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和解

十三、和解

預見未來。

律風坐在辦公桌前,整整三個小時了,面前的一份文件都沒有看完,腦海里始終回想著南遇那天的話。他並不是傻子,他知道所謂的「假」結婚,不過是南遇想要和自己重新開始的借口,可是,這十年來,為何她從未找過他?她上次回國出差,又為何拒人於千里之外,她不過,律風閉上眼睛,是為了完成外婆的遺願吧……

外婆手中還有母親的幾幅畫作?她這個借口找得還真是劣質,她和他雖然從未溝通過,但是他們都知道,對方都在懷疑母親大部分作品的版權,已經被嚴術青騙走了。

蘇蘇:心跳120,121,122,123……

摘下腕間的表,律風重重的一拳地捶到了桌子上!

過了半晌,他打開電腦,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按了下去:深愛過的人回來,能接受嗎?

這樣的情感八卦貼,網友們的回復非常快:

流浪的貓:當然不能!憑什麼當初說走就走,現在說回就回?

嘟嘟快樂:不能!哥們,重新談一場戀愛吧,你會發現世界上好妹紙很多。

艷陽高照下的雪:@嘟嘟快樂當然能接受,既然是深愛過,為什麼不能給對方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非風動:@艷陽高照下的雪像樓主所說,既然深愛,為何她當初會離開?

……

網友們吵翻了天。

律風一條一條回復地看下來,直到看到一名叫「寂寞無聲」的網友的留言。

寂寞無聲:@樓主,有多愛?

有多愛?律風愣住了。

當時年少熱戀時,南遇也曾無數次問過他這樣的話:「律風,你到底有多愛我?」

記得有一天,夕陽正好,外婆做了他最喜歡吃的牛腩湯,等著他們回家。

因為著急回家,他騎著自行車帶南遇抄一條近道。這條路平時少有人走,小道兩旁種的是一排排的法國梧桐,陽光似碎金點點,透過密密的樹葉照了下來,非常地漂亮。

剛剛打完一場籃球,律風的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在那片金色的光影中,他將自行車踩得飛快,南遇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口的,她問:「律風,你到底有多愛我?」

律風只顧將自行車蹬得腳下生風,沒有理她。南遇輕輕地抓著他腰側的襯衣,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回答,於是又自言自語道:「肯定是我愛你比你愛我多,是不是?」

「吱——」的一聲,自行車突然停住了,南遇一時不防,猛地一下撞到了律風的背上,鼻子撞得生疼:「哎呀!」

律風單腳著地,回過頭,認真地說:「不是的。」

「什麼?」南遇猶自揉著鼻子。

等她意識到律風是什麼意思時,便有紅暈慢慢地爬上臉頰。律風笑著看向她,眼裡似有星星,南遇一時著急,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那一年,陽光真好。

律風猛地關上電腦,然後起身站到窗前,從十九樓看下去,整個城市都顯得無比地渺小。

他已經愛無能了,除了南遇。

他早已愛無能了,除了,南遇。

他已經像行屍走肉般走了十年,如今,他真的累了,他想知道心跳是什麼滋味,想知道心疼是什麼滋味,想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算了吧律風,就算她不是主動走到你面前來的如何,就算她是因為外婆的遺囑又如何,就算她和那個男人不清不楚——只要她婚後一心一意,乖乖地呆在自己身邊就好。只要她不再騙自己就好。

律風,接受吧,你根本,連退路都沒有。可是,這洶湧在胸口的不甘心又是什麼?

賀卿趕到酒吧的時候,律風已經喝多了,他面前的桌子上,放滿了空酒瓶,且是各類酒種混雜。看見賀卿,他竟還能吐字清晰:「你來了?」

「姐,律哥已經喝了有兩斤了。」服務生小七又是擔心又是佩服。

「行了,你去忙吧。」

優雅地坐到律風對面,賀卿重新打開一瓶酒:「我陪你喝。」

賀卿的酒量很好,當年在S中號稱千杯不醉,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律風的酒量更好,自從母親去世,他無論喝多少酒,想醉都醉不了。

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以至於喝到最後,酒吧里不少客人圍著他們兩個人打賭,有人覺得律風會先趴下,有人覺得賀卿會先醉倒,但是誰都沒有料到,大半個小時之後,這兩人除了腳步踉蹌一點,竟然還能直線走出酒吧。

出門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多了。

滿月當空,微風陣陣,有枯黃的樹葉飄飄搖搖地落下,像極了晴朗的夜裡下了一場寒雨,讓人冷到心底。律風走在前面,步履微散。賀卿將高跟鞋提在手上,穿著一雙一次性拖鞋跟在他的身後。

月光清冷,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略顯寂寥的街道上。不知哪家夜市正在放著大話西遊的插曲《一生所愛》。蘆的聲音低沉深情,在這清冷的月夜裡,顯得越發的單薄悲涼。

「賀卿。」律風停住了腳步,有些不確定地道,「南遇提出來,要和我結婚。」

賀卿愣了一下,一雙眉眼裡是真心實意的笑意:「是嗎?她總算是勇敢了一回。」

律風極其自律,很少這麼喝酒,他的每一次反常,都是因為南遇,也只有南遇,才能把一向自制力超強的律風,逼到這個份上。

律風有些自嘲:「是嗎?」

賀卿走到律風面前,他的眼裡寫滿了迷茫:「你在猶豫?為什麼?」

「我只是,」律風仰頭看向天空的皓月,「……恨了她太久了。」

「恨?律風,你騙騙我們也就算了,可千萬不要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賀卿,你有沒有被全世界拋棄背叛的時候?你一定沒有。當年母親過世以後,我以為我還有父親,還有愛人,可是後來,我的父親居然和我的『小姨』在一起了!而我的愛人,卻和我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事隔多年,律風以為自己已經釋然了,但是今天說起這段往事時,胸口猶自似刀刺一般地疼著,「我一直都在恨她,可是我更想知道,她為什麼那麼做?為什麼悄無聲息地就離開這麼多年,連句解釋的話都不留?賀卿,你說可笑不可笑,到現在這個時候,她居然和我說,想要和我結婚。」律風笑著彎下了腰,笑得眼淚都出來,「憑什麼?憑什麼她說回來就回來,說走就走,說結婚就要結婚,憑什麼?」

微風帶著暗香吹來,明月下,兩個人的影子融合到了一起。

「憑什麼?她不過是賭你心裡還有她。」

律風的身體一僵。

「你不是想要知道當年她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嗎?那你就讓她自己告訴你原因。」

律風眯眼:「你贊同南遇的提議。」

賀卿笑眼盈盈:「是,我贊同。」

「為什麼?」

賀卿墊起腳,輕輕地抱住律風,看向遠處的霓虹道:「因為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想念她,想念得快要發瘋了。」

S市某個半新不舊的小區內。

電梯「叮」的一聲,在九樓停下,宴陽天正疲憊地靠在電梯上,用力地捶了捶右肩,今天的客人還真是啰嗦,如果按照他以前的爆脾氣,哪怕是價錢翻個幾倍,這樣的主他也不會伺候。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

剛剛走出電梯門,一個熟悉的聲音便突然傳來,在這凌晨三點,嚇了宴陽天一跳。

「賀卿?」

昏黃的廊燈下,一席黑裙的賀卿正靠在他家門邊,妝容精緻,身材妖嬈,只不過渾身上下帶著一股酒氣。

「你喝酒了?一個人這麼晚過來的?沒遇到什麼壞人吧?」宴陽天立刻檢視著她的全身,在確定沒什麼不妥之後,一手扶著賀卿,一隻手用鑰匙開門。

剛進門,賀卿便將宴陽天推在門上,然後雙手徑直揉上他的臉,迷濛著一雙媚眼道:「給你兩分鐘的時間,說,你當年為什麼和南遇在一起?」

宴陽天的五官都被她揉捏著變形了:「我……」

「閉嘴!」賀卿又惡狠狠地打斷他,隨後湊近宴陽天,近到他都能夠聞到她的口裡的酒氣,「你說你,又沒有錢,又沒有權的,也就一張臉湊合能看,這麼多年了,連當初為什麼和南遇在一起都不敢說給我聽,你都還沒有南遇夠膽!」

南遇?

「南遇怎麼了?」

「不准你問她!」賀卿使勁兒地擰住宴陽天的耳朵。

「好好好,不提南遇,不提。」宴陽天一邊護住自己的耳朵,一邊小心翼翼地將賀卿扶到沙發上坐好。

大約是鬧累了,賀卿獃獃地坐在沙發上,虛虛地盯住前方。

宴陽天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想要餵給賀卿喝。賀卿推開水杯,突然道:「陽光。」

宴陽天愣住了,自從當年決裂之後,賀卿已經好多年沒有這麼親昵地叫過他了。

「陽光,我們也結婚吧。」

宴陽天愣在原地,什,什麼?這個跳躍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他是不是在做夢?

「賀卿,你再說一遍。」宴陽天小心翼翼地哄道,「剛剛的話,你再說一遍?」

「我說,」賀卿對上宴陽天期待的眼,不料下一秒,她「哇」的一聲,吐了宴陽天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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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騎竹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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