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人不可憫
承嘉殿里的空氣日漸快活了起來,人心如同外面的天氣,越來越有活力。徐歡坐在窗邊,望著外面將將抽出嫩芽的花樹,臉上一派迷離之色,心裡卻在想著自己的生活。
背後響起腳步聲,徐歡認得這個聲音,這是姑母給她的宦官。徐歡沒有回頭,承嘉殿里,要麼是皇太後為她挑選的人,要麼是皇后讓她親自挑的人,沒有特意安插的耳目,沒有派來暗害她的刺客。
承嘉殿,像是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彷彿連算計的價值都沒有。
徐歡苦笑,在她很小的時候,如同所有的女孩子一樣,對於「娘子」二字,是那麼地嚮往。得知自己將做皇后的時候,是激動得心都要跳出胸膛,堂姐妹羨慕的眼光讓她心裡發甜。時時會看向昭仁殿的正殿,幻想著住進去之後,要把卧室里那個半身鏡的暗色框子給換成粉色的……
接著就一連串的變故,先是從說好了的皇后變成了德妃,好歹她還在昭仁殿里。連換成了粉色的鏡框都不能讓她多開心一點,接著,這面鏡子就隨著她又搬到了承嘉殿。
顧氏比她年長,個頭也比她高,看著這位新出爐的娘子,她須得仰著頭才行,幾個美人高矮不等,唯一相同的是一個個比她長得都高,齊聚一堂,她們像是一座座的山,撲面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不忿過,哭鬧過,皇太后施壓的結果就是,她被整個大正宮疏遠了。他們說著她聽不懂的話,使著她看得模糊的眼色,從九歲到十五歲,日日如此。她終於學會了安靜。
聖人因為皇太后的逼迫,對她也只是面子情而已。所有人都說,皇后是個賢惠人。更不要說,後宮美人們若有若無的那種敵意。她敢不「安靜」嗎?
二娘死了,在二娘活著的時候,她們也曾連榻夜談。二娘說,她要有最盛大的及笄禮,比別人的都好,要有最隆重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羨慕。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或許你的及笄禮比我的盛大,但是我的婚禮一定比你隆重,因為,我要嫁的是皇帝!及笄之禮連著一場舉國歡騰的婚禮,便是二娘,也要伏拜腳下,這樣的場面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的渴望里。
結果……那甚至不是一場婚禮,聖人與娘子舉行的,才叫婚禮。今年十五歲了,身在後宮,卻連一個及笄之禮都沒有。徐歡唇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來。
你們都是朝廷大臣,為何要坑我一人?昔日盟誓,言猶在耳,你們就毀約!難道我就應該受這份罪嗎?不甘心,不甘心!
早該知道的,夢做得太好,醒來就分外凄涼。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不討人喜歡就該不要用驕橫壓得人更加不喜歡你,越發襯得皇后賢惠大度、被皇太后逼迫得可憐了。想明白了,許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包括在聖人面前的印象。
皇太后對自家人從無壞心,然而每每幫著倒忙,這件事情須也怪不得人,是自己太傻,不懂得因勢利導。這一回,她的壞脾氣倒是幫了個大忙。不過是在皇太后大發雷霆的時候,聲淚俱下地幫忙求情而已。
把自己的委屈告訴聖人,告訴他,自己左右為難,告訴他,自己什麼都不明白的時候就被放到了那樣一個尷尬的位置上,告訴他,自己寧願去死,也不想讓他們為難。
【我什麼都不懂,是你們,把我推來搡去。】
【看看,做這些,我並不比別人差!】
皇太后常說:「聖人是個有情義的孩子。」皇太后一輩子就沒什麼眼光也沒什麼眼色,唯在這一件事上是看對了,聖人對自己的態度果然有所改變。還不夠,還不夠,在這宮裡,必須要聖人肯護著,才能有好下場。論年紀,已是遲了她們數年,須得奮起直追,才能……不被扔到角落裡發霉生塵。
【總要……生下個兒子才好有個依靠。】
肩上一沉,一件斗篷落了下來:「娘子,仔細天冷。」
「我哪裡是什麼娘子了?」徐歡站起了身,「去把那件綉活拿來吧。」
「這抹額可是用心,皇太后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不許多嘴,這不是孝敬皇太后的,是給……太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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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這幾日足不出戶,有空便做些女紅。」
「知道了,」顧皇后漫應一聲,「去請虞國夫人來。」
顧皇后本能地感覺到了徐歡的威脅,自己又要做個賢德這人,真是滿心的苦說不出口,想訴苦還得千里迢迢地把娘家媽給召進宮裡來。這一召,有眼睛的人就都看到了,還不知道背後會說什麼閑話呢。只是眼下,實在是顧不得了。
虞國夫人也是著急,匆匆趕到宮裡,見顧皇后居然在發獃,嚇了一跳:「娘子,這是……」
顧皇后反射性地扯出一抹笑來:「我想阿娘了。」
虞國夫人眼淚嘩嘩地往下落:「遇上為難的事兒了吧?」顧皇后是個標準的大家女子,尋常不會把思念說出口來,從很小的時候起就像個小大人兒似的,想娘的話,輕易是不會說的。
顧皇后道:「瞧您,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虞國夫人道:「親母女,還要說這樣的話做什麼?承嘉殿,春風得意了吧?」
顧皇后低頭道:「以前不把她當回事兒,乃是因為皇太后太會拖後腿,也是因為她年幼。她今年就十五了,放在外面也是個成人了。她品級又高,我……要是讓她生出皇子來。皇帝的生母、景宗生母,皆是追謚的德妃。當初,杞國公家死盯著必得德妃之位,打的什麼主意,當別人不知道嗎?」
虞國夫人一直在流淚,此時卻飛快地擦掉了,嚴肅地道:「不要說這種話,你要穩住啊!不要輕舉妄動。」
顧皇後用驚奇的語氣道:「我要動什麼呢?我是這宮中的娘子,從來都該是個賢良人。」
虞國夫人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顧皇后猶豫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道:「阿娘,宮外有沒有什麼生子的秘方?」
虞國夫人心如刀絞:「我……已在尋摸了。」
「只怕不易尋吧。」
虞國夫人道:「天下多子之家多矣,就是皇室也是人丁興旺的,辦法太多,不知哪個合適。」
顧皇后自嘲地道:「皇室人丁興旺不假,只不過是中宮無子時居多呢。」
虞國夫人一口氣提不上來,卡住了。又聽顧皇后道:「這又豈是誰家多子誰家少子的事兒?皇太后兄弟八人,自己止得一女。景宗皇后源自夏氏,夏氏一族人丁又少了嗎?咱們家,我有兄弟五人,姑母出嫁亦非止一子。我總覺得,是不是自己的福氣不夠,做了皇后,就要折損點其他的福氣來補。」
虞國夫人嚇了一跳:「不要這麼說!你才二十歲!看韓國夫人,婚後五年方得一女,如今也是兒女繞膝。」
顧皇后心頭一動:「不知她,當初是用的什麼法子?」
虞國夫人道:「我因慶林大長公主而登邢國夫人之門,再三詢問求拜何神,邢國夫人卻言,宮中祭祀當慎重,毋行巫蠱事。」
顧皇後點頭道:「善哉斯言。」
虞國夫人閉目仰臉。顧皇后道:「有大長公主的面子在,邢國夫人說的該是實話了。也許這就是命,我只管,做好我的皇后就是。」
虞國夫人長嘆一聲,望著顧皇后:「或許,請教一下韓國夫人?」
顧皇后看著自己的指甲:「也好。」
鄭琰被「請」到了昭仁殿,一路上早分析了數種情況。顧皇後為什麼讓她進宮,似乎並不是那麼難猜。如今朝上無事,縱使有事,顧家也不是沒有一爭之力,且用不著向人求援——就算救援,池家鄭家都有當家人頂著,不需要越過他們直接找到自己。
估計是與近來宮中變動有關了。宮裡最大的變化就是,蕭復禮對徐歡的態度有了鬆動。無論是因為同情皇太后喪女,要給皇太后以安慰,還是覺得徐歡一個弱女子獨個兒在宮裡掙扎得辛苦,「德妃有寵」都是個不爭的事實。
鄭琰一點也不想介入後宮爭寵的把戲里,然而這件事情卻不能不管。徐歡是被大家聯手給坑的,雖然目的是遏制杞國公家與皇太后系的野心,結果由徐歡來承受是個不爭的事實。鄭琰沒有直接出手,也充當了一個縱容、聯合的角色。顧皇后完蛋,鄭琰不受影響,徐歡得勢,鄭琰就要掂量掂量。
這麼一想,徐歡的阻力還真是蠻大的——朝臣們都不樂見杞國公家翻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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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昭仁殿,見顧皇后鵝黃短襖水色襦裙,清清爽爽地坐在那裡,鄭琰心道,倒還沉得住氣。兩廂見過,虞國夫人笑著起身:「有些日子不見了,家中小郎君可好?你恢復倒好。」
鄭琰略圓潤了些,頰上是豐潤的粉紅:「就是太好了,淘氣得厲害。」
顧皇后羨慕地道:「再淘氣,也是很可愛的。」
有虞國夫人在,話就不用顧皇后一個人說,虞國夫人就代言了顧皇后的難處。鄭琰道:「德妃?她小時候我見得多些,生得是不壞,如今想通了,卻是可人。」
顧皇後母女臉色都有些不好,鄭琰續道:「娘子是為她擔憂?」
顧皇後點點頭:「我也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她過得不好,我總覺得有愧。見不到聖人,我又要難過了。」
鄭琰道:「娘子一直對她好,德妃該有所覺才是。聖人,也應該是知道的吧?那就好下去,讓大家知道!你不是個迫害寵妃的皇后,還有何可擔憂的呢?男人,總希望自己家裡和睦的。其實咱們明白,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你別犯忌諱,誰愛犯誰犯。」
顧皇后若有所悟。鄭琰心道,行,是個宮斗的材料。
虞國夫人敲了敲扶手,還是插了句口:「娘子如今,別的都有的,就只差一個兒子了。」
鄭琰心說,我又不是送子觀音,你這麼殷切地看著我,實在是壓力略大啊。伸出手來:「我摸摸脈。」
顧皇后一面伸出手來,一面道:「先生懂醫?」
「粗通而已。」
凝神感受著指下的脈搏,鄭琰讓顧皇后又換一隻手,尺寸關,都摸過了,神色詭異地道:「御醫診過脈嗎?」
顧皇后道:「專為這個,哪裡方便?今天宣了,明天就該滿城風雨了。家裡要在外面尋醫問葯,我也給攔了。」
「月事准嗎?」
顧皇后臉色一黯:「這一、二年總不很准,那一回,御醫都說是像了,還是空歡喜了兩場,如今還調理著。」
那是心理壓力太大,內分泌失調了吧?
「先別亂吃藥了,養一個月,再宣御醫來看,有六、七分了。」
虞國夫人不敢置信地道:「難道是——有了?」
鄭琰點點頭:「我看像。不過且不要聲張,看看罷。」
顧皇後母女連連點頭,很是客氣地把鄭琰給送出了門,自家關起門兒手足無措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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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琰出了大正宮就直奔娘家,池春華正在杜氏面前賣萌,看到鄭琰來了,沖她眨了眨眼睛。
杜氏道:「你不在家裡看孩子,跑娘家做什麼?哪有你這樣的?仔細帶壞了春華,」又對春華道,「出嫁了的閨女,沒事少往娘家跑,知道嗎?」
春華乖乖地應了,又說:「這不是阿娘想您了嗎?多好啊~」
鄭琰沖她皺皺鼻子,池春華吐吐舌頭,杜氏拍案:「你們倆都還小嗎?尤其是春華,到了婆家,行止一定要仔細。你娘不會教,是她沒遇上婆婆,沒受過這挑剔,你是有婆婆的人,萬事不可太隨性了。」
母女倆乖乖領訓。鄭琰又說明了來意:「從昭仁殿里出來,皇后怪可憐的。」
杜氏道:「天下誰人不辛苦?德妃不可憐嗎?聖人不辛苦嗎?各人修各人的緣法罷了。聖人對娘子還不夠嗎?德妃也是得有個人疼,只要她不出格子,你管她。有那功夫,不如看看長生在聖人身邊怎麼樣了,不如早些下帖子把笄禮的人賓客給請齊了。」
鄭琰縮頭,春華跟著縮,母女倆灰溜溜地跑掉了。
車上,春華抱著鄭琰的胳膊:「阿娘,你說是娘子可憐還是德妃可憐?」
鄭琰沒好氣地道:「別把自己放在可憐的地兒就不可憐了。」
春華撓撓窗玻璃:「她們怪沒意思的。」
鄭琰道:「誰讓落到那個份兒上了呢。她們哪一個拎出來問上一問,要不要做皇后?你猜她們是點頭還是搖頭?!人不能犯糊塗,點頭前先想好了,做了皇后,能不能壓得住事兒?能不能攔著聖人納妃?有沒有輸了的打算,知不知道輸了要面對什麼。凡事啊,用心做到好的,也要準備好面對不好的。」
春華扭扭身子:「聽起來怪難受的。」
「我且問你,遇上這樣的事兒應當怎麼做?」
春華想了想,認真地道:「蔣昭他敢!」惡狠狠地捏緊了拳頭。
鄭琰驚悚地看了女兒一眼:「你氣性倒大,誰給你的膽子?誰說是女婿啦?要是你不幸做了娘子呢?」
春華低聲道:「做好人唄,我又不傻,大家都知道我是好人,誰跟我不對付,誰就是壞人了,到時候我要怎麼著,可須怪不得我了。」
鄭琰瞥了她一眼:「凡事就是這樣,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剩下的事兒就都好辦了。什麼要人家破人亡的話,再休要提起。」
春華反應了一下,很快領悟了什麼是「制高點」,那啥,咱光做,不說。鄭琰看著女兒深思的臉,不由慶幸,沒給春華爭什麼皇后之位是對的。宮裡的事兒,就讓那些人去鬧騰吧。至於阿元,如果他對徐歡過份關注了,不止是自己,朝臣們都會「勸」的。
春華鬱悶了一下,又抱著鄭琰的胳膊了:「阿娘,德妃真的要有寵了?」
「小小姑娘,說這個做什麼?且看吧。你是想讓大長公主做正賓,還是要李相公夫人做正賓?」
「大長公主不是咱們家長輩么?」
「又不與你一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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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華笄禮之前,剛搬到熙山的時候,楚美人產下皇次子,而顧皇后終於確診有孕,整個翠微宮都很歡騰。鄭琰在翠微宮見到顧皇后,她的臉色也紅潤了,笑容也多了些,美人有子又如何?總越不過嫡庶大防。虞國夫人得蕭復禮之特旨,暫居宮中照料顧皇后。
唯一讓虞國夫人擔心的就是蕭復禮對徐歡的態度雖然沒有變得更好,卻也沒有再變壞——彷彿真的把她當成了家庭中的一員。顧皇后並不很擔心,反而寬慰虞國夫人道:「眼下頂要緊的是把孩子生下來,不說咱們家,就是朝臣,誰肯看著杞國公家得勢呢?除非後宮只剩下德妃一個有兒子。」
虞國夫人連呸幾聲:「不要說晦氣話。」
畢竟是親母女,正如徐瑩與莒國夫人,實是有事的時候第一想到的人。此時莒國夫人也在徐瑩面前犯愁:「皇後有孕,阿歡要怎麼辦?」
徐瑩摸摸額角:「她就是脾氣太好了,不是她的錯,總要為人求情,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在這宮裡,她不想爭難道就沒事了嗎?傻孩子!」
莒國夫人道:「大臣們本就看她不順,宮妃們看她也不忿,好容易聖人知道了她的好,風頭又讓皇后搶了去。這……」
徐瑩冷冷地道:「皇後有孕,斷沒有再霸著聖人的道理了。」
莒國夫人道:「這話,恐怕不宜由咱們說啊。」
徐瑩道:「那就讓御醫來說。」
皇太後母女商量已定,不料皇后居然主動提出,後宮人數太少,又有懷孕坐月子的,要為皇帝廣選淑女!用顧皇后的話說就是:「早來晚來都要來的,不如由我來選,好過迫不得已,別人把事情給定下了。」
蕭復禮猶自不好意思,顧皇后卻說:「宮裡人少,也冷清,一家人,總要熱熱鬧鬧的才好。」蕭復禮道:「我還是想家裡乾乾淨淨的,別有這些事兒了,人一多,你我都照顧不過來。」
顧皇后嘆道:「你我成婚,是大臣所議,美人們亦如是。德妃是皇太后所賜,也不是你的主意。你一生太苦,總要讓你自己選一回。且宮裡得空的人也少,與其旁人來說,不如我選辦了,也省得有人拿這事來煩你。」
蕭復禮勉強應下了:「你不要想那麼多,凡事有我呢。必要選,就在京中吧,不要擾民。」最終在顧皇后篩選過了人里,胡亂指了一參軍之女王氏為寶林,一郎中之女林氏為才人。
顧皇后的大度與蕭復禮的不好色成為美談,池春華卻咋舌道:「我不大信娘子是真心的,別是趨虎吞狼吧。」
鄭琰不得不滿足女兒的好奇心:「談不上什麼趨虎吞狼,不過是把些柔順姑娘往宮裡一放,驕橫的自然不得寵,柔順的也就不特別了。宮裡的事情,你不身在其中,又事不關己,管它做什麼?那裡的事兒,水深著呢,別因為阿昭與娘子是表親你就摻和進去,你看不透的事兒,輕易不要開口。」
池春華笑道:「這是自然的,舅母她們也說了,我們只做純臣,不管宮闈之事。」
「這還差不多,來看看,這是你阿爹給你做的。」
池春華身上有品級,跟她娘一樣,笄禮最後一套的禮物首飾就是按規定的禮服,要精心準備的只有前兩套。兩支簪子是池脩之用心做的,一加的笄首是個花骨朵兒,二加的簪頭是盛開的牡丹,兩支都是羊脂玉,質地細膩,瑩潤有澤。池春華很開心:「這可是我的寶貝。」
鄭琰道:「正賓請的是慶林大長公主,安康自願為贊者、瑞豐為擯者,你老舅舅的三個女兒自請為執事。文博娘子做贊禮。你這夠隆重的了。」
「這不是阿爹阿娘的面子么?」
「好巧的嘴巴。」
「這樣才會討人喜歡嘛~」
池春華確實討人喜歡,她的笄禮也確實如鄭琰所說的盛大,京中貴婦能到的全到了。有些是常見春華的,有些則是在她長大之後很少見到的,都不得不承認,光看賣相,相當可以了。就有人恭喜顧彝:「得一佳婦。」
顧彝也很得意於自己的眼光和下手速度,琢磨著可以跟親家商量過門的事兒了。鄭琰是說要多留池春華兩年教導,顧彝心道,池氏夫妻都是不肯吃虧的主兒,反正也是幫我家教兒媳婦,且阿昭今年秋天才好再升一陞官,竟是晚些再成婚男方比較有面子些。但是,準備工作確是可以開始了。
唯有杜氏喜極而泣:「我昔年唯恐見不到阿琰成家立業,早早把她嫁掉,如今看她兒女長成,也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