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爭執

將家裡的角角落落都打掃了一遍，南遇正猶豫要不要去醫院時，門鈴聲突然響起，這個時候，不知道會是誰？南遇按下接聽鍵：「你好，哪位？」

女人？樓下的小艾愣了一下。

「你好？」南遇再次對著對講機道。

沒料到自己那個萬年冰山的BOSS家裡居然女人，小艾不由得再次確認了一下房門號，自己也沒按錯啊：「請問，這裡是律總家嗎？我是他的下屬，過來送一份文件，他昨天說今天會在家的。」

「好的，請進。」

小艾按捺不住內心的八卦，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著，天啦，冷麵BOSS家裡居然真的有女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女人有如此好運，能夠hold住BOSS這種極品男人，不對不對，不知道是偶哪個女人如此倒霉，碰上了這個萬年冰疙瘩。

剛剛走出電梯，小艾便發現一個女人已經等在門口等著了。

「你好。」小艾彎腰打招呼。

「你好，你是律風的下屬吧，快請進。」

「好的好的。」

面前的「老闆娘」身著一襲簡單的家居服，臉上還有汗水，一看就是剛剛乾完家務。清新溫婉，美得絲毫沒有攻擊性，難怪BOSS這些年都不近女色，原來家裡藏了這麼一個超級大美女。

「抱歉，律風今天臨時有事，這會不在家，如果不是特別要緊的文件，你交給我吧，我來轉交。」

「老闆娘」的聲音也好好聽哦。

「你好？」

「好，好的，只是一個購房合同而已，麻煩您轉交給律總。」小艾反應過來，連忙將文件交給南遇，然後暈暈乎乎地出去了。剛出單元門，小艾便在微信群里發道：「BOSS有女朋友了！」

群里頓時炸了。

「不是吧？真的假的？」

「對方姓誰名誰？芳齡幾何，長相如何啊？」

「是啊是啊，快上圖，有圖才有真相！」

哎呀，她剛剛怎麼沒想到拍個照呢。

幾秒鐘之後，一個和小艾相熟的同事打過來電話罵道：「小艾你是不是瘋了！那是工作大群，大BOSS可是在那個群里！」

「什麼？」小艾嚇得心臟都不會跳了，她趕緊想要撤回消息，可是手一抖，居然按成了刪除……what!

完了，回去寫辭職報告吧。

看了一會兒書，南遇實在是忍不住了，她燉了個湯，準備呆會兒弄好了帶去醫院。正忙活時，手機鈴聲響起，南遇一邊試湯的味道一邊按下了接聽健：「言蹊。」

「你前幾天讓我幫忙查的，南家老宅的買主，我查到了。不過南遇，」言蹊的聲音里有一絲擔憂，「你確定你想知道嗎？」

南家老宅是母親和南振東最後的經濟保證，那天，母親說房子賣掉了，南遇不知怎麼的，老覺得有些不安，所以讓言蹊幫忙調查一下買主。

手上的勺子停住了：「……你說。」

「買主，」言蹊的聲頓了一下，「是律風。」

律風？南遇的目光轉到放在茶几上的那份文件上，今天，那個小姑娘送文件過來的時候說了，這是一份購房合同。

南遇走過去，將手機放在桌子上，然後顫抖著雙手，拆開了信封。果然，南家老宅，被律風以超低的價格買了回來。

她應該高興的，這些年，她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南伯伯不願搬家，而是寧願住和老師一起生活過的地方，看著老師精心布置過的家，日日受著良心的煎熬，即便母親將裡面所有的陳設和細節都換了，可是，回家的路，永遠只有那一條，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也許關於老師的回憶便會翻江倒海而來。

現在，律風把屬於他和老師生活過的地方買了回去，她應該高興的，可是，他不應該在這種情況下，以這種方式把老宅買回來。

「南遇，還有一件事……南伯伯出事，被人告勒索，背後似乎有一個推手。」

拿著文件的手一抖，將手機帶到了地板上，發出了一股鈍鈍的聲音。

「南遇？南遇？」

南遇彎腰撿起電話，勉強道：「言蹊，我沒事。我先掛了。」

「喂，喂……」

這一天，南遇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等律風，從中午一直坐到了深夜十分。

接近零點時，終於有鑰匙開門的聲音響起，接著，門被推開了，隨後有人按開了客廳的燈。燈光刺眼，南遇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等她再睜開眼時，律風已經踉踉蹌蹌地走過來，坐在了她的對面。

「你去哪兒了？」

他渾身都是酒氣。

律風拉了拉領帶，頭疼得厲害，眼裡卻帶著一絲笑意：「南遇，你這是在查崗嗎？」

南遇皺眉，徑直道：「我有事想問你。」

眼底的笑意消失了，律風的目光從南遇的臉上，轉到面前的茶几上，一份文件放在上面，只匆匆一掃，律風便能清楚地能看到「購房合同」四個字。

「這是南家老宅的購房合同，你的秘書今天送過來的。」

「這是……」

誰送來的？可是還未等他說完，南遇已經打斷了他的話：「律風，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這麼做？」

定定地看了一眼南遇，律風閉上眼，又重新靠回了沙發上：「花錢買房，兩廂情願，有什麼問題嗎？」

「律風，」南遇走過去，蹲在他的面前，「南伯伯病重，診所也關門了，母親也沒有經濟來源，南笑還在念書，這個時候……」

「低買高賣，是商人的本能，」律風彎腰，抬高南遇的下巴，看進她的眼裡，「至於心意這種變幻莫測的東西，說不定某一天它就變了，誰能說得請。」

律風站起身，腳步不穩地向主卧走去。

「律風。」南遇起身。

律風的背影停住了，他微微側身，線條分明的側面在白色的燈光下，泛著一層薄薄的冷意。

南遇欲言又止，她的耳旁響起白天言蹊說的話：診所出事，律玉紅被告，視頻證據出現，這一系列事情的背後，乎有一個推手。

見南遇不語，律風繼續往前走。

「律風，」南律咬了咬牙道，「南伯伯……南伯伯診所出事，接連幾個病人告他，並且拍下了相關的視頻，這一連串的事情……這一切，是不是你提前安排的？」

氣血上涌，律風頓時覺得喉嚨間一股腥甜味涌了上來，他狠狠地將它壓了下去，然後轉過身，面無表情：「誰告訴你這些的？」

「你先別管誰告訴我的，你只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

燈光灰暗，她的半張臉上在陰影下有些朦朧不清，另半張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擔心。

她在擔心什麼？南振東還是律玉紅？

心裡剛剛沒頂的憤怒和疼痛竟一下消散得毫無蹤跡，只剩下茫茫大雪后的蒼涼冷寂。

「就算是，那又如何？」律風一步一步地走近她。

南遇的嘴巴微張，似是沒想到這個答案。

「怎麼，很意外？」律風在南遇的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籠罩住她的，「你找我開口確認，不就是認為這件事是我做的嗎？」

「我……」

律風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他冷笑一聲，拿起車鑰匙，摔門而去。

南遇坐在沙發上，突然覺得整個屋子安靜得嚇人，就連她自己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聞。不對，律風喝了酒，不能開車！南遇衝出門，但電梯已經顯示下樓了。鞋都來不及換，她就從樓梯衝了下去，剛到樓下，便看到律風常坐那輛車的車尾轉了個彎，不見了。

「律風！律風！」

後視鏡里，南遇的背影越來越遠。

律風搖上了車窗，眉眼間一片冷意。

「我說，這也太湊巧了吧，我這剛有事找你，你就正好下樓了。」塵離看向後視鏡，後面那位爺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滿臉怒火中又夾著一絲孤獨，凄涼，他很少看他這個樣子，「你沒事吧？」

律風不答，反問：「找我有事？」

「那個……」塵離這才想起自己找律風的初衷了，他那顆八卦之心又熊熊燃起，但是該怎麼開口呢？總不能直接說聽說知道他家裡藏了個女人，想去看看吧。不過看他現在這幅樣子，應該是沒有看到微信群里，他親愛小秘書錯發的微信。

想想他容易嗎？這麼晚了，還要為了好友的終生大事操勞憂心。好吧，他其實就是純好奇而已，不知道是不是他心中的那位小仙女收了他家這位大冰山。

「說。」

塵離立刻投降：「你看群微信沒有？」

後座上泛出白色的光，律風拿出手機，解鎖，點開……五秒鐘之後，光亮熄滅了，律風閉上眼睛：「塵離你愛吃喝玩樂，選個日子地點，我倆請大家吃飯。」

「什麼叫我愛吃喝玩樂，是人都愛吃喝玩樂好嗎？哎，等一下。」塵離這才回過神，車身瞬間小小地S了一下，幸好現在時間太晚，路上沒什麼車。他一臉不甘和驚愕地看向後視鏡，「這，你這就承認了？沒有一點抗拒和神秘？律風，你這什麼套路？你這套路不對！枉我還送了你那麼一份大禮！」

大禮？律風睜開眼，「房子？」

「是啊。」塵離笑嘻嘻的，「怎麼樣，合同看到了吧？別太感動啊，你不是一直想要買回你媽的老房子嗎？但是你爸……那兩個人住著，你也沒好意思趕，我最近不是要結婚了嗎，正好到處看房，這不，中介給我介紹了這個房子，我一看，這不你家嗎？我就大手一揮，買了！怎麼樣，感動吧？你看你都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別介啊，咱倆誰跟誰，再說『預見』現在發展這麼好，哥多買一套房子的錢還是有的……」

原來如此，律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律風一直都沒有回來，直到凌晨四點，南遇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鬧鐘響起，也被她迷迷糊糊地按掉了，等她再睜開眼時，已經比平時的上班時間晚了半個小時！完了！遲到了！

第二天一早，「預見未來」總裁辦公室。

「嘩啦」一聲，窗帘被人拉開，頓時一片刺眼的光亮打在了律風的眼上，他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睛。

「你昨晚後來沒回去啊？」塵離捏著鼻子，一臉嫌棄的表情，同時將茶几上的啤酒罐丟進垃圾桶。

「加班。」律風猶自閉著眼睛。

「騙誰呢？『預見』能有項目是我不知道的？」塵離也沒空和他貧了，「趕快起來收拾收拾，呆會兒九點還有一個會呢。」

律風翻身坐起，頭痛欲裂。身上的白襯衣經過一個晚上的蹂躪，已經皺巴巴的了。

一杯蜂蜜水放在律風的面前。

「謝謝。」

「我覺得我上輩子可能是個美貌無比的女人，腳踩幾隻船辜負了你，以至於這輩子為你做牛做馬，只為還上一世的情債。」塵離哀嘆道。

一飲而盡，終於覺得喉嚨間不似火燒了，律風起身，到隔壁的浴室洗漱。塵離跟了過去：「哎我說，你聽到我說話了沒有？」

「律總……」小艾敲門，但只是站在門邊，臉上猶自寫著「我錯了」三個字，不過，在看到塵離時，臉上瞬間陰轉多雲，帶著一絲慶幸，「塵總也在啊。」

「你平時見我從來沒有這麼高興吧？怎麼，今天有事相求啊？」塵離明知故問。

「什麼事？」律總換了件襯衣，一邊打領帶一邊走了出來。

「有人找您和塵總，已經在會議室等著了。」

「這麼早？」塵離看了一下手錶，「這次的甲方也太勤快了吧。」

「還有事？」律風看了一眼小艾，不明所以。她正怯怯地站在門口，雙手不停地扯著自己的衣角，欲言又止。

「律總，對不起，我昨天在群里亂說話了……」小艾的頭低到不能再低了。

律風套上西裝，筆挺的肩部線條將他整個人襯得越發的挺拔，他眼中毫無波瀾：「你沒有亂說話。」

「啊？」小艾抬頭。

「她是我的妻子。」

然後轉身，出門。

剩下塵離和小艾大眼瞪小眼，幾秒鐘之後。

「什麼？」

「你你你你你，你結婚了！」塵離朝著律風的背影喊道，可惜對方已經走遠了，塵離又轉身看向小艾，「小艾，我剛剛是不是出現幻聽了，律總說，說他結婚了？」

小艾猶自在震驚中：「塵總，我也聽到了。」

「律風——」

律風還未到會議室，便見幾名員工正擠在會議室門口，正探著頭往裡面看，邊看還邊小聲地討論著。

「天啦，世界上決然有這麼漂亮的男人！」

「是啊，都可以和現在當紅的流量小聲媲美了！」

「好想摸一摸他的臉啊，哎你們說他的臉是不是真的？」

「你傻啊，你看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那麼完美的線條，肯定都是整過了的啊。」

……

是他？

律風加重了腳步聲，眾人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頓時紛紛嚇得轉身站直。

「律總早！」

「律總早。」

「早。」律風略略地點頭，眉眼間有一絲冷意，「還有事？」

「沒有沒有。」眾人頓時作鳥獸散。

門被關上了。

站在窗前的人應聲回頭，朝著律風官方的一笑：「律總，好久不見。」

以前幾次見面，言蹊均是一身休閑裝，但是今天他卻穿了一身正裝，少了一絲弔兒郎當的味道，反倒是多了幾分肅穆成熟。不過還是一樣的英俊，難怪他那群下屬看花了眼。

「你好，請坐。咖啡？」

「白開水就好。」

律風給言蹊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到他的面前：「不知道言總此次前來，是想找『預見』談什麼合作？」

「你怎麼知道我找你不是為了私事？」

「言總難得一身正裝，總不會是來和我聊兒女情長的吧。」

言蹊愣了零點幾秒，然後往後一靠，笑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如果我們不是情敵，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律風翹起二郎腿，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謝言總肯定，可惜我已經結婚了。」

「只不過是契約婚姻而已……」言蹊往前傾了傾身，目光中別有深意，「我懂的。我會等她的契約到期。」

他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南遇還真是，什麼都不瞞他。

拿著咖啡杯的手輕微地晃了一下，但還是有少量的咖啡溢了出來，濺到了律風白色的袖口上，留下了一滴刺眼的印記。

言蹊看向律風手中的咖啡杯：「律總，小心拿穩。」

「偶爾不穩沒關係，畢竟，」律風放下咖啡杯，「只要我想，它一直都會在我手裡。」

對視。

空氣中似乎都能聽到火花四濺的聲音。

塵離適時地敲門進來：「抱歉我來遲了。」

主要是他剛剛沉浸在律風結婚的震驚中，震驚過後便不由得老懷安慰：自己家的豬終於拱到了別人家的白菜，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言蹊起身，對著塵離伸出右手：「塵總你好，我是嚴氏集團業務部經理言蹊。」

「你好你好。」塵離看到言蹊的正臉不由得一愣，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妖孽的美男？居然可以和他們家的萬年冰山王媲美！

律風目光微斂，嚴氏集團？他的背後居然是嚴氏集團，難怪他查不到。不過，他和嚴術青是什麼關係？

「言總請坐，」塵離坐到了律風的旁邊，「不知道嚴總想怎麼合作？」

「我想要共享『蘇蘇』的核心技術——準確地說，是嚴氏集團想要『蘇蘇』。」

塵離笑了：「你開玩笑的吧。」

「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什麼？」塵離張大了嘴，隨後卻是滿臉憤怒，「休想！」

面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漂漂亮亮的，怎麼能把不要臉的話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律風按住了塵離的手臂：「塵離，你先出去。」

「可……」

「你先出去。」

「好。」塵離瞪了言蹊一眼，帶上門出去了。

律風拉了拉領帶，看向言蹊：「你也知道『蘇蘇』是預見的核心技術——憑什麼？」

「當然是憑我這裡有你最想要的東西。」

「哦？」

言蹊上前一步：「你說，我如果由於某種不可抗拒的因素，求南遇和你解除契約，然後和我結婚，不知道她會不會同意？」

心臟猛地跳了一下，律風突然覺得喉嚨幹得厲害：「她不會。」

「是嗎？她當年，不就是同樣和你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嗎？」

律風抬眼，眸中似有刀：「言蹊！」

陽光從兩人之間的縫隙中穿插而過。

言蹊毫不退讓：「律總，我們要不要打個賭——就賭她會不會為了別人，放棄你們這段契約婚姻。」

律風看向言蹊不語，賭，未必會贏，但是不賭，卻一定是輸。

五秒鐘之後。

律風開口：「賭注呢？」

言蹊挑眉：「賭彼此一個秘密如何。」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