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讀書

你可曾聽聞修魔的成日講什麼治國齊家？若你沒有，那當真是你孤陋寡聞，我身邊便有一個，且我看著，他希望我成為第二個。

「來，啊！」那日晚上我被他生生餵了一整條魚下肚，肚子圓滾滾的，又被他揉著頭髮，說著什麼「璃兒這個樣子才像個孩子。」

何人像個孩子，分明他像個孩子才是。

次日一早，我沒了懶床的條件，被他一大早喚醒，拉我到桌前，與他對坐，丟了幾本書給我，我當是什麼絕世的秘籍，一打開卻是滿滿的之乎者也，煩剎我也。

我悶悶的合上書看他，他卻自顧著飲茶翻書，銀髮垂到地上，卻也不管，淡笑而不抬頭，他說「你身子尚未痊癒，且先看著解悶，等好的全了為師再教你功法。」

解悶？倒不如躺床上解悶！我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沒一點心思看書，我從不是一個愛學習的孩子，在那蒼雲山上不知因此被罰了多少次，後來我那前師父便也作罷，再對我不聞不問。如今卻要我重新來讀，豈不是笑話？

他抬手翻了一頁書，拂去面前的飛蟲，再一手撫著銀髮，忽而抬頭，雙手枕在頭下，定定將我看著，勾著嘴角，又朝我輕眨幾下眼睛「璃兒」他神色分外嚴肅，叫我不由得坐直了幾分，等他繼續說，他開口「你說，為師美嗎？」

「。。。。」我險些從椅子上跌到地上，終是看不下去了，憤憤的低頭翻書，卻也讀不進去，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翻著。

如此過了一會，我終是忍不住再抬眼看他，卻不敢把動作放得太過明顯，生怕他在目光炯炯問我一句「璃兒，你說為師美嗎？」當真是嚇人。好在此刻他低頭翻著書頁，並未察覺我的動作，但見他眼帘垂著，睫毛不時忽閃幾下，身旁茶香繚繞，泛著騰騰的水汽，使得他隱在水霧之中，窗外有陽光打進來，斜照在他的銀髮上，泛著微光，卻也是美的，我看的出神，一時忘了動作，這魔教的妖人，這魔教的妖人果然天生的。。天生的。我想說狐媚天成又似不妥，他的美偏於英氣，一時倒尋不得一個好詞。

正巧他又抬手抿了一口茶，悠悠然放下茶杯，抬頭淺笑，我慌亂低頭卻已來不及，他說「璃兒是看不進書了？」

我不答，他卻起身與我也到了一杯茶，遞到我身前，自己盤腿坐下，「如此，為師講給璃兒聽可好？」

我自然不願與他對視，可也好過自己無趣的翻書，便也不急於搖頭，等著他來講，學著他的樣子捧起茶杯品了一口，微苦，入喉卻也余香滿口。我又喝了一口，他也同時徐徐道來，他說「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個廟，廟裡有個老和尚，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他說，大道無形，殊途或是同歸，然則，人非草木，亦非禽獸，人而有情，世間萬事，難逃情法二字。。。」

這一口茶實在是燙了些，我沒忍住噴了出來，茶水混著我的口水盡數朝他噴了過去，他也不躲，拿起桌上的茶杯一轉，茶水紛紛落進茶杯里，仍舊冒著徐徐的熱氣，他把茶杯推到我的面前，淺笑「璃兒可是嫌為師講得不好？」

他問，我不答。

「如此，為師換一個也無妨。」他坐直了身子，聲音溫潤「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個廟，廟裡有個老和尚，老和尚給小和尚講故事，他說，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

我身上的傷沒有痊癒，坐得久了會痛，痛極了便從椅子上滑落到地上，我揉著摔痛的身後「我該躺會了。」我說。

「如此，為師陪你過去，再給你講如何？」他淡笑。

「我，我還是自己看的好。」我抬手拿起桌子上的書。

「那對眼睛不好，為師給你講吧，從前。。」

「我又不累了，我坐著看吧。」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