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意料之外

我推門進了書房，眼見著角落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絨墊，只如今我無論如何也不敢跪上去，我抿了抿嘴唇另尋了一個牆角跪下，頗有些唉嘆自己何時如此聽話，讓跪便跪，龍蛋臨著我停下，下半蛇尾貼著地面，而上半身直立，吐著猩紅的舌頭巴巴看我

「絲絲絲，嗝。」

「。。。」我收回目光不理它，自顧著看著木屋牆壁，看著其上的紋路。思慮著自己即將面對的慘淡人生。

我這樣一跪便是半個時辰，初春的地面還絲絲透著寒氣，膝蓋處又癢又冷還帶著一點痛，而身後也因為我這許久維持姿勢而隱隱發痛。男人遲遲不來，書房裡除了龍蛋偶爾絲絲絲的聲音外再無聲響，從最初怕他來，如今我倒盼著他來。我於原地吸了一口氣，木屋牆壁的紋路已經看的我眼花，心底里不知何處湧來莫名的情緒，是害怕吧，我想，卻非怕打，昔年漫天火光的場景又在眼前，我被白衣仙者狠狠踹到地上，他說「你便只會添亂」那時，我毀了他的書房，竹簡。

如今，沒有漫天火光，有的是禿了的木屋門前，我又是添了亂的，如今，我毀了我第二個師父的花草。

我不知相比之下書籍與花草哪個更珍貴，可我突然茫茫然，我紫衣的師父是否也會生氣？也會不再理我？

我從不是一個悲春傷秋的人，我只是身上痛著，淚水便也無聲無息的落下來，啪嗒啪嗒落在地上，肉眼不見處是否濺起水花我並不得知。

「絲絲絲，對不起」龍蛋軟著聲音在我身上蹭蹭，吐著猩紅的舌頭。我並不答，只是搖頭。抬手擦了淚水，吸了幾口氣，不要我又如何？不過是和曾經一樣罷了，我還有龍蛋，我想，鼻子依舊酸酸，淚水依舊啪嗒啪嗒落下

我便這般落了淚擦，擦了再落，自顧著與自己較勁的時候頭上突然挨了重重一下，我聽到清淺的聲音，已無了方才的怒意「為師可真是養了個小笨蛋啊。」男人說，彎身把我扶了起來，極自然的蹲下替我拍拍膝上的塵土，又抬手狠狠點了我額頭一下「有墊子看不見嗎？偏偏往這跪，等著著涼為師心疼？想的美。」

我抽抽鼻子，臉上還掛著淚，也不看他，只抿著唇看他墜地紫衫，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反而是他又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怎麼樣，知道錯了沒？」他問，逼我與他對視。

我並不答，偷眼看看地上蜷著的龍蛋，又抿抿嘴唇。

「不答？那璃兒接著跪著？」男人挑了嘴角，淺笑看我。

「對，對不起」我說，想低頭卻低不下，只能垂著眼睛「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那是為師的花草成精了自己跑你龍蛋肚子里去了？」

「不是，我。。我只是。。」我又落了一滴淚在他手上，我如何便這樣愛哭了？

「哭可解決不了問題，好好回答為師。」男人替我抹了淚。

「我，我只是想讓龍蛋吃一個，但是。。我」我又吸了一口氣「也不是怪龍蛋，我，我只是，只是，與您，與您賭氣。我。。。」我一邊說著一邊眼淚就開了閘，頗有些想掙開男人的手逃掉，可他身上又彷彿暖暖的，讓我不舍的掙開，一會的功夫，我哭的話都說不明白，只嗚嗚哭著

「可是為師種了幾百年的花草沒了，要哭也是為師來哭啊。」男人撇撇嘴，依舊抬手替我擦淚，順著我的背「不哭了，乖」

他越是這樣我反而哭的越凶。我想停的。但我，停不下來，真的，我真的想停的。我不由自主的往他身前挪挪，磕磕巴巴「對，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對不起。您。別，別不要我。」

啪！身後便這樣毫無準備的挨了一巴掌，並非很重，可我那裡腫著。我吃痛哭的更厲害了，竟伸手抱住他「哇哇哇痛，哇哇哇，別打，別不要我。」這不是我的，我是發了失心瘋的。

「傻丫頭。」男人攬著我抱起來「為師何時就不要你了，就一巴掌就疼成這樣？那還什麼都說，不是你欠揍？」

「哇哇哇。。。」我依舊哭著，抱著他的脖子往他懷裡轉。

「好了，小丫頭。」男人又拍拍我的背「不哭了好不好，為師的衣服都叫你哭濕了，沒得穿了。」

「我給您洗」我說，抽著鼻子「您不打我嗎？」

耳邊傳來輕輕的笑聲，男人揉著我的頭髮「就璃兒現在這德行，身後能挨幾下？都不夠為師取東西揍你的力氣。」

「那好了再打嗎？」我問，紅著眼睛，偷偷看他。

「璃兒想挨也行，為師也不為難你，一年一下，為師那些花草倒也不算時間太長，兩三百年吧，璃兒同意否？」

「唔。。」我咽了口水，捂著身後，軟著聲音「疼。」

男人又是淡淡一笑，一面替我擦淚一面繼續說「好啦，不準哭了，再哭就真打你了」

「您真的不怪我？」我小小聲問。「那您罰我跪！」

「為師幾百年的心血就這麼沒了，罰你跪怎得？」頭上挨了重重一下男人瞪我一眼「不過花草沒了再種就是，讓哪個傻丫頭以為自己不如一些花草就不好了。」

「您才傻！」

「為師說璃兒了？傻丫頭」

「。。。。。」你大爺！我不看他。埋頭到他懷裡，拿他紫衣抹淚。

「為師可沒這麼容易放過你，等你傷好了就給為師侍弄花草去。」

「是，給您木屋都圍上花草」我說，仍擦著淚「璃兒餓了，要吃飯」

「得令」

--來世你渡我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