話峰一轉:「小仙姬倒也罷了。公主卻不得不防著七彩珊瑚宮裡的唐淼。羽公子曾將鳳紫花冠送給她做護身法寶呢。」

櫻柔笑了:「七彩珊瑚宮裡的唐淼又有何可懼?西虞昊在銀霜城為了她拒婚,縱然現在還沒有名份,但誰都知道西虞昊看重她。此去七彩珊瑚宮,本宮定要促成她成為西虞昊的仙姬。有此名份,羽哥哥不敢帶走她。從此一東一西,永無相見之日。」

「不行!」瓏冰玉脫口而出。

櫻柔臉色一變:「本宮做事用得著你多嘴?」

一想到陰差陽錯讓姬瑩成為西虞昊的女人,瓏冰玉就受不了。因為姬瑩是北地公主,所以西虞昊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就和她定親。因為姬瑩是公主,所以自己和西虞昊相愛就要被貶下凡界受苦千年。就連姬瑩膽大胡鬧幻身成唐淼到了西地,都有人想幫著她嫁給西虞昊。如果姬瑩將來恢復了身份,西虞昊還能委屈她做一名後宮仙姬?沒準兒在北地的施壓下將她立為太子妃。

她絕不允許!

瓏冰玉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輕顫著聲音說道:「玉蓮盼著能在公主照拂下養成花魂,能為公主解憂是玉蓮之福。玉蓮也是為公主著想。仙界互贈仙姬是件風雅事。如果羽公子將來成了帝尊,向太子殿下討要唐淼……」

櫻柔恍然大悟:「那時候她是西地太子相贈的仙姬。本宮想要收拾她也要顧及西虞昊的顏面與西地的關係。不僅不能對她下手,還要厚待於她。玉蓮你說的對,本宮絕對不能讓西虞昊納了唐淼。」

瓏冰玉長吐一口氣:「不如,讓她消失吧!不管是真是假,留著她總是禍害。」

「看來本宮不僅得了一朵解語花!還得一個擅謀的好幫手。你靈力不足,服食丹藥之後潛心修鍊吧!」櫻柔捏碎一枚丹丸撒進玉缽中,微笑著關上了藤盒。

她移步走到門口,吩咐道:「將上次擋在本宮身前的侍衛喚來。」

不多時,一名面目無奇的侍衛來到馬車前,垂手肅立:「公主有何吩咐?」

櫻柔居高臨下的審視著他,鬼面公子讓人在身邊保護自己,他對自己勢在必得嗎?她高昂著頭倨傲地說道:「傳話給你家公子。雪櫻族的公主只嫁未來帝尊。如果鬼面公子能替本宮做一件事,本宮便不在意他的容貌,許他公平競爭的機會……」

侍衛聽完默默叉手一禮,轉身離開。

天上的雲朵被風吹得緩緩飄行。月光透過雲層灑在原野上的光時而清亮時而陰暗,形成深深淺淺斑駁的光影。

風吹動長草,發出簌簌輕響。

離兩地使團營地不遠的山丘陰影處,一名穿著東極地雪櫻衛服飾的侍衛警惕的環顧著四周,神情有些焦急。

夜的安靜讓這名侍衛有些不安。他的靈識似乎感覺到什麼,令他刷地抽出了腰間的刀。

原野寂靜無聲。他鬆了口氣,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山頂不知何時飛來一道影子。影子一隻黑暗裡的蝙蝠,無聲無息的滑翔。飛得近了,才看清是個披著黑色斗蓬的男子。他身後又有幾道黑影閃過,鬼魅般散開。

眨眼工夫,男子已悄無聲息的站在了侍衛身後。他默默的看著他,沒有出聲。

一絲陰寒的氣息襲罩著他,後頸中的毛髮被激得豎起,冷汗漸漸沁出。侍衛深吸口氣,轉身拜倒:「見過公子。」

來人正是東極黑沼靈地的鬼面公子。他沒有取下斗蓬,站在陰影里注視著這名侍衛,良久才輕輕笑道:「還算鎮定。說吧,有何急事?連重羽宮的盯梢都顧不得了?」

侍衛被他一贊面喜色,聽到後面一句話脖子又覺得有些涼。他趕緊稟道:「公主有話帶給公子,屬下不敢耽擱。」

黑色斗蓬里伸出一隻手止住了他的話。手停在侍衛面前,十指修長,瑩白如玉,像黑夜裡突然綻放的花,優雅美麗。

鬼面公子看著遠方。看到長草間一道碧色的光影閃了閃,他這才開口說道:「說吧!」

「公主懷疑西地七彩珊瑚宮裡她將見到的北地凡仙唐淼是假的。不論真假,公主都想讓唐淼消失。」

鬼面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侍衛。

侍衛心一橫,將櫻柔的話一字不漏的回稟,臉上露出憤憤之意。

「呵呵,許我公平競爭的機會?」鬼面公子略帶譏諷的輕笑道,「你是替公子我抱不平?還是怕我生氣才隱瞞這些話?要知道你是我的下屬,隱瞞實情會受嚴懲。」

「……公主的話令屬下憤怒,屬下連傳話也覺得羞辱!」說出心裡的實話,侍衛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鬼面見侍衛勇敢的與他對視,不覺笑了起來:「我本來就長得丑,所以得了鬼面公子的稱號。世間女子哪個不愛俏面郎君?公主之言不必在意。回去告訴她,話已傳到。公子我很榮幸能為公主效勞。你是我留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凰羽早就識破了你的身份。留在使團也無妨。」

「是!」侍衛行禮告退。

一片雲彩被風吹走,朗朗月光照在鬼面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長長的身影。他喃喃重複著櫻柔的話,喉間又溢出低低的笑聲:「不在意我的容貌?許我公平競爭的機會?如果你不是雪櫻族的公主,我懶得多瞧你。唐淼啊唐淼,可憐的小凡仙……」

片刻之後又一道人影向他飛來。他穿著件黑色的緊身武士服,腰間纏著條黑色的長鞭,斜眉吊眼,正是在東荒之地用幽明蛇對付唐淼的藍沼。他叉手行禮,恭敬的說道:「公子,重羽宮的西燭上仙跟來了。咱們沒有動手,依公子囑咐亮出了帝尊的碧華令,西燭上仙便離開了。」

「西虞昊和他的仙姬還沒回營地?」

藍沼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來:「怕是嫌營地人多不方便。西虞昊在營地北面枯木林里扎了軟帳,只有他和仙姬二人。屬下不敢靠近,囑人遠遠盯著。」

營地北面的山丘里生著一片紫杉枯木林。

高數十丈的紫杉已然枯萎,枝杈如劍,筆直伸向空中。月夜下別有一番蒼涼之美。

林子外標槍般立著十來名西地銀甲衛。旁邊扎著頂雪白軟帳,帳前升著一堆火。西虞昊的二侍玉犬和凡語正守在火堆旁。

西地初冬,草依然青綠,花一樣怒放。風裡卻帶著刺骨寒意。

玉犬笨笨閑枯坐無聊,冰藍的眼眸瞟著林子里撇嘴說道:「枯木林里連片樹葉也沒有,殿下帶仙姬在此露宿真真無趣。」

凡語正色道:「殿下深意又豈是咱們能猜度的?莫要胡說!」

笨笨嘀咕道:「要是換了胡糊來守夜,就有趣多了。」見凡語瞟她一眼,笨笨卟的笑出聲來:「換了阿度來,你還敢這麼說她么?」

凡語臉微紅,低頭不語。

見凡語這般表情,笨笨像找到了樂趣,故意嘆了口氣道:「阿度奉令回七彩珊瑚宮了。還有十日行程咱們才能回到極夜海。那妮子在流光城被擒,不知受了多少罪。一回來又被殿下喚去辦差,她真可憐。」

「她可有受傷?」凡語怔了怔忍不住問道。

笨笨忍笑道:「一點輕傷罷了。阿度最喜歡吃野原上的葵草籽。來的時候我看到前面草原長著一大片。如果給她帶上一包,她保管高興。可惜,咱們今晚值守。明日隊伍開拔,沒時間為她摘了。」

她撐著下巴,眼角餘光瞟著凡語。等了一會,果然見凡語起身道:「我去巡夜,這裡的守衛就交給你了。」

凡語起身離開,笨笨頓時笑得渾身打顫。她躺在火堆旁,雙手枕在腦後得意的自語道:「阿度,借你的光。明兒我和多多一路上都有烤葵籽吃了。」

枯木林里也扎著一頂白色軟帳。

唐淼此時趴坐在在樹梢上,俯身抱緊了還沒胳膊粗的枝條,閉著眼睛不敢睜開。她額間貼了張寸許大小的符籙,遮住了霜花封印,也限制住了她身上的靈力。

西虞昊抱著手臂站在她身側,腳往下使勁踩了踩,細細的樹枝便搖晃起來。

唐淼臉色一白。一顆心隨著樹枝的晃蕩在她胸腔里蕩來蕩去落不到實處。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硬生生的將尖叫聲咽回去。

西虞昊居高臨下看著她道:「封了靈力的滋味如何?這棵紫杉有七八丈高,想想如果你摔下去會怎樣?」

「總有一天,我不會恐高!」唐淼咬著牙暗下決心。

唐淼恨自己駝鳥。來了仙界她總是不肯忘記凡界的一切。如果她早一點適應駕雲飛行,她就不會被西虞昊這樣折騰了。

大半年來,她一直隔岸觀火般打量仙界。總覺得自己還是個凡人,總覺得這裡的世界不屬於她。

一遭被西虞昊封了靈力,她才深深感覺到,仙界與凡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沒有靈力就像鳥兒被剪掉了翅膀。

西虞昊見唐淼硬氣,冷笑一聲道:「你是凡仙,來了仙界才知道可以駕雲飛行。所以,飛高了你就會害怕。那日離開雲舟時你一腳踏空,就忘記了自己能聚雲飛行。凰羽看見所以才起了疑心。我說的對嗎?」

「……之後你逃走,凰羽一心想辯個真切,使人施了幻術幻身成他,飛到結界之門將你救走。孤率人馬追來,在樹林里以木之靈力布下障眼法陣的也是他。他在孤回營之前趕了回來。孤差點被他騙過去了。今日馴馬見你危險,他終於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你倆在孤眼前裝作不認識,真當孤是傻子嗎?」

西虞昊故意冷臉惡狠狠說道:「讓你假扮孤的仙姬,是孤心軟,擔憂你會有危險。你是如何回報孤的?和凰羽卿卿我我。你想讓所有的仙都嘲笑孤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嗎?背叛孤的下場……被封了靈力扔進黑幽深淵,讓那些怨靈一口一口噬掉你的元神!你只能眼睜睜看著,無力掙扎。元神被噬咬,能你痛得恨不得立時死了。」

趴在纖細樹枝上的唐淼瑟瑟發抖。西虞昊忍不住得意。

凰羽,你在東荒之地的欺瞞,來了西地再次戲耍於我。今夜你知道我要懲罰她,你是什麼心情?孤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

唐淼瞪著西虞昊,輕篾的笑了:「誰稀罕做你的女人!西虞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天你還當我的面喊著瓏冰玉的名字呢!」

「不準提她!」西虞昊大怒。

唐淼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大聲說道:「殿下和瓏冰玉不能在一起,所以看不得別人相愛是吧?真變態!」

瓏冰玉三字入耳,西虞昊心裡又是一痛,戾氣頓時發作:「真也好假也罷,你一天是孤的仙姬,孤就絕不允許你和別的男仙在一起。他日凰羽若為東極帝尊,孤心情好的話,可以把你送給他。你頂著孤仙姬的名份還敢和他明目張胆眉來眼去,孤絕不容忍!今日孤只是薄懲於你,如你再背著孤和凰羽私通,孤就將你扔進黑幽深淵去!」

唐淼氣極:「私通?你別說的這麼難聽!你還真當我嫁給你了?斥責我紅杏出牆,你先確定你喜歡的人是瓏冰玉好不好?哼,瓏冰玉會錯了意,你對她沒那麼喜歡。陳兵天河不過為了自己的顏面罷了!否則你怎麼會扔她在天河裡不聞不問?」

她清清脆脆的聲音像釘子似的扎進西虞昊心裡。

他為什麼沒有回天河找瓏冰玉?他為什麼沒有一直守在天河求她跟他一起回極夜海?天河河底陰森的白骨台令他心驚,面目全非的瓏冰玉令他心痛。他為了從斬仙台上保她一命陳兵天河。為了她被囚在極夜海地宮裡日夜焦灼。再見到她時,兩人沒有重逢的欣喜,沒有互道相思,卻在天河中斗得死去活來。

再見面,他愛上的人卻已變了模樣。

西虞昊大喝一聲,狠狠一腳踏下。

樹枝猛的彈起來,唐淼尖叫一聲,死死抱住了枝條。天眩地轉間,她挨個向西虞昊的祖宗十八代打招呼,再不敢說話刺激西虞昊。

西虞昊飛身下了樹,氣呼呼地坐在篝火旁狠狠的瞪著唐淼。看到樹枝晃動的弧度輕了,他指尖彈出一團靈力,打得樹枝再次搖個不停。唐淼嘴裡發出的連串驚呼讓他痛快萬分。他在心裡狠狠的說道,叫你不認錯!叫你胡說八道!叫你看孤的笑話!

不遠處突然傳來雪龍小飛慘烈的嘶叫聲,西虞昊愕然抬頭。一團白影被拉扯上了天。小飛被一張網兜著,雪白的羽翅被扯得四下飛散。

西虞昊心疼不己。他咬牙切齒的想,敢在西地盜他的雪龍馬,哪家的仙嫌壽元太長了?

「守著仙姬!不準放她下來!」他怒喝著追了去,滿腔怒火轉瞬間發泄到盜馬的人身上。

衝進枯木林的玉犬笨笨傻傻的看著尚抱著樹枝喊救命的唐淼。殿下和仙姬在玩什麼遊戲?摸不著頭腦的她卻不敢違背西虞昊的命令,和銀甲衛一起圍著樹對唐淼的呼救聲充耳不聞。

敏感的鼻子突然間嗅到了一絲異樣。

冷洌的暗香不知從何處飄來。香氣漸漸變得馥郁,令人沉醉不己。

笨笨下意識的抬頭。她面前的枯樹不知何時起綻放出萬千鮮紅的花朵,像鮮血,如火焰,順著枝頭肆意往下流淌。

枯樹怎麼會突然開花?笨笨揉了揉眼睛。綻開的大朵紅花詭異的怒放,霎那間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月色清冷的照下來,枯木林里彷彿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仙姬呢?仙姬被擄走了!」笨笨呆了呆,突然發現枝頭的唐淼不見了。她嚇了一跳高呼著和銀甲衛們騰身飛起。

原野蒼茫,沒有半點痕迹。

她六神無主的茫然四顧,額間急得沁出了層細密的汗。笨笨急得差點哭出來,她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她怎麼向殿下交待?

北方傳來一聲馬嘶,西虞昊騎著小飛帶領著凡語和銀甲衛趕了來:「怎麼回事?」

「殿下!仙姬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擄走了。」笨笨難過的低下了頭。

「不關你的事。是孤心緒不寧才中了計!孤已經知道是誰帶走她了。回營!」西虞昊眼裡的陰霾如烏雲翻騰。

凰羽,這樣就能逼著你忍不住出手了嗎?西虞昊握緊了盜馬賊掉落的一片翠葉,朝著營地飛奔。

一襲斗蓬從頭到腳將唐淼裹住,她本能的掙扎呼喊換來耳邊一個冰冷的聲音:「敢發出一點聲音,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聲音像盆冰水澆在唐淼身上。她打了個寒戰,理智的選擇了沉默順從。

會是誰敢捋西虞昊的虎鬚從他手裡擄人?又會是誰對自己感興趣?箍著她的手臂十分有力,聲音不帶半點感情。唐淼判定這是個冷血的男人。

想殺她應該用不著這麼費事。他是想綁了西虞昊的仙姬換靈丹仙藥?或者他和西虞昊有仇,讓自己當誘餌布下圈套想除掉西虞昊?

斗蓬擋住了唐淼視線,眼前漆黑一片。她只能通過迅急掠過的風聲知道,他正帶著自己疾飛。唐淼暗暗祈禱,他千萬別鬆手,否則被西虞昊封了靈力的自己會摔成肉餅。

失了靈力,明擺著讓她變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唐淼想著額間那道與肌膚生在一起似的符籙,忍不住又問候著西虞昊的祖宗十八代。

正胡思亂想時,身體重重的被摔到了地上,痛得唐淼悶哼了聲。她七手八腳掀開裹在身上的斗蓬,一張慘白的臉浮在她眼前。

「啊——」唐淼發出聲驚叫,哆嗦著往後退。離開兩尺,她才發現來人不過是戴著張面具而己。

他穿著件黑色的緊身箭袖衣,披著寬大的黑色斗蓬,與四周的黑暗融於一體。白色的面具只在眼部開著兩隻小孔。陰暗的光線下,眼神閃動著冷酷的光芒。

「你,你是什麼人?!」唐淼壯著膽問道。

月光靜靜的從岩縫中漏下來,照在他從黑袍里伸出的手。

唐淼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手。他的手掌寬大偏薄,十指修長白皙,指甲如玉。動作間如蘭花輕綻,在月光下顯得清美無暇。

愣神間他已揭下了面具,唐淼瞧著一眼,猛得捂住了嘴,嚇得一口氣沒接上來差點厥過去。

紅色黑色和青色的筋絡從他額頭一直往下爬滿了整張臉。他咧了咧嘴,那些筋絡跟著扭動,像一條條蠕動的蟲。

「東極地的人都稱我為鬼面公子。」他淡淡說道,聲音裡帶著一絲愉悅,似乎很得意能將唐淼嚇住。

唐淼的心臟陣陣急跳。他就是東極地的鬼面公子?凰羽的競爭對手?他為什麼要擄走自己?

她算是膽大之人,知道面前不是鬼后,她鼓足勇氣正視著他。

鬼面公子仍然保持著半蹲在她面前的姿勢。他一笑之下,臉上的筋絡又蠕動起來。唐淼心頭一悸,閉上了眼睛。

一點涼意按在了她額間。

唐淼哆嗦了下。他的手指撫摸著她額上那道封印靈力的符籙,又順著她的臉頰滑到了下巴,輕挑的勾起。

唐淼全身僵硬,胳膊上爆起一層雞皮疙瘩,激得她打了個寒戰。她想也沒想一巴掌拍下大叫道:「別碰我!」

手腕被他一手攥住按在了頭頂。他單膝壓著她的雙腿,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她。

唐淼頓時動彈不得。這種姿勢令她感到危險,她驚懼的瞪圓了眼睛大吼:「你要幹什麼?」

他看著她,目光點點下移,突然扯開了她的衣襟。

唐淼渾身血流加速,心臟跳得咚咚作響,腦中嗡的炸開,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盯在她胸口,眉心緊緊擰在一起。他臉上的筋絡又像蟲子般蠕動起來,猙獰醜惡之極。

「啊啊啊啊——」數聲尖叫終於從唐淼嘴裡發出。

他按在花印上冰涼的手指像烙鐵一樣刺激著唐淼,讓她從夢魘中醒來。她瘋了似的尖叫,拚命掙扎。心裡的恐懼無限的擴大,冷汗沁透了背心。

鬼面公子彷彿沒有聽到似的,他的手指按在那朵淡紫色的花印上輕輕摩挲,嘴裡發出悵然的嘆息:「他給過你鳳紫花冠。真難辦!」

任唐淼用儘力氣,渾身緊繃卻仍動彈不得。她癱軟了身體悲憤的想,當被狗咬了,當被狗咬了……還是條巨丑無比的狗!

這時,鬼面卻放開了她,脫下斗蓬扔在了她身上,退坐到了陰影里。

如蒙大釋的唐淼拉好衣襟,用斗蓬將自己裹住,縮成了一團防備的瞪著他。

「給你兩個選擇。」鬼面清冷的說道,「我還你靈力,你必須跟我走。除非我點頭放了你,你絕不離開我。第二么,我現在就強要了你再殺了你。我數三聲……」

「我跟你走。」唐淼吸了吸鼻子,乾脆的回答。她的腦袋又沒有被門板夾壞,她傻了才會選被先奸后殺。什麼狗屁選擇,明明就讓她沒得選。

「很好,抬頭看著我的臉。」

唐淼忍不住又哆嗦了下。西虞昊的暴力已經讓她受不了,結果還遇到一個更變態的。她鼓足勇氣看過去,刻意沒有聚焦視線,忽略性的將目光落在鬼面身後。

鬼面淡淡說道:「看清楚我的臉了?如果你逃,我會讓你的臉變得和我一樣。你就算逃回去,也總有不在西虞昊和凰羽身邊的時候,我要對你下手是很簡單的事情。你心存僥倖的話也可以試試。到時候就算凰羽做了帝尊也不能還你容顏。你覺得長成我這樣的臉,他還會對你柔情繾綣視若無睹?」

唐淼又打了個寒戰。她雖然不稀罕天仙美貌,但也不想變成這副鬼臉。

見她老實聽話了,鬼面公子揭下了唐淼額間的符籙。他盯著那朵霜花印記,手指又點了上去。

唐淼不敢動彈,咬緊牙關擁緊了自己。

隨著鬼面公子試探的刺入靈力,唐淼額心的霜花印記如呼吸般一吐一收的放著光芒。北地天尊的靈力下意識的對抗他的靈力。

「是道封印。聽說七彩珊瑚宮裡的唐淼是假的。西虞昊親自去接你,你突然成了他的仙姬。你有鳳紫花冠留下過的花印……你是真正的唐淼。」鬼面公子自語之後得出了結論。他收回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唐淼,扣上了白色的面具道:「跟著我!」

這是什麼人啊,居然這麼快就猜到了事情真相?唐淼駭得雙腿酸軟,背心已經被冷汗浸得透濕。她招誰惹誰了?怎麼轉眼眼又被這個恐怖的男人盯上。他擄走自己是要對付凰羽嗎?

鬼面朝外面走了幾步見唐淼沒有跟上,冷冷說道:「你的靈力已經恢復了。不走……想讓我抱你走?」

讓他抱她,她還不如一頭撞死。唐淼一躍而起,飛快的跟上了他。

鬼面似笑了笑,轉過身就走。

「喂!如果有人救走我,可不是我自己逃的。你不能對我的臉動手腳!」唐淼鼓起勇氣說道。

鬼面頭也不回的答道:「我不會放了你。如果我抵擋不住,我會先滅了你的元神。你最好希望沒人來救你。」

唐淼一聲正宗川罵差點脫口而出。

她默默的跟著鬼面在洞穴里穿梭,忍不住想為自己多謀點福利:「你這樣對我是因為凰羽嗎?如果你想搶帝尊之位,你就不該擄走我脅迫我跟著你。凰羽和我在一起,他就不會娶櫻柔,你不就有機會了?如果你娶了櫻柔,得到雪櫻族的支持,你就可以如願以償當帝尊。擄走我,西虞昊不會罷休,你不是平白給自己豎敵嗎?」

鬼面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唐淼急急剎住。還沒等她站穩,鬼面伸手揭開面具沖她一笑,猙獰恐怖到令人噁心的臉嚇得唐淼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你變態啊!動不動就拿鬼臉嚇人!」

「哈哈!」鬼面仰頭大笑,戴上面具轉身就走。

「變態!丑鬼!難怪櫻柔公主纏著凰羽只想嫁給他!我現在理解她了,嫁給你還不如去死!」唐淼怒極,忍不住出言相譏。

鬼面笑得更加開心,悠然說道:「如果我成了東極地的新帝尊。再丑,櫻柔公主也會歡歡喜喜的嫁給我。還有,你出的主意一點也不吸引我。不得不說,你是個蠢女人!」

唐淼氣得握緊了拳一咕嚕爬起來,深深呼吸。趁著鬼面背對著她,她的雙掌毫不遲疑的聚起靈力拍了過去。

靈力瞬間凝成冰塊,閃著幽藍色的光朝著鬼面呼嘯砸下,又迅速炸開。泛著冰寒的銀霜鏢漫天飛舞,嗖嗖聲不絕於耳。

鬼面動了。黑色的身影穿行於霜花之中,看得唐淼眼花繚亂。她聽到霜花鏢割破他衣衫的聲音,心裡大喜,調用了全部靈力不停的擊去。

他手中出現了數條藤蔓,揮動間卷出黑色的漩渦狀氣流。銀霜鏢叮叮咚咚落了滿地。一條黑色的藤蔓突然探出。

唐淼手中凝出柄長刀奮力砍下。又一根藤蔓探出,不多時就逼得她手忙腳亂。

這些藤蔓並沒有打在她身上,像一窩怪蛇停在半空中,對著她吐信。

過度使用靈力讓唐淼累得直喘,她收了靈力擺著手道:「不打了,我靈力不如你,打不過。」

鬼面收回了藤蔓也不氣惱,彷彿剛才唐淼沒有偷襲過他似的,轉過身繼續往前走:「跟上。」

唐淼怔愕,他不生氣不報復她?換了西虞昊,不打回來絕不會罷手。

她好奇的望著鬼面的背影。他沒有束冠。一頭黑髮在腦後用根帶子鬆鬆系著,透出股懶洋洋的味道。唐淼腹誹,如果鬼面只給她看背影的話,她會少犯幾次心悸。

在洞穴里穿梭走了很長時間。漏下的月光淡了,石縫間漏下朦朧的晨光。唐淼實在飛不動了,喘著氣沖鬼面喊道:「你究竟想去哪兒?跑了一晚上能讓我歇會兒嗎?」

鬼面沒有回答,攸地竄到她面前,攥著她的胳膊帶著她繼續往前疾飛。

半個時辰后,兩人飛到了一處寬敞的洞穴,山岩縫隙中漏進了初升的陽光。唐淼突然感覺到了四周有淡淡的靈力波動。

「這麼快就追來了。西虞昊和凰羽沒打起來,真令人遺憾。」鬼面停住了腳步,喃喃自語道。

唐淼使勁甩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說道:「他倆為什麼要打起來?」

「因為我陷害凰羽,讓西虞昊以為是他出手擄走了你。」

「卑鄙!凰羽肯定有辦法戳穿你的陰謀!」

「連這個都做不到,凰羽憑什麼登上帝尊之位?」鬼面半點也不生氣,盯著洞頂停下了腳步。

洞里驟然傳來一聲轟隆隆的巨響。山洞一角塌下,露出大半邊天來。

「你最好盼望咱們能逃脫,否則我會讓你死在我前面。」鬼面拉起唐淼迅速退了回去。

他的身法太快,兩旁的山壁飛快的往後退,看著唐淼頭暈眼花胸悶欲吐。鬼面突然停了下來,將她推進了一個極小的洞穴。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籙貼在洞口,沉聲說道:「回頭我來找你。」

他說完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唐淼愣了愣,大好機會呀。此時不跑更等何時?她跟著就往洞口鑽,額頭碰上一面牆,撞得她齜牙裂嘴。她疑惑的看著空空如也的洞口,伸手去摸。手觸到面透明的牆,唐淼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運足靈力一掌拍下。反彈的力量瞬間將她拋到了山壁上,猝不提防之下她差點被撞暈過去。

唐淼暗暗咒罵了幾聲,這才看到洞口貼著張小小的符籙。她站起身伸手去撕,那塊符籙像生在石頭上一樣。她氣惱的罷了手,摸著四周的山岩想,洞口出不去,她的靈力能打碎這些岩石嗎?無論如何總要試試,她打起精神凝成霜花刀朝山壁砍去。

這時洞外有人影閃過,唐淼大喜,撲到洞口放聲就喊。聲音震得她耳膜轟轟作響,外面的人半點反應也沒有。

她沮喪的轉身又朝山壁猛砍,削出一個大洞來,也沒看到有打穿的跡象。唐淼慌了,如果鬼面不回來,她豈不是會被困死在這裡?

站在洞口,她又看到奇異的景象。數百根手指般粗細的藤蔓像蛇一樣在地上遊走,好幾根正奔著她來。

不多會兒凰羽出現在唐淼眼前。

他穿著件淡綠色的寬袍,峨冠玉帶,款步行來。他身邊還站著個侏儒老者,一蹦一跳的,拿著根翠玉製成的長鞭不時抽打著地上的藤蔓。

唐淼急得抱起塊石頭砸向洞口。石頭反彈落下,根本沖不破洞口的結界。她想了想,以靈力凝成一根長棍,對著山壁猛敲,巴望著弄出點聲響引起凰羽的注意。

「應該沒錯。他一定來過這裡。」西燭上仙說道。

凰羽警惕的環顧著四周,突然看到幾根藤蔓像攀著面牆似的在一個洞口豎直爬上。他迅速的飛向洞口喝道:「在裡面!」

「我在這裡!」看到凰羽飛過來,唐淼大喜,一顆心落到了實處,臉上溢出了喜悅。

淡淡的綠光從凰羽掌心冒出,沖著洞口用力拍下。

那堵透明的牆震了震。又是一掌擊來,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山洞又一陣搖晃。

「轟——」的一聲,貼在洞口的符籙被震落,凰羽便看到了縮在裡面的唐淼。她裹著件黑色的斗蓬,頭髮散亂,臉上沾滿了灰塵,額間霜花印記閃閃發亮。她眼裡有淚,笑容燦爛無比。

凰羽鬆了口氣,嘴角慢慢往上翹起:「我來了!」

陽光灑了他一身。他身上淺綠色的衣衫透過朝陽,像透明的羽翅,美麗之極。

唐淼情不自禁想起了東荒之地石峰上的山洞。也是這樣淺淺的光柱中,高大的鳳凰木迅速抽出了樹葉,映透著陽光,片片晶瑩剔透,綠如翡翠。她痴痴的看著凰羽,心裡湧出淡淡的甜蜜。

這一刻,她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她的穿越,奇異的仙境之旅,都只為了能讓她遇到他。

這一刻,鬼面的威脅,西虞昊的警告,櫻柔公主的存在,仙界的勢力之爭都通通與她無關。她眼裡心裡只有站在洞口對她微笑的凰羽。唐淼忍不住笑,撲向凰羽。

手放進他掌心的霎那,唐淼用力握住,神采飛揚:「我沒事!」

「沒事就好。」凰羽憐惜地拭去她臉上的塵土與淚,輕聲說道。

「啊,哈哈!仙姬無事就好!」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在唐淼腳下響起。

她駭了一跳,低頭看到腳邊站著那個侏儒老頭。他伸長脖子看看她,又看看凰羽,然後瞪圓了眼睛:「公子,你不會,不會真的......」

凰羽皺了皺眉道:「西燭上仙——」

西燭上仙搶著接嘴道:「小老兒明白。」

明白什麼?唐淼好奇的看著他。西燭上仙運足靈力抬頭大吼:「仙姬找到了!太子殿下!仙姬找到了!」

唐淼目瞪口呆。

「西燭上仙!」凰羽怒極大喝道。

西燭上仙飛快的說道:「公子難道能瞞住西虞昊找到仙姬一事?她是西地太子殿下的仙姬,公子此舉會惹怒西地仙庭……仙姬找到了!仙姬在這裡!」

「西燭老頭!」凰羽大怒,放開唐淼的手飛快的掠至西燭上仙身邊,攥著他的鬍子將他拎了起來,迅速的捂住了他的嘴。

然而已經遲了。洞外隨即響起了腳步聲與仙姬找到了的歡呼聲。

凰羽眼神微黯。他放開西燭上仙,轉過頭看向唐淼。他的嘴唇動了動,眉宇間漸漸生起一片蕭索之意。

他的神色讓唐淼心痛,她聳了聳肩擠出笑容乾巴巴的說道:「回去我會說服西虞昊放了我。反正也是假的。」

西虞昊這次又會怎麼折磨她?可是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遠遠的避開。凰羽心裡微痛,驀然轉過了身。他不想讓唐淼看到他的神情。

他要送她回西虞昊身邊。明知凰羽無奈,她卻仍然覺得難過。為了帝尊之位……她又怎能怨他?唐淼低下頭看著腳尖,一滴淚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該死的西虞昊!他為什麼硬要讓她頂著仙姬的名份!

地上的藤蔓突然像嗅到危險似的刷的立起。

「啊!」唐淼腰間一緊,尖叫了聲,被腰間湧來的力量拖進了山洞。

山石橫飛,洞頂被擊開一個洞口。唐淼被拖出山洞重重的撞進了鬼面懷裡,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鬼面挾起被他打暈的唐淼迅速的飛走。

身後靈力涌動,鬼面轉過身。漫天紫影帶著凌厲的風聲迎頭向他罩下。

「鳳紫花冠!」鬼面蹙了蹙眉,抓著唐淼將她擋在了身前。

凰羽心念一動,鳳紫花冠攸得飛轉回到了他手中。他焦急的望向後方,雲朵涌動處,西地銀甲衛的甲胄閃動著耀眼的光芒。西虞昊就快趕到了。

「鬼面!你快放了她!她現在是西虞昊的仙姬!西虞昊又豈是好惹的?你這樣做會讓東極地和西地為敵。如果北地趁勢而動,西地推波助瀾,你可知是什麼後果?就算帝尊也要顧及西虞昊三分,你難道不想爭帝尊之位了?」凰羽壓低了聲音,強按著心裡的怒意喝道。

「後果?」鬼面大笑,「黑沼靈地做事從來只求結果,不計後果。櫻柔公主還在你身邊,我擄走她,就是想讓公主看清楚,你心裡沒有她。你我爭帝尊之位,對彼此下手理所當然。要怪,就怪你喜歡上唐淼了。就像……當年你愛上那株千絲藤一樣!她,也許會成為第二個千絲!」

他帶著唐淼肆無忌憚的飛走。

濛濛細雨如霧,千絲藤在淺水中幻為人形。纖細的腰,柔嫩的肌膚,眼神迷茫惶恐。突化為枯木,化為片片飛灰……春日弱水河中細碎冰梭的叮咚聲不絕於耳,在凰羽腦中越來越響,化為一道白光炸開。

「我絕不允許!」凰羽手裡的鳳紫花冠無意識地脫手飛出,朝鬼面狠狠擊下。

紫色的光芒像流星劃過長空,毫無防備的鬼面被擊得噴出一口血來。他取下濺滿鮮血的面具回頭對凰羽咧嘴一笑,靈力驟散,抱著唐淼筆直的栽下雲端。

他做了什麼?凰羽手微微顫抖。他用鳳紫花冠將鬼面和唐淼同時打下了雲端!

鳳紫花冠一擊便回,輕盈的停在他面前。凰羽機械的望著鳳紫花冠,唐淼的臉鬼面回頭詭異一笑瞬間從他眼前閃過。恐懼立時攥緊了他的心,臉刷的蒼白如紙,毫不猶豫提起靈力朝他們追去。

緊隨而至的西燭上仙急得跺了跺腳,匆匆給趕到的西虞昊行了禮也跟著追了過去。

「鬼面公子受了傷會逃向哪裡......」西虞昊眉頭緊鎖,心思微動,轉頭吩咐道,「多多,你和胡糊回極夜海,加強七彩珊瑚宮的守衛。笨笨和凡語跟我走。鬼面受了傷,他一定會找個地方潤養元神。鬼面公子在西地五年,最熟悉的地方就是他的歷煉之地黑幽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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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棵愛情樹(全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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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鬼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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