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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短短的幾分鐘路程里,因為困極,她差點入睡。意識浮遊漂蕩之際,無意中被輕微的顛簸弄醒。
大概在上梯,抱著她的人託了托手,把她抱得更穩。
霍晶鈴微眯開眼睛,在不太亮的梯燈下先看到他線條分明的下巴。他薄翹的嘴唇微抿,鼻樑高挺,峻頰略嫌瘦削。那雙眼,大多數時候深沉而明,樣子正經。
性格如此嚴肅又毫無情趣的人,她到底喜歡他什麼?
二人穿過走廊,很快進入房間。他把她輕輕放在床上,關掉了吊燈,留下他那邊床頭的檯燈。接著他進了浴室,稍後響起哇啦哇啦的水聲。
霍晶鈴望著天花頂,腦內空白一片。
今晚聽完他的長篇大論,她突然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
他跟那個蘭,有過一段如此千絲萬縷的過去。雖說未至於發展成為情侶,也曾是最親密的關係。
介意嗎?她迷惘了。
未曉得事情的真相前,她胡亂猜測,嫉妒得要命。現在,卻反而平靜了。但她知道,這個平靜並不代表她原諒了他。
作為一個丈夫,為了一個女人把老婆撇下,即使當時情況如何緊急,這也是有違常理。如果他在乎倆人的夫妻關係,就該在當時就把事情說清楚,免得她傷心難過。
個中痛苦的滋味,不是他解釋幾句就能一筆帶過。
腳步聲去而復返,打斷了她的思緒。出於逃避也好不想面對他也好,她果斷地選擇繼續裝睡。溫熱的毛巾觸踫她的肌膚,從臉頰到額頭,滑到下巴頸脖,似是怕吵醒她,每個動作都非常輕柔。
毛巾離開后,連帶他的氣息也遠去。耳邊是小小的水聲,接著他又回來。這次他的目標是她的裙子。
霍晶鈴一驚,動了動身,卻始終不肯張開眼睛。
「乖,你身上很臟,我要幫你清理。」他貼著她的耳際輕言細語,手還有旋律地拍著她的肩膀,霍晶鈴終於停了下來。
身上的裙子被褪下,幾乎同時就蓋上了薄被。手腳被一一抹拭乾凈,包括指縫指尖。傷口上藥的時候有些許痛楚,她微微呻吟出聲,他的動作即時停住,等她平靜過後才又以極輕極輕的動作小心完成。
他肯定把她當成易碎的娃娃般珍視,霍晶鈴暗暗想,否則不會那麼小心翼翼。那是一種從沒感受過的溫柔,讓她差點感動落淚。
時間起碼過了有一小時之久,當清潔工作完成後,她聽到他似乎鬆了口氣。待腳步聲又移向浴室,霍晶鈴這才敢睜開眼,瞪著他的那個方向,隱隱見到在盅洗盤前清洗著東西的背景。
為何要在傷害了她之後,又對她這般體貼?她都已經決定要放棄了。
霍晶鈴翻了個身,腦里雜亂無章。
不想,不要想了!她甩甩頭,決定睡覺,把煩人的問題留待明天。
何阮東過上了全天候保姆生涯。
他一天三餐為大小姐專門做飯,然後送到房間。起初她惡言相向,還把食物全拔在地上。因為愧疚,他都忍氣吞聲沒說話,只默默把地面收拾乾淨,然後去重做一份放回上。久而久天,幾天過去,大小姐終於肯乖乖吃下他做的食物,卻沒再跟他說半句話。
這不知該高興還是傷心,她現在已經可以完全無視他的存在,跟傭人隨便攀談,說些不著邊際的無聊話題,就是不理睬他。這種感覺忒難受,就像他是空氣,透明的。有點挺懷念之前她纏在身邊吱吱喳喳的日子,雖然吵,起碼那時他的心是踏實的,不像現在,每天像踩鋼絲線般,一顆心常吊在半空。
周末下午,消失了幾天的費斯終於出現。一見面霍晶鈴便拉著他到書房裡閉門相談。何阮東坐在客廳里看書,耳朵不斷地留意著梯間的動靜。整個下午,除了傭人送過咖啡上去,沒有其它。
他們在什麼?或者說,他們在裡面做什麼?想起那晚他們接吻的情景,何阮東就像吃了蒼蠅一樣,既難受又無可奈何。
又坐了一會,書都快被翻爛,輕微的說話聲從外面傳來,何阮東馬上彈跳起身走出去。
「真的不跟我一起出發?」
「不了,你路上小心。」
看到何阮東出現在客廳門口,談話馬上中斷。費斯匆匆看了他一眼,轉身跟霍晶鈴說:「我先走了,明天見。」
「好。」
送費斯出門口,回來見他仍立在原地定定地瞪著她,霍晶鈴停下腳步,清清喉嚨:「我明天……要去一趟巴黎。」
「什麼?去巴黎?」
她撩撩長發,眼睛直視著前方,然而微微發抖的語氣顯示了她的緊張:「沒……沒錯。」
「你身上還有傷,去巴黎幹什麼?」
又是這種不怒而威的氣勢,霍晶鈴聽著不高興。「我的只是小傷,早就痊癒。再之,我是去接雪姨回來的!」
「雪姨說要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
「沒!但我會跟她先會合。」
「那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才回來?又去幹什麼?」
「……」一句話把他堵死。
霍晶鈴對自己製造的這個效果十分滿意,過去她不停地追逐他,以他的話為中心,怕惹他生氣,怕他不喜歡自己。其實拋開了不都一樣?男人,你對他好他是不會珍惜的!犯賤!
「我可能還會玩幾天,歸期不定。」
他因為她這句話而皺起眉頭,那對微眯的眼,正緊緊地鎖住她不放。「你是不是跟費斯一起去?」
霍晶鈴定定地看著他,回了簡明扼要的一個字:「NO!」
「那剛才他說明天見是什麼意思?」
「因為他也要去巴黎。」
「你還說不是跟他去?」
「我不排除會跟他在巴黎踫面,但他現在就出發了,我明天才走。這解釋,你滿意了嗎?」懶得跟他爭辯,她說完掉頭就走。
何阮東隨即抓住她的手臂,聲音高昂起來:「你這是狡辯!我不許!」
「我狡辯什麼?好笑!你不許!你憑什麼不許?」
他大吼:「因為我是你老公!我不允許你跟別的男人去幽會!」
此話一出,何阮東自己即聲愣住。這句話,隱隱把他最近的情緒完全表露無遺。原來他一直對他倆接吻的事耿耿於懷,原來他該死的在乎極她竟然允許別的男人吻她,原來……他對她的佔有慾,已經如斯強烈。這是不是說明,他愛她?
何阮東被自己的想法徹底驚住,他抿緊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以為她會動怒,結果意外地沒有。她只是用非常平靜地語調說:「何阮東,別說我去巴黎不是跟費斯幽會。當初你要去找蘭的時候,可曾因為我的不許而沒去?想想當時的我,再想想你現在。」
說完她轉身上,留下呆若木雞的他。
作者有話要說:為何有人會認為何阮東以前渣?跟蘭的關係是不軌呢?他跟蘭同是單身,就因為是交易的**關係,所以就讓你們瞧不起了嗎?比起那些始亂終棄,朝三暮四的男人,何阮東算再正經不過了。而至於他肯對霍晶鈴坦白,我覺得是勇氣,敢作敢當,起碼他沒把這一點隱瞞著不說。
當然,這不能成為輕易原諒他的理由。
因為突然要虐何阮東,故事稍稍脫離了大綱,所以這章寫得不多了。但看在我忍住困深夜更文的份上,你們不能因為我廢柴就不撒花哦!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