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變天

玄武門。

此時此刻，李豫帶領的軍隊受到了四面夾擊，陷入了包圍圈中。此前大大小小的戰役都難不倒他，這一刻，他卻覺得格外的疲憊和費力。他萬萬沒有想到，滿心期待的來到玄武門，卻是掉入了另一個陷阱。他從來就沒有想過，一直視如兄長的李泌竟然會背叛他，他竟然是所有事件的策劃人。

郭子儀和李光弼亦是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帶著手下精兵強將奮力地與李泌的兵馬廝殺起來。但是因為一開始便中了李泌的圈套，對他沒有任何的防備，很多將士都死在他們的亂箭之下，這一場戰役，十分殘酷慘烈，將近有兩個時辰了。李豫金黃的戰甲上已經布滿了殷紅的血滴，那樣凜冽刺目。郭子儀一開始也是沒有料到李泌會對他們放暗箭，躲避不及，左膀子上挨了一箭，好在這些年沙場上的南征北戰已經練就了他一副銅牆鐵壁，這一點箭傷對他而言也不過是牛毛一角。

玄武台上，李泌一身銀色的披風，目光清冷地看著玄武門中的這一場血腥的戰役，盈盈的清月依如往常一般光亮清冷，一更天已經過去了，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他發誓要在新年的這一天，登上那個榮耀的帝王寶座。

原本以為誅殺李豫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郭子儀和李光弼這麼驍勇善戰，自己精心部署了這麼強大的軍隊，可是在他們兩個的奮勇拼搏下，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了。他們由最開始地絕對上風已經到了持平的階段。自己精心策劃了這麼久。這一仗，他絕對不能輸，絕對不能夠讓李豫見到明天的太陽。

而太子府那邊，一批官兵已經押了太子府的一眾家眷趕往玄武門，這是李泌最後的籌碼。太子府上下。一共二十餘口人，都是李豫地妃嬪。當中還殺了好幾個，剩下的全是李豫平日里最為重視的人。方小玉和郭曖自然也在其列，上一次因為在洛水的突然轉移，方小玉也跟著一部分軍隊回到了長安城裡，沒有想到，一進城就被張皇后的人給抓住了，全都關押了起來。

而最令她氣惱的是。吟容居然是李泌身邊的人，只有她和她的一雙兒女幸免於難，可以在宮中自由行走。欣語也最終得知了當年事實地真相，她萬萬沒有想到情同姐妹的吟容竟然會是這樣的人，明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卻還讓小姐離開，與太子殿下一別便是六年。她真的不明白吟容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這六年來她待李適如親生兒子一般，處處護著他，按理來說。她應該是對李適很討厭的才是。

「姑姑，姑姑，我們會死嗎？」無恨眨了眨眼，一臉凄楚地望著方小玉。方小玉握緊了無恨的手。吁了口氣：「不會的，不會的，我們一定會沒事地。你父王和你娘他們一定會來救你的！」

「可是這麼多天了，父王和娘他們都沒有來啊。我好怕，他們說要拿我去祭天！這是真的么？姑姑，我是不是要比你們先死啊，祭天會不會很痛啊！」無恨吸了吸鼻子，怯怯地道。方小玉的心裡咯噔一跳。忽然間響起了李泌曾說過地話，用無恨祭天，可以扭轉乾坤。所以，他們被關押的這一個月，李泌和張皇后也沒有拿他們怎麼樣，只是在太子府里看著。而今天李泌卻把他們全部帶了出來。也不知道要往哪裡去。

「無恨。你不會死的，我會保護你的！」郭曖一旁捏了捏拳頭。一臉的英勇，「我爹爹他很厲害，他一定會來把我們救出去的。」

正說著，前方已經過來了兩個士兵，對著為首的一個兵將唏噓了幾句，那為首的兵將目光森冷地朝著方小玉這邊看了過來，一邊點了點頭，便有兩個官兵過來了，將無恨從方小玉地手中拉了出來。

「你們要幹什麼啊，放手，放手啊！無恨，無恨！」方小玉拚命地掙扎著，死活都不肯放開無恨的手，郭曖也上前幫忙，一邊用牙齒咬了當中的一個官兵一下，大聲地道：「我不許你們把無恨帶走，無恨要跟我們在一起！」

「你們這些人怎麼這麼惡毒狠心啊，無恨還是個小孩子，你們想幹什麼，想要把無恨帶哪裡去！」欣語也撲上來阻止，和方小玉二人緊緊地抱著無恨，不讓那些官兵把無恨帶走。幾個官兵不耐煩了，對著方小玉和欣語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硬是將無恨從中間拉了出來，一把提起無恨，拉著他上了馬，飛速地往另一條路上過去了。

「無恨，無恨！」方小玉趴在地上，無力地看著無恨在她眼前消失不見，氣急地坐在了地上，狠狠地捶打著地面。郭曖也是嚎啕大哭，大聲地喚著無恨的名字。

「把他們全部銬起來，帶到玄武門去！」為首的將領高聲喝道，一眾兵將已經在太子府門前集結起來，給他們全部上了鎖，領著他們往玄武門的方向而去。

紫宸殿內，李亨病卧在床上，一臉憤懣地看著站在他面前地張慕華，咬牙切齒地道：「皇后，朕自問這幾年來待你不薄，為何你要如此背叛朕！」一邊說著，又重重地咳嗽起來。

「好個待我不薄嗎？你若真是念及我們夫妻地情誼，就不會任由著李豫騎在我的頭上，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你還要立他當太子，憑什麼，我才是你地皇后，我的兒子才應該是最佳的太子人選。李豫當了皇帝，就是我這個皇后的末日了。我可不想將來被你的好兒子踩在頭上。要怪就怪你太偏心了！哼，等一下會有人提著你好兒子的首級來孝敬你的，哈哈！」張慕華目光里發出仇恨地光芒。放肆地笑了起來，一襲火紅的鳳服顯得華麗璀璨無比。再過一刻鐘，所有的事情都將有個圓滿的結局了。

「賤人，你這個賤人，朕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麼會立你這個賤人當皇后的。賤人！咳咳…」李亨破口大罵起來，惡狠狠地瞪視著張慕華，越說越激動，竟是咳出了血來。

張慕華冷冷一笑，有些鄙夷地看了已經病入膏肓地李亨一眼，淡淡地道：「你還是省點力氣吧，要不然你會連你的好兒子的首級都看不到了！」一邊說著，已經探頭探腦地向著紫宸殿外看了過去。時辰就快到了。不知道玄武門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李泌那樣運籌帷幄的人應該能夠對付得了李豫吧！只要李豫一死，一切就塵埃落定了。

紅嫣幽幽地立在一旁，目光清冷，神色淡漠地看著卧榻上已經垂垂休矣的李亨，眸子里掠過一絲些許的悵然。這個大年夜，顯得別樣的漫長。倏然間，宮裡響起了炮竹地聲響，辭舊迎新，新年終於姍姍來遲了。張慕華的嘴角漾起一絲諷笑，吁了口氣道：「應該快結束了吧。紅嫣。我們是不是成功了！」

「是啊，娘娘你快要成功了，不過，你永遠也看不到了！」殿外。響起了一聲清冷的迴音。張慕華身子一顫，有些惶然地看著進得殿中的人，是李輔國，而他的身後，還跟進了一個人，居然是太子身邊的程元振。

「這是怎麼回事？李輔國，你，你不是應該在玄武門的嗎？你怎麼會在這裡的？」張慕華有些驚詫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李輔國。又望了望程元振，「你怎麼會逃出來的，太子府地人不是都被抓去玄武門了嗎？」

「這個皇位，除了太子殿下之外，其餘的人都沒有這個命來坐！哼，你想扳倒太子。門都沒有！」程元振清清冷冷地看了張慕華一眼。手中已經多了一條白綾。

「李輔國，你瘋了是不是？你怎麼把他帶進來了？快點給我殺了他！」張皇後有些驚慌起來。往後退了一步。「瘋了的人是你。前朝有一個武皇已經夠讓我嗆了，你也想學她，哼，就憑你！還沒有那個資格。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是沈家的人，也便是太子府地人。不過你別誤會，我說的沈家並不是現下沈驚弦將軍的沈家，而是吳興的沈家，當年那個被你刁難，被你趕出宮去的沈珍珠的貼身家僕！小姐把玉佩送給了如今的沈妃娘娘，也便是沈將軍的姐姐，她成了我地主子。她讓我留在皇上身邊，假意迎合你，監視你的一舉一動！她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的！」李輔國淡淡地笑了笑，有些輕嘲地看了張慕華一眼。

「你，你們…紅嫣，快點叫人，叫人來把他們全都給殺了，殺了他們！」張慕華面色一陣慘白，沒有想到事情會是個這樣的結果，連聲地叫著一旁的紅嫣。紅嫣卻是靜默不語，緩緩地抬起頭，一臉蒼涼地看著張慕華：「其實，我也是太子府的人！小倩是卧底地事情，你和越王合謀地事情都是我告訴太子殿下的！」

「你…」張慕華氣急敗壞地看著紅嫣，大聲地喊了起來，「來人啊，來人啊！快來人啊！護駕，護駕！」「不要白費力氣了，你地心腹早就被我們解決了，現在外邊都是我們太子府的人！」程元振冷冷地笑道，已經走上前去，右手一抖，手中的那一根白綾已經向著張皇后射了過去，一把纏住了她的脖頸。跟著用力往後一扯，張慕華整個人已經被吊上了房梁，身子掙扎了幾下，舌頭一伸，翻了翻眼白，便咽了氣。

而卧榻上的李亨看著這驚恐的一幕，整個身子已經瑟瑟地發抖起來，強大的恐懼向著他襲了過來，只覺得胸口一痛，呼吸受阻，咳嗽了幾聲，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眼睛也一瞪，沒有了氣息，軟軟地倒在了卧榻上，猝然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