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
第十四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
謝芳菲對著自己想出來的煉丹的藥方子仔細琢磨了半天,最後確定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才去找陶弘景,遞給他藥單說:「大師,這是我自己想出來的一種丹藥,你能將它制出來嗎?」陶弘景聞言接過來看時,見上面寫的是:白炭灰、荻灰等分煎合,使其如膏狀。不可預先製作,十日則歇。陶弘景見上面的製作方法、用量、特性都說得清楚明白,問:「這種丹藥是用來做什麼的?」
謝芳菲平靜地說:「這種東西有劇毒。」陶弘景皺眉說:「你要製作這種東西幹什麼?此物有傷天德!」謝芳菲只是問:「這只是我費盡心思想出來的一張藥單子而已,你不想嘗試嘗試?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劇毒?」這個提議顯然正中陶弘景這種煉藥成癖的人的下懷,可是他還是看著謝芳菲問:「你要這種東西到底想要做什麼?」
謝芳菲知道糊弄不了他,認真地說:「大師,第一,我只是想看一看這個方子是不是真的能製作成功;第二,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在想日後或許會有用得著的地方。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大師願不願意製作?」
陶弘景看了她一下,說:「你這個人也沒有什麼大的本事去興風作浪。罷,你給我吧。」謝芳菲跳躍地跑出去,不一會兒又跑回來說:「大師,我很久沒有回蕭府了。今天我想回蕭府去看一看,不知道行不行?」
陶弘景奇怪地看她一眼說:「你要去就去啊。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你回蕭府了?我從來就沒有將你軟禁在甘露禪寺里!」
謝芳菲興沖沖地和左雲回到蕭府,見到張弘策、王茂、柳慶遠等人全都聚集在蕭府,知道事情有些不尋常,問張弘策:「出了什麼事?大人呢?」張弘策煩惱地說:「大人被招進宮去了。」謝芳菲覺得奇怪,蕭衍進宮是很平常的事呀,有必要這樣如臨大敵的樣子嗎?
張弘策解釋說:「芳菲,你這麼些時候不在府里,不明白現在的情況。自從大人聽從你的建議向皇上呈上歸隱山林的奏摺后,皇上不但不允許,還升了大人的官職,並且將暗中監視的人也都召回去了。可是在今天的早朝上,始安王蕭遙光卻當眾彈劾大人暗中聚眾結黨,招兵買馬,以圖不軌。皇上聽了,立刻就將大人召進了宮,現在還沒有回來。」
徐勉也趕來探聽動靜,聽見這話冷哼說:「這個蕭遙光居心叵測,不但大肆誣衊蕭大人,還以『行為放蕩,有礙教化』的罪名將謝朓再次貶到荊州。如此膽大妄為,必出亂子。今次謝朓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張弘策也在旁邊嘆氣說:「今天這個早朝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蕭大人,再是謝朓。我就奇怪了,這王謝二家不是向來都是姻親的嗎?這次王融怎麼好像站在蕭遙光的一方,看他們的神情親密得很哪,暗地裡不知道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隨即又搖頭苦笑接著說:「依我看不是謝朓要倒大霉,而是王家的大小姐要倒大霉了。王融這是明著剃謝朓的眉毛,謝朓沒有辦法之餘只會拿王家的大小姐出氣。」
謝芳菲聽得奇怪,問:「這謝朓為什麼要拿王家的小姐出氣?」心裡想這謝朓倒霉和王如韞又有什麼關係啊。
張弘策奇怪地說:「你難道不知道王家的大小姐是謝朓的夫人嗎?她這麼一個才貌出眾的人夾在夫婿和哥哥之間一定為難得很!」謝芳菲大聲地說:「你說什麼?王如韞是謝朓的妻子?」
張弘策和徐勉一起笑起來,徐勉笑著解釋:「哪裡是王如韞!是王如韞的姐姐王文韞。這一對姐妹花不知道讓建康多少王孫貴族垂涎不已。可惜謝朓不知道珍惜這個福分。」
張弘策也笑說:「這個王文韞的確是氣質高貴,如花似月。想當年我也曾對她朝思暮想,後來知道她嫁給了謝朓,心裡想這也是一對天作之合的才子佳人,於是就絕了這個念頭。沒有想到這個不知好歹的謝朓竟然如此待她!」
謝芳菲想起謝朓對自己的一番情意,心中難免有一絲慚愧之情,低聲問:「謝朓難道對她動粗?」張弘策恨恨地說:「謝朓這個王八蛋,三年來對她不聞不問,至今仍舊將她孤兒寡母無依無靠地扔在荊州!這次遭的橫禍實在是罪有應得。」言語中顯然對王文韞還未忘情。
謝芳菲想起謝朓面無人色地問自己「你就忍心這樣傷我的心」時的絕望無助,心裡隱隱作痛。王文韞和謝朓只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
謝芳菲又問清楚了一些近日發生的事情,然後對張弘策說:「我還要回甘露禪寺。大人回來請代我轉話:就說請大人靜待佳時,切莫錯過良機。想成大事,必據雍州。」
在回甘露禪寺的路上突然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左雲在後面說:「芳菲姑娘!」謝芳菲笑說:「左兄,我沒有走錯方向。只不過心裡煩悶想要隨處走一走罷了。」卻是徑直朝烏衣巷走去。
謝芳菲站在謝府熟悉的大門前徘徊不已,不知道該不該進去。不是說當斷不斷,自取其亂嗎,為什麼又來到這裡?原來人的心終究不是鐵打的。嘆氣惆悵良久,還是走到偏門說找謝成謝管事。謝成出來一看見是芳菲,連忙激動地說:「芳菲,你來了就好了。趕緊進去勸一勸公子吧。公子,他,他,唉……」長嘆一口氣領著謝芳菲他們進去了。
謝芳菲見到謝朓的樣子嚇了一大跳,簡直是不成人樣了。謝成在一旁流著淚說:「公子這麼多天來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拚命喝酒。自從早上上朝回來后,就一直服藥,直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謝芳菲看著謝成說:「將府里所有的五石散全部銷毀,這個東西有毒,吃多了是會出人命的!你們也任由他這樣作踐自己?」見謝成還站在那裡,大喝一聲,「還不快去,他如果要責罰你們,統統由我來承擔!」謝成才找人一同去了。
謝芳菲打來冷水,先是幫他擦拭了一遍全身,接著又用冷水敷在他的臉上。謝朓微微地呻吟了一下。謝芳菲怕他體弱受寒,又換了一盆溫水敷在他的額頭上。就這樣不斷地敷了大半個時辰,謝朓才迷迷濛蒙地睜開眼睛來。
謝芳菲指著自己問:「你現在知道我是誰?」謝朓無力地點點頭,說:「知道,是芳菲。」謝芳菲說:「很好。現在起來把這碗葯給喝了。」謝朓果然在謝芳菲的扶持下喝了葯。只是眼神仍然不甚清明,過了一會兒,在藥力的作用下,慢慢地入睡了。
謝芳菲安頓好謝朓,對謝成說:「謝總管,今天晚上就勞煩您好好看護著他。明天我再過來。」和左雲一起出了謝府。謝芳菲嘆氣地說:「他什麼不好發泄,為什麼拿自己來開玩笑?也太不珍惜自己了。像他這種世家子弟經歷的苦難太少,一有事情只會往死里鑽牛角尖。殊不知就算是老天明天就要塌下來,今天也照樣得吃飯睡覺啊。」
左雲在她身邊沉默不語,突然說:「那是因為他已經不想活了。」
「哦?你說的是謝朓?」謝芳菲站住了問,然後又想想說,「別人應不應該繼續活下去我說不好。畢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可是我要說的是,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天大的事十年八年後就沒有什麼不能承受了。左兄,你說是不是?」兩人一路無話回到甘露禪寺。
第二天一大早就讓陶弘景派人給催醒。謝芳菲半夢半醒地問他:「大師,一大早地就把我請來到底什麼事?您老人家知不知道好夢被打斷實在很難受!」似小孩子在長輩面前抱怨。陶弘景百思不得其解地說:「我昨天按照你的藥單製藥,可是結果卻是這個樣子!」旁邊是一團稀泥似的東西。謝芳菲看了一眼說:「哦,你還沒有將葯給提煉出來啊!」陶弘景問:「這種半泥不水的東西怎麼能製成丹藥?」謝芳菲抬頭奇怪地看了看他說:「我沒有說要製成丹藥啊,我本來就只要這些液狀的東西。」心裡說得到的當然是液體。
謝芳菲耐著性子說:「大師,你先將它放一放,等清澄了再想辦法將這些液體提煉出來。提煉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了,千萬不要碰到皮膚啊什麼的,它具有強烈的腐蝕性。還有不可以直接暴露放在空氣里,不然藥性就會消失。你用一個密封的小瓶裝好再給我吧。」陶弘景聽了問:「這種藥物叫什麼名字,為何如此神奇?芳菲又是從何處得知?」謝芳菲趕緊四兩撥千斤轉開話題,急急忙忙說:「這是秘密,反正大師也會了,就不要再追問了。我還有事趕著出門呢。」說完領著左雲一溜煙似的走了。
謝芳菲來到謝府,謝朓已經醒了過來,面色陰鬱地看著眾多的奴僕。謝芳菲擔心他因為五石散的事情拿下人出氣,連忙上前說:「公子,你終於醒過來了。」對大家使一個眼色,所有人都知趣地退了下去。
謝朓看著她神色複雜難明,眼睛閃了一下冷聲說:「你不是已經走了嗎?為什麼還回這裡來?」謝芳菲心裡苦笑說我也不想來啊,沒有搭理他,走到一邊倒茶,發現壺裡裝的不是茶,居然是酒,嘆氣地讓人上了一壺新茶端給他說:「這是陶大師煉的葯,補身養氣,你先吃了再盤問我也不遲。」謝朓開始不理會,後來見謝芳菲沒有絲毫退讓的樣子,臉上有些掛不住,接過葯吞了下去。謝芳菲笑眯眯地將手裡的茶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謝朓看著謝芳菲嘆氣說:「你還來這裡幹什麼,你還來這裡幹什麼呢?」將頭撐在手上,似乎不負重荷的樣子。
謝芳菲也暗中長嘆一口氣說:「怎麼,謝家的人就這麼一點氣量,連來看一看老朋友都不允許?老百姓還買賣不成仁義在呢!」謝朓將臉埋在手裡,沒有說話,謝芳菲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兩人一時無語。
謝芳菲終於打破沉默,嘆道:「公子,你乾脆遠遠地走開,笑傲山林去吧,強過在建康被誣陷打壓。」謝朓抬起頭,心灰意冷地說:「我還怎麼去歸隱山林呢,早就已經沒有這個資格了。」謝芳菲忙說:「怎麼不能?想當年謝家祖先謝安謝丞相歸隱東山的時候,天下人無不景仰,其風流神采至今還時時有人談論。公子也可以效仿啊,免去許多無妄之災。」
謝朓嘆氣說:「謝家再也沒有往日的風光了!高門士族當年『王與馬,共天下』的盛世早就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謝朓現在亦不過是一介貶謫的輕狂小子罷了!」謝芳菲仍舊勸說:「高門士族的盛世既然不是從來就有,會衰敗頹廢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公子又何須為此耿耿於懷呢!」
謝朓猛地抬頭看謝芳菲,良久頹然說:「芳菲的話總是發人深思。不錯,高門士族的確不是從來就有的。可是身為謝家的子孫就有義務將整個謝家的命運保全下去!」
謝芳菲知道在家族這個問題上謝朓不會有絲毫的動搖,轉開說:「保全謝家並非一定要身死魂滅,古語:達者兼濟天下,窮者獨善其身。公子應該讓整個謝家脫離爭霸天下的旋渦才是。」謝朓深思地問:「芳菲似乎有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啊,可否仔細說來?」謝芳菲搖頭說:「公子,聽芳菲一句,儘快遠離是非之地,天下恐怕要大亂了。」
謝朓驚疑不定地看著謝芳菲,謝芳菲繼續說:「公子若想保全整個謝家,就不該再沉溺於個人的痛苦中而不能自拔,應該儘早做好準備才是。這次去荊州赴任,從此以後何妨遊山玩水,登高望遠,極目騁懷,遠離紛爭,亦是人生一大樂事啊!」謝朓似乎頗有些心動,沉吟不語。謝芳菲看著他真誠地說:「這裡還有什麼值得公子留戀的呢,功名富貴全都是靠不住的東西。細推物理皆如此,何用浮名絆此身?」
謝朓才開口嘆說:「細推物理皆如此,何用浮名絆此身!果然說得好!人生在世亦不過匆匆數十載耳。」
謝芳菲見終於說動謝朓,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想總算是幫了他一次,又遲疑地開口說:「公子,芳菲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就算公子怪芳菲多事好了。公子啊,你回荊州記得給謝夫人和小孩子帶一些禮物才是。」謝朓眼神有些痛苦地看著謝芳菲沒有回答。
謝芳菲立刻就後悔了,自己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偏偏不識相地去管人家的家務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連忙站起來對謝朓說:「公子,芳菲也該走了。」臨出門前又回頭對謝朓語重心長地說:「公子,你以後還是少喝酒的好。至於五石散,那個東西有毒,就不要再服用了!」
謝朓聽了,臉上有些激動,想說話最終說的卻是:「芳菲,你要注意蕭遙光,蕭衍這次恐怕麻煩了!」
謝芳菲一出謝府就對左雲說:「左兄,你先去蕭府探聽情況。我先回甘露禪寺交代一些事情,然後在蕭府碰頭。」左雲也知道事關重大,叮囑兩句,匆匆走了。
謝芳菲一時心急,選擇抄近路回甘露禪寺。路過一條小巷子時,平常冷清清的巷子這時卻圍滿了人。走上前,原來是一夥地痞流氓樣的人正對一個濃眉粗眼的年輕漢子叫嚷:「你這小子今天要是不還錢的話,就將你這裡給砸了!來人,上,給我痛打一頓,看他還敢欠債不還錢!」眾人見這種囂張違法的事情,居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幫忙,只是圍在一邊交頭接耳。
那年輕人體格粗壯,兩眼精神奕奕,口裡說:「各位,不是我不還錢,只是再寬限幾日,一定將錢還了。」地痞冷笑:「再寬限幾日?你前兩天說的不也是這句話!不用廢話,來人,教訓教訓他,看他還敢不敢嘴硬。」說著便有人衝上去就打。
謝芳菲心中不忍,沒有想到那年輕人身手靈敏,敏捷地躲開,卻仍然沒有還手,可能是不想將事情弄到不可開交的地步。那地痞見狀,突然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把刀沖了上去。謝芳菲「啊」的一聲叫出來,街頭鬧事也常見,但是真的這樣弄出人命可就非比尋常了。
那年輕人似乎也惱了,大喝一聲:「你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一拳打在那帶頭的地痞的臉上。謝芳菲本來想一走了之,可是見那年輕人身份雖然下賤,可是身上自然而然地有一種令人懾服的氣勢,暗中感嘆這種世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將心比心,於心不忍。排眾而出,居高臨下地問:「他欠你們多少錢?我是他朋友,我來替他還。」
不要說眾人聽得呆了,連那年輕人也獃獃地看著謝芳菲。謝芳菲又問:「他欠你們多少錢?」其實心中也在嘀咕,可不要太多才好,自己身上也沒有多少錢。其中的頭頭在地上打量了一眼謝芳菲,冷冷地說:「到今天為止,他一共欠咱們『義陽幫』一百兩銀子。」
那年輕人憤怒地說:「剛才不是還說是七十五兩嗎?怎麼現在……」話還沒有說完就讓謝芳菲一手給打斷,謝芳菲對那頭子說:「你先讓大家起來好好說話,錢我自然會給你。」回頭對那年輕人溫和地說:「你叫什麼?為什麼會欠他們銀子?」那年輕人拱手回答:「在下呂僧珍,因為母親這一段時間卧病在床,而大夫的藥方子里需要每天用一兩的人蔘,所以迫不得已才問『義陽幫』借錢。唉!」長嘆一聲,似有羞愧,似有不平。
謝芳菲一聽想原來是這樣,那就好,沒有胡亂出手,助紂為虐。心想呂僧珍這個名字好耳熟啊,問他:「你母親什麼病?為何需要每天服用人蔘?」他愁眉不展地說:「請了許多大夫都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楚明白,只是讓人先每天服用人蔘再說。」謝芳菲皺眉哪裡有這樣的大夫,病都沒弄清楚就胡亂開藥,心裡卻在煩惱身上一時沒有帶這麼多銀子,先前把話說得這麼滿,現在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腦子裡亂紛紛的,卻想起了另外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興奮地對呂僧珍說:「你說你叫呂僧珍是嗎?」那年輕人點頭。謝芳菲又看了他兩眼,想應該錯不了,問他:「你能讓我看看你母親的情況嗎?」呂僧珍大喜說:「小姐原來精通藥理。」忙將母親從瓦灶繩床的破屋裡抱出來。
謝芳菲看了兩眼,其實什麼都不清楚,只知道病情不容樂觀。站起來對那一夥討債的瘟神說:「你們跟我回去拿錢,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絕對少不了你們的。嗯?你們還怕我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欠錢不還嗎?跑也跑不了啊!」那些地痞商量了一陣子,點頭同意了。謝芳菲又對呂僧珍說:「你若不嫌棄,和我一起去見陶弘景陶大師如何?他應該有辦法醫好你母親的病。」呂僧珍聽了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說:「小姐的這番恩德,在下永世難忘!」他沒有想到居然可以請到眾人奉為天人的陶弘景來給自己的母親看病。謝芳菲笑著說:「我哪裡是什麼小姐!倒是你大姐還差不多。」
眾人跟著謝芳菲來到甘露禪寺,有喜有悲。喜的自然是呂僧珍,母親的病居然有望;悲的是那伙地痞,居然招惹上陶弘景的人。可見陶弘景聲名之盛,無人不賣他的情面。
謝芳菲讓陶弘景的徒弟取來一百兩銀子,心裡說算起來我就是賣專利給陶弘景也值了這些銀子了吧,問心無愧地接過來說:「現在我們來好好算算到底應該給你們多少銀子。青天白日的,一分都少不了你們的。」
說著當真一筆一筆地算起來:「呂僧珍借了你們什麼『義陽幫』三十兩的銀子,利錢是五錢銀子。那麼,三五一十五,再加上三十是四十五兩;四十五乘以五錢銀子,加起來一共是六十七兩五錢銀子。你們要七十五兩我沒有話說,可是要一百兩銀子是不是也有點太狠心了?」謝芳菲抬起頭冷冷地問。現在是在自己的地盤,就沖著陶弘景,他們也不敢怎麼樣,撮他們圓不敢扁。
那地痞長久在江湖上混,很懂得察言觀色,見風使舵,都只是唯唯諾諾地不斷點頭。謝芳菲當然不屑剋扣他們的銀子,停下來掃視他們一會兒,然後緩和下來說:「我現在給你們七十五兩銀子,多餘的算是賞給你們的,喝個小酒什麼的。無論做什麼買賣都得講究信用啊,哪有你們這樣的!」謝芳菲挾陶弘景的威勢說了這麼一通恩威並施的話,聽得那幫地痞冷汗涔涔,只會點頭哈腰,趕著投胎似的沒命地離開了甘露禪寺。謝芳菲心裡痛恨地罵:這些放高利貸的吸血鬼!
謝芳菲對陶弘景說:「大師,我這回可是拜託您了。您好歹得治好這個老人家的病。」陶弘景冷眼說:「這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了?你當我這成什麼地方了?一天到晚不是要治病就是要拿葯!」謝芳菲嬉皮笑臉地說:「這和我的關係可大著呢!和蕭大人的關係更大著呢。您好歹醫好了,改天我再來陪您煉丹製藥。」在陶弘景身後打躬作揖。
陶弘景果然出去看了那老婦人,回來對謝芳菲說:「沒有什麼難治。若不是被那群庸醫胡亂醫治,這病也不用拖到這時候還沒有好。」謝芳菲大喜,對呂僧珍說了,呂僧珍感激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謝芳菲問他:「你現在在做什麼?」他回答:「我以前是豫州刺史蕭順之蕭大人的部下,後來回老家來了。現在因為母親病弱的原因沒有做什麼差事,只不過幫人做一做體力活。」
謝芳菲心想這麼巧,對他說:「我介紹你去蕭衍蕭大人麾下做事如何?他是蕭順之的次子。」呂僧珍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眼裡居然有了淚光,躬身施禮說:「日後芳菲姑娘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萬死不辭。」謝芳菲笑說:「好!你馬上收拾一下立刻跟我去蕭府,你母親就留在這裡養病。蕭大人正值用人之際,你一定可以大展抱負的。」
謝芳菲簡略地收拾了一下,對陶弘景說:「大師,蕭府出了事,我得回去了。這些天來真是多謝大師了!」陶弘景嘆一口氣,遞給她兩個瓷瓶說:「這個是你要的藥物。這個小瓷瓶里有一些丹藥,解毒養傷之類的,你還是拿著吧。」謝芳菲和陶弘景這麼多天來兩人亦師亦友,感情深厚。謝芳菲忍住淚水說:「大師,我走了!」陶弘景揮一揮手說:「你走吧。有事記得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