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冷血妖怪的包袱

六、冷血妖怪的包袱

音樂會、演唱會、舞台劇……這些華麗的表演對於單昔璇來說都是奢侈的享受,但偏偏這一次,她很想嘗試奢侈的享受。

韓國著名舞台劇演員前來中國,與中國演員演出一部感人的舞台劇。自從知道這一件難得的盛事之後,單昔璇總是留意著這張海報,而且一直尋找湊錢的方法,可惜到了表演的今天,她還是沒有足夠的零用錢購買門票。

放學,眼看舞台劇的表演將在兩個小時后開始,單昔璇卻只能用雙手握著宣傳單,眼睜睜地盯著這個華麗的畫面。

「很想去嗎?」突然,一把親切而溫柔的聲音傳進耳朵,單昔璇意外地沒有被嚇一跳,鎮定地望向聲音來源。

「司辰?」

侯司辰怡然一笑,從口袋抽出兩張票。還沒等侯司辰介紹,單昔璇已經被熟悉的畫面吸引住了!

「舞……舞台劇?」單昔璇興奮得不禁脫口而出,「你該不會想請我去看吧?這怎麼好意思啊?」

「你喜歡就好。」侯司辰把其中一張票遞給單昔璇,再提議道:「不如……我們一起去吃飯,然後一起去看舞台劇?」

單昔璇興奮地張開了嘴巴,欲大聲說一聲「好」時,背後卻突然傳來一句:「不好!」

二人愕然回頭,宮正勛竟然綳起一張嚴肅的臉頰,憤然盯著單昔璇,「有新的案件,丫頭,你要跟我去看看。」

「啊?實在太不幸了……」理智與慾望掙扎了一下,單昔璇還是無奈地選擇了理智,把票遞到侯司辰面前,「看來我還是去不了了。」

侯司辰失望地抿了抿唇,再揚起溫柔的微笑,把自己的票塞到單昔璇手裡,「如果查案后還有時間就去看吧。」

「但是你的票這麼貴,你還是找別人陪你去看吧。」單昔璇很想答應,但還是理智的回絕了。

侯司辰搖了搖頭,拒絕道:「其實我是看你這麼喜歡才買的,我看不看都沒問題,你才是懂得欣賞的人,所以讓你去吧。」

「司辰……」單昔璇淚眼汪汪地凝視著侯司辰,滿懷的感動洶湧到喉嚨,卻無從表達。

不懂情趣的宮正勛一手捉住單昔璇的手臂,跟侯司辰丟下一句「拜了」,就挾持著少女大步離開。

走出學校,步行了很長的一段路,單昔璇才緩緩從悲傷中醒過來,「對了,我們要去哪裡?好像走了很久耶,很遠的嗎?要不坐車?」

宮正勛皺了皺眉頭,裝出一副懊惱的神情,再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耶。」

單昔璇猛地停下了腳步,莫名的理智突然浮現在腦海,「宮正勛!你該不會在騙我吧?」

宮正勛無賴地撇了撇嘴巴,裝出一副「為你著想」的好人樣子,「切!我看你將要掉入色狼的巢穴,所以才順手救你一把而已!」

單昔璇不禁冷哼一聲,高傲地反駁道:「你才是色狼、妖怪、吸血鬼!人家司辰不知道多正經耶,又溫柔又有禮貌,哪像你?又高傲又冷血又自負!」

「呀!單昔璇,我告訴你,那傢伙是雙性戀,他可以喜歡我,也可以喜歡你!你敢跟這樣的人來往嗎?我是看你幫我種了植物,才好心幫你一把,你現在還反過來罵我?實在太沒良心了!」

「他是不是雙性戀關我什麼事?我只知道他是一個好人,大好人!」單昔璇氣得叉著腰,向宮正勛咬牙切齒地怒喝,「既然你沒有事情,那我就去找司辰了,這部舞台劇是我期待很久了,我不要為了你這種可惡的冷血妖怪而浪費這麼貴的門票!」語畢,單昔璇欲轉身離去之際,卻突然被宮正勛的大手捉住。

「幹嗎?」單昔璇沒好氣地回頭,狠狠盯著宮正勛。

「那個……」宮正勛尷尬地抿了抿唇,再呼出輕若無聲的說話:「我跟你去吧,反正我今天有空。」

「誰要你那麼委屈的跟我去?這票是司辰買的,我當然要跟司辰去——」

「不要跟那個變態去!我說為你好就是為你好,所以給我安靜點!」話音未落,不耐煩的宮正勛便一把摟住單昔璇的脖子,粗魯地挾持著少女步向劇院!

二人隨便在街頭吃了點東西,就以步行了幾乎一個小時,終於到達了劇院。單昔璇不禁在心裡埋怨,要是跟侯司辰一起看舞台劇,他應該會帶她到高級的西餐廳吃飯,然後坐計程車前來,可是命運怎麼這麼折磨人呢?唉,到最後,她只能說:韓國來的,怎麼這麼窮啊?

事到如今,單昔璇不得不接受自己悲慘的命運,因為已經踏入了劇院,還能改變什麼呢?

二人從黑暗的空間里找到屬於自己的座位后,舞台劇已經準備開始了。

神秘的帷幕被漸漸拉開,一個身穿華麗的公主服飾的女子,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為舞台劇帶來第一道光芒。

「哇,好漂亮啊……」單昔璇一見,雙目立刻散發羨慕不已的波光。

「如果你穿上那種衣服在舞台上表演,說不定比她還漂亮耶!」

宮正勛隨意的一句話,突然讓單昔璇心潮洶湧!少女興奮地撲到宮正勛面前,用一種水汪汪的目光凝視著他,天真無邪地問道:「真的?宮正勛,你在贊我嗎?」

宮正勛沒好氣地別過頭去,懶懶道:「我意思是說,化了妝,穿上漂亮的衣服,醜女都會變美人了!」

「口不對心!我知道你在贊我!」單昔璇滿滿的自信心彷彿沒有被打沉,嘴角還帶著一絲甜美如天使的笑容。

宮正勛尷尬又好奇地望向單昔璇,專心致志的側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格外俏麗,微微上揚的嘴角宛如一絲蜜糖,滲入人心。

單昔璇彷彿察覺到眼角的視線,下意識側頭的瞬間,宮正勛豁然驚醒,猛地側過頭去,正視舞台。

公主被「妖怪」捉住,吊在半空無助的一幕突然攝入眼底,莫名的痛楚同時刺進宮正勛的大腦,一種久違,的確很久違的幻想突然浮現起來!熟悉的煞氣頓時霸佔了整個大腦,閃爍而過的畫面讓宮正勛坦然失色!

少年猛地站了起來,引起背後觀眾轟動的同時,也吸引了單昔璇的注意。

「你怎麼了?」單昔璇皺起了眉頭,欲把宮正勛拉下來,少年卻加倍激動,二話不說地跑出了座位!

見狀,單昔璇立刻跟隨而上!直到宮正勛放肆地跑進後台,單昔璇才放聲追問:「宮正勛,你到底怎麼了?」

「公主……公主會死!」宮正勛抓著疼痛不堪的腦袋,不禁呼出內心的恐懼。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耶!」單昔璇不解地問道。

「沒時間了!」宮正勛轉身,抱著單昔璇的肩膀,激動地問道:「這個故事接著會怎樣發展?」

「公主會在半空跳舞,然後呼喚地下勇士,然後地下勇士會出來拯救公主。」另一把男聲突然從背後回應道。

宮正勛愕然回頭,發現了一個貌似工作人員的男人,立刻向他追問道:「你意思是說地下勇士會從地下出來?」

「當然!」男人勾起自信滿滿的笑容,再欣然解釋道:「勇士將會在五米的地底,坐升降電梯出場,場面可是很漂亮和震撼的哦,你們還是趕快出去看吧,不要錯過這一場好戲呢!」

「糟了!」宮正勛焦急地喃喃一聲,再望向男人,認真切切地說道:「雖然很抱歉,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有人將會在這場舞台劇裡面殺人!」

「什麼?」男人眉頭緊皺,神情無奈又有點驚訝。

「現在不是懷疑的時候,我是校園有名的偵探宮正勛,最近聖語四人墮樓的事件是我解決的,我跟警察局的局長也很熟,所以我希望你相信我,讓我阻止這一場劫難吧!」雖然有點誇張和自戀,但是單昔璇從宮正勛眼裡看出他的認真,像當時遇到案子般的神情,緊張而焦急。

「聖語這件事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我也聽說過,但我的舞台劇正在上演,身為導演的我當然要維護舞台劇的權益。」導演面對眼前似是瘋子又似是偵探的人,依舊泰然自若。

宮正勛抿了抿唇,稍微冷靜了一點,細心考慮一下,再道:「我懷疑有人在鋼絲繩上做了手腳,一旦升降梯的封口打開,正在扮演公主的演員就會掉下去!我知道停止舞台劇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們在地底放一塊墊子,如果打開封口的時候公主沒有掉下來,那麼再換勇士走上升降梯也不晚,是嗎?」

導演沉思了一下,彷彿明白到事情的重要性,便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另一個地方。

見狀,緊張兮兮的宮正勛還是無法冷靜下來,立刻跟隨導演的腳步前進。

導演果然按照宮正勛的意思,把兩張綵排時需要用的墊子疊在一起,可惜導演還沒有好好準備該如何安排,上面的舞台突然傳來一陣驚心動魄的尖叫聲!

所有人還愕然抬頭,欲從升降梯的空隙查看情況時,宮正勛立刻把墊子拖往升降梯的底部!

莫名的恐懼讓單昔璇也推動墊子,希望給以宮正勛一絲幫助!

大家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個雪白的影子卻突然從天而降,狠狠墜落在墊子之上!

單昔璇目瞪口呆地凝視著公主的墮落,幸好這一次準備了墊子,不然「聖語墮樓」的案件會繼續發生!

慶幸公主沒有受傷之時,另一個問題隨即闖進了單昔璇的腦袋……

何秉文已經被捉了,那這件事是誰做的?不!這一次的高度起碼有五層樓之高,根本就是為了奪命!難道公主得罪了什麼人?不過公主會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為什麼宮正勛好像早有預料那樣?

單昔璇疑惑地望向宮正勛,只見少年迅速撥打電話報警,然後走到焦急如焚的導演面前,冷靜地詢問道:「導演,現在必須封鎖現場,直到警察來了之後。」語畢,宮正勛望向心有餘悸的公主,問道:「你是不是突然掉下來的?」

公主驚恐萬狀,好不容易才稍微冷靜下來,以一種不太標準的國語,哽咽地說道。「是啊,綵排的時候還是很安全,但剛才不知道為什麼,鋼絲繩好像突然斷了!」

宮正勛一聞,站起來,嚮導演吩咐道:「導演,有什麼人可以接觸鋼絲繩或者控制鋼絲繩的?」

導演皺起了眉頭,擔憂地說道:「一般能夠接觸鋼絲繩就是控制的那個工作人員,但是女主角是從韓國過來的演員,我們的工作人員在十幾天之前才跟她見面以及排練,而且大家相處得很好,應該不會有什麼磨擦吧?」

宮正勛謹慎地望向公主,確認道:「是嗎?」

公主無辜地點了點頭,再道:「嗯,我跟他們相處得很好,因為舞台劇比較急,所以我們除了排練,幾乎都沒有什麼交流了。」

「真是的,又遇到一件煩人的案子!」宮正勛摸著疼痛的腦袋,懊惱不解之時,某個工作人員把嫌疑人帶到宮正勛面前。

宮正勛愕然抬頭,四目交接之際,空洞而無神的瞳孔頓時讓少年驚駭愣住!

他的眼神怎麼跟之前被催眠的單亦林一樣?難道他也被催眠了?

宮正勛來不及找出答案,冷靜的男子突然跑到單昔璇面前,一把摟住少女的脖子,另一隻手竟然舉起了可怕的手槍,對準少女的腦袋!

犯人雖然呼之欲出,但驟不及防的情況卻讓人三魂出竅!

「你……你幹什麼?」導演指著犯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犯人沒有理會別人的眼光,宛如一個瘋子般把大家拋在世界之外,而嘴巴卻放肆地貼近單昔璇的耳朵,呼出一句奇怪的說話:「人類將會一個個地死去,但你沒有能力阻止,因為你的圈子裡,只有你一個人沒有異能力。」

話音一落,宮正勛的腦海隨即浮現另一幕可怕的畫面,少年不禁竭力嘶喊了一聲:「不要——」

少年破死忘生地撲向前,欲阻止可怕的事情發生,但犯人竟然疾速地將手槍游移到自己的腦袋,猛地扣下扳機!

可怕的巨響震撼了整個空間,當單昔璇驚駭得三魂出竅之際,脖子上的束縛竟然沉沉墜落……

犯人年近三十,單身,品性溫順,比較內向,很少跟人說話,大家也沒有見過他和任何人結怨,更別說合作了十幾天的韓國演員。

警察詢問單昔璇,那時候犯人在耳邊說了些什麼,單昔璇猶豫了一下,告訴警察:「他跟我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語言。」

後來得到犯人的身體檢查報告,發現他的精神壓力比較大,一直在服用控制精神的藥物,於是只能把他當作得了精神病而了結案件。

曾經熱鬧非常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兩個心有餘悸的學生,站在劇院門前,一直不肯離開。

那時候,宮正勛遮掩了她的眼睛,所以她看不到死者的樣子。

宮正勛是因為驚嚇過度才變得如此木訥嗎?單昔璇心裡浮現了這個問題,但她的內心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並不是答案。

為什麼宮正勛會事先知道有人將要被害?而又為什麼在犯人扳動扳機之前,宮正勛會喊「不要」?

一切,好像早有預料一樣。他,到底是什麼東西?難道他跟侯司辰與單亦林一樣,擁有奇怪的異能?

犯人在耳邊喃喃的那句話,再次浮現在腦海,讓單昔璇加倍紊亂與不安。

好不容易才等到警察問了話,大家終於可以離開劇院了。

走到大街上,宮正勛一直低著頭,他的神色很沉重,史無前例的。這個,是不是因為一個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才會如此不安?還是……

單昔璇總覺得,宮正勛的包袱跟自己的不一樣,雖然大家都因為看見犯人在自己面前自殺而心有餘悸,但他好像還背負著什麼,一種神秘的包袱。

終於,單昔璇還是按捺不住強烈的好奇心,不禁放肆地打破宮正勛的沉默,問道:「喂……我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會知道鋼絲繩會斷?還有……犯人剛才捉住我的意思,應該就是為了逃脫,而不會傷害我,但你好像知道他會扳動扳手自殺一樣?這是為什麼?」

宮正勛渾身一抖,卻沒有轉身,彷彿失去了正視單昔璇的勇氣。

「正勛……」她好像首次這樣呼喚他的名字,如此輕聲,如此親昵,又如此悲哀。

「我很想知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單昔璇低下頭,慾望埋藏在臉上,卻沒有勇氣去看宮正勛,因為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殘忍。

迷糊的意識突然被劃過一條痕迹,深深的痕迹,敲醒了宮正勛的腦袋。宮正勛突然哼了一聲,冷冷地笑了笑,卻選擇了鼓起勇氣,坦然解釋:「或許……我也擁有一種奇怪的能力。」

單昔璇猛地抬頭,緊緊凝視著宮正勛的背影,不禁脫口道:「難道你也是異能人?像我哥和司辰那樣?」

宮正勛猶豫了片刻,再沉重地點了點頭,張開薄唇,呼出彷彿壓抑了幾百年的痛苦:「讀小學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一個同學將會出事,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懂,以為只是什麼幻覺,誰知道過了不久,那個同學真的出事了,而且傷得很嚴重。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我以為會慢慢淡忘。直到初一下學期,我突然感應到父母會陷入一場水災,那時候父母還在外國旅遊,我立刻打電話,想讓他們離開危險的現場,誰知道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們正在游泳沒有接電話。然後過了不久……我就看到一宗海嘯的新聞,死亡的人……包括我的父母……」宮正勛用力握緊了拳頭,刻意擠出勇氣,卻在不知不覺中狠心地割破自己的心臟,「接著我偶爾都會感應到身邊的人或者曾經見面的同學發生一些意外,但我竟然無法阻止任何一件事情發生!」

「所以你就立志要當偵探了,是嗎?」單昔璇彷彿看透了冰冷的心,大膽地穿破他的防衛。

宮正勛微微一振,用力握緊了拳頭,卻沒有回答。

凝視著顫抖的背影,莫名的痛楚竟然竄進心臟,刺激了每一條不安分的神經。單昔璇用力揚起苦澀不堪的嘴角,呼出連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說話:「怎麼……好像有點冷呢……」語畢,莫名的動力讓單昔璇伸出雙手,從後面抱住了虛弱的身軀。

麻木的神經沒有敲醒單昔璇,反而讓失控的雙手抱得更緊。

宮正勛愕然低下頭,冰冷而虛弱的神經讓他不禁伸出大手,輕輕伏在腰間的縴手上。

觸及的瞬間,單昔璇微微一振,卻又努力壓抑著驚訝,小臉偷偷伏在冰冷的背部。

合起眼睛的瞬間,世界竟然變得和暖而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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