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可憐人遇可恨事
第十三章
可憐人遇可恨事
第二天早上蕭衍果然請謝芳菲過去挑選隨身侍衛。謝芳菲無精打采地來到練武場,見到一批新的面孔,知道是新來的護衛。蕭衍笑著對她說:「芳菲,今天這批護衛都是萬中選一的好手,你自己挑選吧。」對她可謂關愛有加,居然讓她憑自己的喜好親自挑選隨身侍衛。謝芳菲隨便看了兩眼,覺得都差不多,沒有什麼分別,正要隨手點兩名的時候,突然見到有人上前對蕭衍報告說:「啟稟大人,所有侍衛已經全部集結完畢。」待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竟然是昨天仗義出手相救的左雲。謝芳菲興奮地走上前,笑說:「左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左雲見到謝芳菲也愣了一下,拱手施禮。蕭衍笑問:「芳菲,你如何認識左護衛?」謝芳菲笑著將昨天的事說了出來,只是將王如韞說成是自己的一個朋友。蕭衍聽了也笑說:「這麼巧!果然像芳菲說的那樣,人生何處不相逢。芳菲,既然你和左護衛有這麼一段奇遇,今天我就將他讓給你做隨身護衛如何?」
謝芳菲心裡縱然想這麼做,但一看就知道左雲乃蕭衍的心腹愛將,嘴裡也不敢提出來。沒有想到蕭衍竟然主動提出這事,可謂青眼有加,簡直讓謝芳菲喜出望外,連忙答應。其實蕭衍自然另有一番自己的打算。自從昨天晚上謝芳菲表現出過人的才能,運籌帷幄,深謀遠慮,便想進一步籠絡謝芳菲,好為自己盡心儘力地出謀劃策。蕭衍肅容說:「左雲,從今天開始,你便是芳菲的隨身侍衛,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保護好她的安全,絕對不容許有任何的閃失。」
等到中午,陶弘景果然派來馬車在蕭府門前候著。謝芳菲極其不情願地和左雲一起來到甘露禪寺。
陶弘景陰沉著臉色站在煉丹的爐鼎旁,周圍是黑壓壓一片的徒子徒孫,沒有半個人敢吭聲,直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謝芳菲一進來見到的就是這番情景,心裡咯噔一下,不禁輕輕地住了腳步,悄聲問身邊的小道士:「這到底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那位道士苦著臉小聲地說:「師尊他老人家煉砸了『黃帝九鼎神丹』,這會兒正大發雷霆呢。」
謝芳菲心中不屑地想自己把丹給煉砸了跟別人有什麼關係啊,遷怒於人!嘴上卻不敢有任何錶示,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施禮,低首說:「大師,謝芳菲謹遵大師的吩咐,來陪大師煉丹來了。」陶弘景正在氣頭上,不見她還好,一見到她就想起她做的好事,冷哼說:「你還敢來?」謝芳菲「嘿嘿」笑兩下,說:「芳菲雖然是女子,但也知道一諾千金的道理。」
抬頭看見平時囂張跋扈的道士們如今慘兮兮的模樣,心裡覺得有些好笑。轉頭對臉色陰沉的陶弘景說:「大師,丹煉砸了明天再接著煉就是了,何必拿這些徒弟們出氣?當務之急,我們應該儘快找出這丹為什麼煉不成的原因才是。」看見陶弘景果然轉頭看向自己深思起來,也就自作主張地對大家說:「你們都下去歇著吧。我和大師查找一下失敗的原因。」大家巴不得聽見這話,看見陶弘景也沒有露出反對的意思,頃刻間走得一乾二淨。
謝芳菲還當真走到爐鼎前仔細察看,然後問陶弘景:「大師煉丹的步驟是怎麼樣的?」陶弘景對她雖然半信半疑,還是回答:「仍舊是採用傳統煉丹的方法,主要是加熱密封爐鼎,使丹氣能夠凝結成赤紅色的『丹粉』。」
謝芳菲心想方法應該沒有問題,又問:「大師煉丹的時候火候都不曾中斷過吧?」陶弘景不耐煩地說:「當然不會!自陶某煉製丹藥以來,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中途斷火的情況。差點破例的那一次還是芳菲姑娘一手造成的!」言語間仍然充滿憤怒。
謝芳菲趕緊說:「大師息怒。芳菲既然答應大師就一定能幫大師找到解決煉丹問題的方法。」煉丹其實和做有機化學定量分析實驗一樣,只要方法對了,操作步驟沒有問題就能成功地提煉出想要的產物。看來問題應該就出在操作步驟上。溫度沒有問題,那麼氣壓呢?轉身問:「不知道大師是如何密封爐鼎的?」
陶弘景聽了謝芳菲提出的問題對她頗有些刮目相看,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說不定還真讓她給找著這心中數十年來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當下也就毫不保留地說:「我從燒制陶瓷的方法中得到啟示,於是用特別調製的『六一泥』塗抹上下爐鼎的介面處,使煉丹過程中產生的丹氣不會散失到外面去。」
謝芳菲尋思,自己做有機化學實驗的時候,從來就沒有聽過用泥封口的。不過用泥封口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密封性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走到爐鼎前果然看見爐蓋介面滿是烘乾的黃泥。陶弘景在旁邊說:「這種黃泥,我在裡面加了特製的鹽,以達到更好的密封效果。」謝芳菲點點頭說:「哦,原來如此。」用手抓起爐蓋上的黃泥,泥巴卻散落掉在地上。謝芳菲彎下腰去撿。跟在她後邊的左雲見她彎腰彎了半天還沒有撿起來,立刻走到她身邊問:「芳菲姑娘,你怎麼了?」
謝芳菲抬起頭,滿臉興奮的神色,對陶弘景大聲說:「我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陶弘景聽了也禁不住激動起來,神情期待地盯著謝芳菲。謝芳菲笑:「我既然答應了大師,就一定能做得到。大師是從燒制陶瓷的方法中得到啟示的,是嗎?可是工匠在燒制陶瓷時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只要輕微的嗞的一聲響,所燒的陶瓷必定就有裂痕。而黃泥也是一樣的道理,只要溫度一升高,上下爐鼎介面處的黃泥就容易烘乾碎裂,丹氣隨著這些裂口逸出去,這丹藥自然就煉不成了!」
陶弘景聽了恍然大悟,半晌居然熱淚盈眶地說:「沒有想到陶某數十年來苦苦追尋的答案竟然在今天一舉解開,陶某雖死無憾矣!」謝芳菲在一旁澆他冷水說:「問題是找到了,可是怎麼解決還是一個更大的難題呢。」陶弘景聽了卻不以為意,只是逐漸從激動中恢復過來,點頭說:「這話不錯。可是陶某一定能找出解決的辦法,以慰先師先祖的在天之靈!」謝芳菲見他鬥志高昂的樣子,不好再說喪氣話,趁機嘻嘻地笑說:「既然已經成功找到問題的根源,大師是不是應該對我們表示一下感謝?我可是先說明了,芳菲和左兄可不是你什麼『茅山宗』的弟子,所以不用跟著大家一塊兒修身養性,得道成仙吧。」
陶弘景心情頗佳,居然笑著說:「那是自然。我會每天讓人從『醉月樓』送飯菜過來,你想吃什麼,只管問他們要去。」謝芳菲聽得心花怒放,連忙說:「只要大師有用得著芳菲的地方,芳菲一定儘力而為。」左雲在一旁有些驚訝地看著她,簡直無法理解,一頓飯菜居然就可以將她收買得服服帖帖!在左雲的觀點裡,做人向來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
謝芳菲好奇地看著陶弘景將一個大型的銅鏡拿來放在太陽底下,又將爐鼎放在銅鏡的下面,忽然明白過來。原來這個銅鏡是凹的,放在下面是用來聚光加熱的。不由得佩服起他來,果然是天文地理無所不曉啊,連這個他都能想到。由於太陽光是自然光線的緣故,就如同微波爐的原理差不多,所以黃泥完全沒有烘乾碎裂的煩惱了。可是這不就成了看天吃飯嗎,如果老天爺不合作,整天下雨呢?尤其江南梅雨季節,連綿數月,不知何時才能停。
謝芳菲懶洋洋地看這滿屋子的丹石藥品,隨手拿起一個小盒子,見裡面是鮮紅的固體物質,不由得出聲問:「大師,這是什麼東西?」陶弘景正在旁邊收拾再次煉製「黃帝九鼎神丹」所需的藥石,看了一眼回答說:「這是丹砂,煉丹里非常重要的一種東西,燒制便成水銀,積變又成丹砂,非常神奇。」
謝芳菲心裡暗笑:不就是水銀嗎,有什麼神奇的!什麼積變又成丹砂,那是氧化汞好不好,不是丹砂,只不過看起來相像而已。又跑過去低頭問:「這張藥單就是煉製『黃帝九鼎神丹』的方子?」也不說話,扯過來仔細瞧,見上面仔細羅列了九種神丹所需的各種藥石,分別有:一丹華:需丹砂;二神符:需水銀和鉛石;三神丹:需雄黃、雌黃;四還丹:需水銀、雄黃、曾青、礬石、硫黃、鹵鹼、太一禹餘糧和輿石;五餌丹:需水銀、雄黃、禹餘糧;六煉丹:需巴越丹砂、雄黃、雌黃、曾青、礬石、輿石、石膽和慈石;七柔丹:需水銀以及部分鉛石、丹砂;八伏丹:需水銀、曾青、慈石粉以及少量的鉛石、丹砂;九寒丹:需水銀、雄黃、雌黃、曾青、輿石和磁石。
看得謝芳菲一個頭兩個大,趕緊放下問:「那大師準備怎麼煉啊?」陶弘景頭也不抬地說:「跟以前一樣在赤土釜中煉製,外面塗上厚厚一層的玄黃就可以了。我這次還是採用火法煉製,只要注意密封問題,一定可以成功!」
謝芳菲想了想說:「大師可以試著改變各種藥石的不同用量,說不定會收到不一樣的效果。就算沒有成功,也可以當成是一次試煉的機會呀。」陶弘景聽了猛地一震點頭說:「不錯,不但可以改變藥石的用量,還可以更換不同的藥石煉製出新的丹藥來。」
謝芳菲每天跟在陶弘景身後進進出出,將自己所學的那一點化學知識差不多都壓榨光了,後來就胡亂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大多數的時候陶弘景都會有新的啟發,對謝芳菲簡直奉如上賓地招待了,大有相見恨晚之感。他的那些徒子徒孫見師尊如此器重謝芳菲,少不了有事沒事地前來逢迎奉承,不是討師兄的人情,就是有事相托,謝芳菲樂得做順水人情,反正又不用自己出錢出力、口慧而實不至的事。
這一天謝芳菲正絞盡腦汁地嘗試著想要配出一個用藥的配方,陶弘景被請出去招待一個重要的訪客,謝芳菲正在心裡嘀咕到底是誰這麼大的面子請得動陶弘景那老頭時,陶弘景差人前來讓謝芳菲也去前廳見客,謝芳菲本來想置之一邊不理會的,可是想到自己畢竟是寄人籬下,還是乖乖地出去了。
來到大廳,陶弘景笑說:「這次『黃帝九鼎神丹』能夠煉製成功,還多虧了芳菲的幫忙。來,芳菲,這是王融王公子,當今的中書郎,深受皇上的器重。」王融見了謝芳菲十分吃驚,沒想到深受陶弘景推崇的人不但是一女子,而且如此年輕,忙笑說:「實在沒有想到芳菲姑娘年紀如此輕就已經精通煉丹之術,王某實在是佩服。」
王融和謝芳菲其實早就見過了,就在竟陵王蕭子良的詩會上,還寫了什麼「花飛低不入,鳥散遠別來」而贏得滿堂喝彩的那個平步青雲的士族子弟。忙笑說:「哪裡哪裡,只不過略通一二,王大人過獎了,實在是不敢當。」抬頭再看王融身邊的人時,不由得暗自吃了一驚,竟然是女扮男裝的王如韞,王如韞悄悄地給她一個眼色,謝芳菲聰明地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
只聽得王融對陶弘景說:「陶大師,在下有一個疑問,請問金丹真的可以令人長生久視嗎?」這也是他今天來此的一個主要目的。古代的人,相信鬼魂輪迴之說,無不想長生不老。不然秦始皇不會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尋求長生不老之法,南北朝時期,製藥煉丹大盛,所以一些大富大貴之人對於用丹藥達到延年益壽的做法很是推崇。
陶弘景嚴肅地說:「當然可以。王公子且聽我道來:夫五穀猶能活人,人得之則生,絕之則死,又況於上品之神葯,其益人豈不萬倍於五谷耶?夫金丹之為物,燒之愈久,變化愈妙;黃金入活,百鍊不消,埋之畢天不朽。服此二物,煉人身體,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蓋假求於外物以自堅固,有如脂之養火而不可滅。銅青塗腳,入水不腐,此是借銅之勁以捍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榮衛,非但銅青之外敷矣。假令為仙者,以藥石煉其形,以精靈瑩其神,以和氣濯其質,以善德解其纏,眾法共通,無礙無滯。」
王融聽了喜出望外,說:「大師果然天人。王融聽得大師成功煉製了『黃帝九鼎神丹』,不知能否恩賜一粒?大師的恩德在下沒齒難忘。」
陶弘景微微皺眉說:「這次煉的神丹皇上已經知曉,明天我便要入宮面聖,將之呈獻給皇上,所以,這次恕陶某難以從命了。」王融滿臉的失望,卻不敢再做要求,又回頭問陶弘景服藥長生的辦法,陶弘景更是口若懸河地說個不停,聽得謝芳菲瞌睡連連。
王如韞先給謝芳菲一個眼色,走到王融身前低聲說了幾句話,王融正聽陶弘景說得津津有味,不耐煩地點了點頭,王如韞就走了出去。謝芳菲哪還不知,過了一會兒站起來說:「大師、王公子,我還要回煉丹房看著去,就不奉陪了。」陶弘景也想起來,連忙說:「那你趕緊去吧,小心看著。」
謝芳菲在後院的禪房裡找到王如韞,笑說:「沒有想到在這裡還能碰見王小姐!真是奇遇,奇遇啊。」王如韞也笑說:「不是奇遇,今天如韞是專程來看望芳菲的。」謝芳菲心中奇怪,要看望也應該是去看望容情吧,怎麼費盡心思地來找自己啊?當下笑著說:「哦,真的嗎?王小姐是如何得知芳菲在這裡的?」
王如韞抿嘴笑:「整個蕭府的人都知道芳菲姑娘被陶大師請來煉製丹藥了。開始我還不信,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剛才親耳聽了陶大師說的話,才明白過來原來芳菲還擅長煉藥。」
謝芳菲苦笑說:「算了吧,跟在陶弘景身邊這算是哪門子的煉藥,我頂多也只能稱得上是一個跑腿打雜的煉藥小童罷了,哪裡會煉什麼勞什子『黃帝九鼎神丹』!」王如韞笑說:「芳菲還是這麼謙虛。」謝芳菲無語,說真話都沒有人相信,只好轉開話題問:「不知王小姐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王如韞露出淡淡苦澀的笑容:「芳菲還是稱我為王小姐嗎?我雖然出生於高門士族,身份尊榮,地位顯赫,可是從來沒有人可以說上兩句真心話。我不滿足於家中諸多不合理的規矩,可是大多數時候又不得不妥協。自從在凹凸寺遇見兩位后,心裡一見如故。聽到你們邀請我去千佛崖石窟寺同游時,高興得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可惜突然發生那樣一起事件,後來心裡實在沮喪得不得了。聽到哥哥要來向陶大師詢問長生久視之事,好說歹說終於讓他同意帶我來一見陶大師的風采。芳菲聽了如韞這一番話還對如韞如此見外嗎?」
謝芳菲萬萬想不到這個尊貴的世家千金小姐對自己竟然有這樣的一番友誼,連忙說:「哪裡哪裡,是芳菲怕高攀不上。如果你不介意,我以後就叫你如韞如何?」王如韞高興地說:「當然不介意,我求都求不來呢。以後我們就可以經常說說話了。」謝芳菲聽了,心下惻然,只是有人陪著她說一說話就可以高興成這樣,還不知道平時她是怎麼過的,立刻也笑著說:「好啊好啊,我有許多有趣的事呢,包你聽了連飯也不想吃。以後一個一個說給你聽。」王如韞睜大眼睛問:「真的嗎?是一些什麼有趣的事?你現在就說一個好不好?」
謝芳菲見她迫不及待的樣子,也就順著她笑說:「當然可以。有一個讀書的人年將七十,忽然生了一子,因為是上了年紀生的,就取名叫年紀。過了一段時間,他又生了一子,覺得像是個會讀書的人,就給他取名為學問。等到第二年又生了一子,就笑著說:『這麼大年紀了還生孩子,簡直是個笑話。』因此就取名叫笑話。三個兒子都長大了還無所事事的,於是命令他們都到山上去砍柴。到他們回來的時候,他問:『三個兒子誰砍的柴最多?』妻子在一邊說:『年紀有了一把,學問一些也沒有,笑話倒是有一擔。』」笑話還沒有說完,王如蘊早就笑得倒在桌子上。
等她回過氣來,又問:「今天真是太高興了!還有沒有?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有趣的事情。一個人到了七十歲真的還可以生孩子嗎?」謝芳菲好笑地看著她說:「說了是笑話,博人一笑也就是了,哪裡當真去計較那些!」
王如韞催著她快說,謝芳菲只得又想了一個說:「有一家父子童僕,專門喜歡說大話,常以朝廷名色自稱。有一天一個朋友來看望,父親出去了,碰到他的長子,問:『令尊在否?』長子說:『父王駕出了。』問及令堂,次子說:『娘娘在後花園飲宴。』朋友見他們說話太過分,氣憤地走了。路上遇到他們的父親,就把剛才那番話轉述給他聽。父親問:『是誰說的?』僕人在後邊說:『這是太子與庶子說的。』朋友聽了更加惱怒,抓住僕人就要打。父親急忙勸阻說:『卿家弗惱,看寡人面上。』」
王如韞笑了一會兒,突然停下來,神色有些哀傷。謝芳菲心裡想完蛋了,沒有想到一個笑話也可以勾起她的傷心事,只好小心翼翼地問:「如韞,你怎麼了?」王如韞勉強說:「沒事。」謝芳菲也就不好再繼續追問了。
王如韞長嘆一口氣說:「芳菲,你知道上次在千佛崖石窟寺挾持我們的人是誰派來的嗎?」謝芳菲當然不知道,搖頭聳肩。王如韞恨恨地說:「就是太子蕭寶卷!」謝芳菲吃了一驚,抬起頭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事發后,她也想過到底何人所為,如此膽大妄為!但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當今太子爺!王如韞傷感地說:「自從我讓哥哥拒絕了太子的求婚後,太子一直心有不忿。明著雖然不敢拿我們王家怎麼樣,暗地裡卻使出這麼卑鄙下流的手段。皇上對太子派人挾持我一事雖然雷霆大怒,可是也不過責罵幾句罷了。就連那些囂張的禁衛軍前腳剛被抓進大牢,後腳就讓太子給放了出來。簡直是欺人太甚!」面有怒色。謝芳菲胡亂地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事似乎沒有自己插嘴的份,何況牽涉到雙方家族間的利益關係。再說,王如韞也只不過想找個發泄的對象以泄心頭之恨而已。
王如韞仍舊憤怒地說:「這個蕭寶卷,自幼就不學無術,性格殘暴,耽於玩樂,甚至通宵達旦地以捕鼠為樂,又酷愛雜技,甚至不惜親身上演,丟盡皇家的顏面。我如果嫁給這樣一個人,還不如死了算了!」謝芳菲沒有想到當今太子這麼荒唐,不愛讀書也就罷了,居然連王如韞這種身份的人也敢挾持,可見目無法紀,橫行慣了。現在蕭鸞還沒有死呢,就如此囂張,一旦他登基為帝,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怪不得到後來連蕭衍也要造他的反了,果然是天下無能第一,古今不肖無雙。
王如韞狠狠罵了一番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這麼不顧身份地大罵一通,芳菲不會笑話我吧?」謝芳菲忙說:「怎麼會呢。對於蕭寶卷這種喪盡天良、豬狗不如的渣滓就應該狠狠地踩,心裡才會痛快!」王如韞聽謝芳菲潑婦罵街一般,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說:「罵完了心裡果然舒服多了!我也該回去了。我跟哥哥說氣悶要出來走走,再不回去他又該派人來找了。我以後就可以常常來找你說說話了,你說的那些事情可真有趣,下次一定還要說給我聽。」謝芳菲連忙答應,生怕王融派人過來,趕緊把她給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