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地毯那一端
第三十五章
地毯那一端
佟思成回來見著堯雨隻字未提盒子的事情。堯雨也不提。
他瘦了一些,黑了點,那雙清癯的眼睛微微凹下去,顯得更亮更有神。以致於堯雨覺得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中總能聽到心虛的心跳聲。
佟思成似乎更粘她,一周他的約會是七天,然而堯雨辦公室的小田小陳偶然開她玩笑說她家的帥哥在樓下徘徊。堯雨瞧見過幾回。時間很短,佟思成像是正巧經過,站在對街的小葉榕下,樹擋住了堯雨的視線,她看不見佟思成的動作,不過停留兩三分鐘,他就走開。初初堯雨擔心他會打電話或發簡訊來,佟思成沒有,他只在她下班的時候來接她然後一起吃飯,約她逛街看電影。
堯雨吃飯時有意無意地問他:「思成,今天好像看到你在單位樓下了。」
佟思成微笑:「這段時間有兩個客戶都在你們單位這條街上,我一般步行過去,經過樓下忍不住停下來想等等你,時間又早,就沒等了。」
「哦。」
有時候堯雨想,在自己猶豫矛盾的時候是不是該推掉佟思成的約會。然而佟思成的態度卻不容她拒絕。他感覺上只是一個老朋友似的,連牽手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
佟思成的隱忍和溫柔讓堯雨負疚。她試著在某次他約她時找了個借口推辭,佟思成並不見惱,笑著說:「有空再約。」
隔了一天,他的簡訊或電話又來。
「記得我們系的衛師兄么?前些日子遇到他了,還提起你,今晚他請吃飯,讓一定叫上你。」
「去吃過一家新開的館子,全魚宴,定了座,下班我來接你。」
「堯堯,我想買輛車,陪我去看看?」
「房子交了,幫我砍價買材料去!」
等等諸如此類的邀請直讓堯雨半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慢慢的,她恍惚的覺得佟思成和她已經沒了愛情,卻有著一份超過普通朋友的感情。除了,在某個時候不經意對上佟思成亮若晶石的眼睛,看到他的笑容,看到他嘴角眸底的神色中緩緩釋放著岩漿一樣的焦灼與渴望,她又動容心驚。
堯雨常常想,為什麼呢?為什麼她和佟思成之間就像回不到從前似的。她在他面前少了嬌嗔少了依戀,而他對她,多了溫柔多了包容。
而彼此在一起卻同樣有著莫可名言的曖昧。
似乎這樣的不確定也同樣困擾著千塵。堯雨和她在一起說起佟思成說起蕭陽,同時嘆氣。堯雨迷惑,千塵面對家裡和蕭陽束手無策。
堯雨見她猶豫就勸她說:「千塵,如果你實在不能調和兩邊的關係,總會有取捨,要不選了蕭陽以後慢慢再和父母解釋。」
千塵抬起一雙遍布愁思的眸子,嘆了口氣說:「要真是這樣簡單就好了。我就是不忍心看父母難過。其實他們也是為我好,阿陽是有這些毛病,但我就是捨不得他。六七年了,小雨。你和佟思成現在不上不下的,也不就是因為你捨不得那時候的感覺嗎?」
堯雨自嘲的笑笑:「是啊,總想抓住美好的東西不放手,可是能抓得住么?以前我從不認為魚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其實真的等這種狀況發生,才能體會到。」
千塵喝了口黑咖,苦得皺眉,又有種醇香在嘴裡蔓延,眉頭滿意地舒展開。多像她和蕭陽的感情!都說長喝黑咖會上癮,只為苦中帶香,回味無窮。然而這樣去苦中品香七年,她寧可是甜咖,一直甜,不要有半絲苦澀。那怕甜得發膩,那怕失去了咖啡的原味,也好。
有人說生活不會永遠的一帆風順,凡事有挫折才會凸顯幸福。千塵現在已經不想要任何挫折來映襯幸福。她像只負重的駱駝,再有一根草的重量,就會倒下。
那些退後一步心自寬,跳出框框眼自開的說法有道理,但問題的關鍵往往在於走不出去,放棄不了。所以掙扎,所以矛盾,所以痛苦。
「小雨,我知道萬事不能兩全,不能什麼都得到,可是,我現在一頭也放不了手。見不得父母難過,也舍不下他。希望能有個契機緩和吧。」
堯雨默默地注視著千塵,片刻才吐出一句:「如果你爸媽堅持呢?千塵?」
千塵愣了愣,苦笑:「其實我心底里是希望他們互相退讓妥協,比如阿陽不打牌,上進,符合我爸媽的心意,而爸媽也放棄一些觀點去接受他。他們要真的堅持,不肯同意……或許,我一直不肯去正視這個結果,做這道非得要讓我二選一的選擇題,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兩人對望一眼各自想著心事。那時候戀愛是多麼簡單,以為可以在同一條路上能相伴到老,以為戀愛然後是理所當然的結婚,白首不相離。然而,生活給了她們多大的教訓,沒有一成不變的人,沒有永遠絕對的事。戀愛只是人情感中的一部份,不是全部,不是所有。婚姻則在這樣的情感中又夾雜進了雙方的家庭,朋友,原本的純粹感情又一次稀釋在重重複雜的關係中。
命運還是眷顧千塵的。和堯雨見面沒多久,她所盼望的契機就出現了。
千塵拿著田園送來的請柬特別高興,吃過晚飯她笑呵呵地說:「阿陽,沒想到會有這麼巧,小麥在學校戀愛沒找我們系的女孩,畢業后卻和我們系的田園戀愛結了婚,小麥家也是C大的,他家和我爸媽還熟得很呢。」
蕭陽忍住笑看千塵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心裡一動,很長時間了,千塵沒這麼活潑過。他側過頭微微笑著看千塵:「你開心的怕不是這個吧?」
「因為你是小麥一屋的同學,是男方嘉賓,我是女方同學啊!」千塵嗔他一眼,臉上飛起一片紅暈。
蕭陽停下來,輕輕攬過千塵,他向遠方看去,眼裡閃動著瞭然:「我知道,嗯?因為你爸媽也會來,你想讓我好好表現,乾脆藉此公諸於眾是吧?」
「你知道就好,好多親友都去的,你表現好點,爸媽沒準兒也不會反對了呢。」千塵嘴一翹,清亮的雙眸透出一層快樂與希望。
蕭陽嘆了口氣,伸手捏捏她的臉:「好!」
千塵低頭抿嘴笑了。
多好的機會啊,在婚宴上可以讓爸媽再接觸了解蕭陽,親友們瞧著,要是喜歡了他,家裡不再反對,一切就會好了。
爸媽的反對一直像團陰雲籠罩在她和蕭陽之間。千塵明白父母沒有說錯,蕭陽的確有他們不喜歡的缺點,例如打牌,大手大腳地花錢,只想做好眼前的事情沒有想過公司更大的發展。她也討厭也看不習慣。然而,千塵捨不得。
她捨不得六七年的相戀,捨不得蕭陽清朗的笑容,對她的溫柔和呵護。一想到要和蕭陽分手,心就像空了一塊。長時間的相處,蕭陽和她的心已長成了一塊兒,強行的分開,只會有生生撕裂的痛。
她輕挽著蕭陽,頭靠著他的胳膊,隱隱感覺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打牌的人太多,他也不是唯一的一個,大手大腳花錢那是蕭陽愛朋友愛她,一個大方的男人遠比一個吝嗇的男人強。至於以後的發展,蕭陽現在掙的錢大部份給了家裡,他用什麼去發展?千塵站在蕭陽的角度想,她能理解。她只希望,這個周末,能讓爸媽及親友接受她的蕭陽。
畢業兩三年的同學結婚,請柬能送到的同學都盡量的請。小麥和田園的婚禮幾乎成了C大計算機系和中文系的校友聚會。
禮堂一角拼了兩桌,前到的校友自然圍成了一個小圈。畢業三年了,此時再看原來的同學,有的帶了戀人來,有的還是單身一人,說著從前學校的事兒,詢問在工作現在的變化互留電話……場面剎是熱鬧。
佟思成和堯雨大四分手的事情大多數人都是知道的,眼見佟思成回來和堯雨坐在一起兩人面帶微笑,眾人又不好問是怎麼回事,就把目標轉到蕭陽和千塵身上。
從大學到現在還戀愛的只有蕭陽和千塵這一對,眾人起著哄要蕭陽和千塵給個准信啥時請客。
蕭陽自若地笑著回答:「千塵說了算。」
話音剛落,千塵母親挽著陶教授走了進來。蕭陽和千塵趕緊站起來招呼。
陶教授看看這群年青人,笑了笑:「千塵,你過來,去給叔叔們打個招呼!」
「嗯,」千塵站起來,正要過去,突然覺得哪裡不對,看了眼蕭陽和同學笑著說:「你和同學玩會兒,我一會兒過來。」
蕭陽點點頭坐下。
千塵和父母走開,他心裡有點黯然。這麼多同學都眼睜睜瞧著,剛才還問著兩人幾時結婚,陶教授就不露聲色地叫走了千塵,連他的名字都沒有喊一聲,千塵母親目光往這邊看了看就轉開了頭。
佟思成和堯雨眼見有同學的眼中露出了詫異,趕緊轉開話題:「怎麼沒見著慧安?」
慧安是這圈人里最早結婚的,女孩子們又議論了起來。佟思成看了眼堯雨也和繫上的同學聊開了。
臨到中午圍成一圈的同學紛紛入席,這時候,慧安帶著張林山,杜蕾挽著許翊中走了進來,又引起陣陣尖叫聲。
中文系兩大美女同時到場,而且都帶著出色的男伴。同學的目光都圍著她倆打轉。慧安自然拉著張林山在堯雨和佟思成這桌坐下。杜蕾和許翊中坐到了另一桌。
而千塵卻沒有過來,她一直陪著父母。
婚禮進行曲響起,宴會大廳里笑語歡歌。蕭陽看著紅地毯從面前向前延伸,突然想,地毯的那一端將來會站著他的千塵嗎?他目光向前方找去,千塵隱約地坐在遠處,她似乎也望向這邊。
隔了重重人影,蕭陽也能感覺到千塵在渴望他的出現。他心裡嘆了口氣,笑著和同學說話,心裡有點不安,他吃不準該去和千塵父母打聲招呼還是不去。可能是沒等到他,沒多會兒千塵走過來拉著他說:「阿陽,你怎麼不過來呢?」
蕭陽於是端了杯酒和千塵去敬她的父母和長輩。
陶教授微笑著看著蕭陽點點頭說:「好,小夥子很能幹。千塵,你的同學現在都發展得不錯!」
千塵一心要造成既定的事實。然而,蕭陽和他父母打完招呼后,千塵母親就笑著說:「千塵,我看到你劉叔他們了,你陪我過去。」
千塵有點無奈地看了眼蕭陽,她原定計劃是帶著蕭陽去敬叔叔阿姨的酒。母親已站了起來,蕭陽對她笑笑:「我先過去,你完了再來。」
他一個人又回到了座位。陶教授的疏遠,千塵母親的刻意迴避他心裡一清二楚。他再沒去那邊,和同學喝酒聊天。
婚宴一完,幾個同學就笑著說要打牌。蕭陽遠遠地看見千塵陪著父母和長輩們說話,他暗暗嘆了口氣,就和同學去了樓上的茶房打牌。
昔日的同學校友因為親疏關係自然分成了幾撥人。佟思成一直陪著堯雨,突然聽到杜蕾叫他:「佟思成!」
他回過頭看去,杜蕾在向他招手。佟思成輕聲對堯雨說:「是嘉林集團的事,我去去就來。」
堯雨和慧安聊得正開心,對佟思成笑了笑表示明白。她從許翊中和杜蕾進來起就沒再回過頭。她一個勁兒對自己說不關你的事了。然而莫名的澀意從心裡翻騰起來,嘴裡發苦。她端起可樂猛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生生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
「空調對著我吹,有點涼了。」
佟思成拍拍她肩去杜蕾那桌時,順手把旁邊的空調葉片往上抬了抬:「還能吹著么?」。堯雨笑笑搖搖頭。
他一走,同學早注意到佟思成對堯雨的親呢,就好奇地問開了:「你倆和好啦?」
堯雨只是淺笑著。
一個女孩「撲哧」一笑:「怎麼會不好?沒見著佟思成寸步不離體貼入微的樣子啊!電杆情人名不虛傳!」
佟思成以前在路燈下等堯雨的事大家都知道,私下裡就起了這麼個名字。聽到再次提起,便鬨笑起來。
慧安也跟著笑,一邊推著張林山,「林山,你去和許翊中聊唄,我們同學在一起,你杵在這兒不方便。」
張林山坐在一堆女孩中間也不好說話,就起身和眾人打著招呼過去。
「杜蕾和她男友很配的,她一向眼光高,找的人肯定不會差。」一同學笑著議論。
正說著,杜蕾就過來了,笑逐顏開地對堯雨說:「佟思成拿定我們單位的活兒了。」
「哦,」堯雨不置可否。
「杜蕾,交待,哪兒的人?」同學關心地問。
杜蕾嫣然一笑:「什麼啊,今天我們單位還加班,臨到中午趕時間,我們頭兒就送我過來,想著都這時間了,乾脆一起吃飯,沒別的。」
話是這樣說,臉上的神色卻露出一絲嬌羞。
堯雨低下頭吃東西,垂下眼瞼遮住了眸子里的情緒。心裡有個聲音在說,許翊中終於和
杜蕾在一起了。
她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形容不出。嘴裡嚼著一片牛肉嚼不爛似的,她甚至聽到了牛肉在牙齒間研磨的聲音,嚼了會,拿了張面巾紙吐了出來扔在渣碟里。重新挾了筷麻醬生菜清清脆脆的吃著,她想,早吐掉那塊牛肉就好了,省得腮幫發酸。一個念頭冒出,有點想換種環境生活的感覺。想用一種新的生活方式打破眼前的迷茫。
這時,千塵一直被父母拉著,婚宴結束後父母要離開,千塵四處張望找遍了也沒瞧見蕭陽。她走到一邊悄悄給蕭陽打電話:「你在哪兒呢?我爸媽要走了。」
電話里傳出陣陣洗牌的聲音,千塵母親喊千塵:「千塵,我們走了。」千塵等不及蕭陽回答,掛了電話去送父母。
臨上車時,母親不痛不癢地說了句:「整個中午就沒見著蕭陽人似的。要走了也沒來打個招呼。」
千塵心裡一震,臉上掛著笑容說:「他多半是和同學在一起了,好多人畢業了還頭一回看見。」
「千塵,我看蕭陽又去打牌去了吧?」陶教授溫和地說了句,他一直瞅著蕭陽。看到蕭陽和同學上樓,心裡早明白了。這樣的場合,蕭陽都不爭取機會,陶教授很失望。
千塵沒有說話,母親嘆了口氣:「他這樣,怎麼好意思介紹給親戚朋友?我不說了,回家吧。」
看著父母上車離開,千塵心裡難受得不行。她掏出電話打給蕭陽就吼了出來:「你怎麼能這樣?明知道我爸媽討厭你打牌,你還當他們的面玩?就算我爸媽對你生疏,他們是長輩,你多點耐心,多陪著點就是了,你這樣,你讓我爸媽怎麼喜歡你?怎麼同意!你也太讓我失望了!你繼續玩吧,我回家了!」
千塵掛了電話,也沒和堯雨慧安招呼,氣鼓鼓地坐上車回家了。
蕭陽悵然,臉上的笑容變得生硬起來,讓他怎麼辦?明顯的疏離讓他怎麼辦?。「蕭陽,也牌!」
「嗯。」蕭陽調整了下情緒,繼續玩著。
千塵剛到家,母親就奇怪地問她:「咦?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一早起來,累了,回家補覺。」
「千塵哪,」陶教授看著往樓上走的女兒,語重心長地說,「我還是覺得你和蕭陽是真的不合適。再怎麼說,今天長輩們都在,他也應該主動。」
千塵木立了會兒,沒有吭聲上了樓。她關了手機,心裡忍不住的失望。原來想的和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父母的態度是冷淡了點,可不能去要求父母,就只能要求蕭陽自己主動熱情了。難不成要讓父母對他熱情有加,他才主動么?千塵關了手機,腦子混亂成麻,七月的天已熱得緊了,千塵躺在涼席上,手從麻將涼席上撫過,手心沁出了一層冷汗,只覺得這股子涼意直直的滲進了心窩裡。倦意從心底深入像爬山虎一個手掌一個手掌地攀上來,牢牢的吸附住她的心包圍得密不透風,對蕭陽對七年感情的難捨是唯一拚命爭扎的動力。這樣的動力也快消磨殆盡了。
佟思成談完事和許翊中張林山喝酒。三個男人相談甚歡。堯雨背對他們坐著,聽著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默默地想,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太奇怪了,時不時的相遇,時不時的就看明白了很多事。
張林山走過來低下頭問慧安:「還要玩么?要不我先回去,你和你同學再玩會兒?」
「好。」
「中午外面曬得厲害,就別去逛街了,晚點我再來接你。」
張林山走後,一桌同學都笑慧安:「你老公太體貼了!」
慧安溫婉笑笑:「還行吧。」
堯雨覺得慧安的笑容里總帶著一絲憂鬱就起身笑著問她:「慧安,陪我去洗手間?」
她一起身,佟思成便瞧見了,他隔了桌子問她:「要走了么?堯堯?」
女孩子們全笑了起來:「佟思成,人家去洗手間,你也緊張?」
堯雨被笑得不好意思,便啐了一口:「好啦,這也笑?」
她和慧安離桌邊走邊聊:「慧安,很久沒見你了,最近還好么?」
走過拐角處,慧安突然哭了起來,嚇堯雨一跳,她趕緊拉著慧安轉到後面門廳:「怎麼了?」
慧安擦擦眼淚,哽咽著說:「我沒事,就心裡著急,小雨,林山想要孩子,一直沒動靜,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堯雨舒了口氣說:「先別急,去醫院看過么?」
慧安點點頭:「說我體弱,只是機率小。」
「呵呵,著什麼急?慢慢來唄。」堯雨笑著安慰她,心裡明白,張林山三十五了,自然對孩子很上心,「你還年輕呢,不用著急。」
「我就怕看他嘆氣,總覺得對不住他。他又忙,這段時間在一起的時候都少,一起吃飯的時間都少得很。有時候,就感覺是沒話說一樣,早上一起出門上班,晚上他回來我已經睡了。剛開始還等,等久了他回來就說我,我又不敢再等,就像等他就在催他回家似的。」慧安抬起臉,急切地問堯雨,「小雨,我是不是太粘乎了?他晚上有應酬,我總忍不住打電話催他回家,有幾次他煩了就說我不懂事。」
「那你試試不聞不問,他沒準兒心裡還想,老婆對他不關心呢。」
慧安輕嘆,她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就像張林山離她越來越遠。她扯開一個笑容,把話題轉開了。「小雨,我覺得你和佟思成這樣挺好的。」
「慧安,我還覺得你和張林山挺好的。」一語既出,堯雨輕笑出聲,「好多事情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對了,沒見著千塵,她是不是和父母先走了?我看她和蕭陽也夠嗆!」
兩人幾乎同時沉默,互望著的眼睛里都起了一絲憂慮。
堯雨清楚的記得一年前三人聚會時眼睛里的神采和笑容,才一年,眼睛里分明就多了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依然是晴空萬里,卻飄浮著朵朵白雲。不知道有雲的天空藍得更美還是如冼的天空更純凈動人。
蕭陽打了很多次電話千塵的手機都關著,他心裡只覺得憋屈。他知道他應該主動熱情,然而,他面對千塵父母的態度卻再也靠不過去。
他和同學一直打到吃晚飯才下樓。慧安堯雨杜蕾和許翊中都離開了,佟思成還在,留下的同學晚上喝了很多酒,直把小麥灌得酩酊大醉才罷休。
憶同學少年,風流往事,三年後再見,氣氛熱烈可想而知。然而蕭陽與佟思成並肩走出酒樓時,倆人同時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夏夜吹來微風。佟思成側頭問蕭陽:「走會兒?」
安靜下來的街道兩人默默走了好一會兒。婚禮上的熱鬧和歡笑早已成為過去。他倆似乎都發現,那種快樂不僅短暫而且不屬於他們。
佟思成簡短地告訴蕭陽嘉林的單子到手了。蕭陽「嗯」了一聲,看向佟思成,突然問他:「師兄,你其實應該高興才對。事業順利,和堯雨也和好了。」
「阿陽!」佟思成的眼睛如夜色一般深沉,「很多事情眼睛也看不到真實。我感覺不到,我和堯堯找不回從前了。」
「是啊,很多事情都不是想象中那樣美好,」蕭陽嘆了口氣,他還是沒能打通千塵的電話,今天再一次讓他感到差距,那種讓他想接近又似隔著什麼東西讓他始終走不近的距離。
原來以為已經設計好的軌道似乎在往他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偏離。
許翊中中午過後就走了,他原本以為杜蕾會和她的同學們一起聊天玩玩,然而杜蕾聽他說要走,馬上起身和他一起。一路上,杜蕾笑嘻嘻地說同學之間的趣事,她沒有提到堯雨。許翊中時不時也跟著笑笑。
送杜蕾回了家,許翊中不由得回想起走進婚宴時看到堯雨回頭的剎那。堯雨目光和他輕輕一撞就躲閃開去,她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整個婚禮,他看向前台,跟著大家為新人鼓掌,目光卻落在她雪白的後頸上。她每一次側頭和佟思成說話,她笑起來微微抖動的身體……佟思成的軟體集團試用效果不錯,她既然決定和佟思成在一起,他順水推舟就把單子給了佟思成。
許翊中知道自己很辛苦地躲在一旁偷偷注意著她,不能讓杜蕾瞧出來,不能讓佟思成瞧出來,他渴望看到她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然而自始自終,轉頭眼隱約看到的笑容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佟思成的目光肆無忌憚地看向她,這讓許翊中嫉妒不己,他看她如此坦蕩熱情,自己卻只能在她不回頭時,在看似打量新郎和新娘的時候把她掠入眼底。
許翊中自嘲地想,也許,就這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