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弓步
我不知何時喜歡跟著我紫衣的師父,聽著他絮絮叨叨,甚或腦袋裡某根筋搭錯時會與他撒嬌頂嘴。
「師父,我傷真的好了,您教我功法吧。」曾經年幼,我纏著我紫衣的師父教我功法,只盼著有一日也能如他一般,柳條做劍,騰雲駕霧。
「想好了?」我師父合了手上的書淺笑看我「可別到時哭著說為師嚴苛。」
「不會不會。」
「走吧,小丫頭」
彼時我被男人拉著出了木屋,我是當真不知我師變臉那般快,不過換了勁裝的功夫,整個人便換了樣子一般,臉上笑意全無,分外嚴肅立在我身前。
我咽了口水「師父」我喚「您這樣不美了。」
嗖,啪!那是藤條騰空下抽的聲音,抽在我身前地上,驚了塵土飛揚,我又咽了口水。
「現在呢?」為師問,聲音淡淡。清風拂起他的銀髮。
我抬眼看看他,低頭看看地上一道白痕,不答。
「弓字步,一柱香」我師父淡淡掃了我一眼。負手淡淡道。只手上拎著藤條,並不是好說話的樣子。我依舊不答,按他的話擺了弓字步,我才擺好男人已經拿著藤條走到我身前,藤條尖點點我的小腿「站直」
再點上我的大腿「下蹲,再蹲」我咬著嘴唇按男人的意思往下蹲,立時覺得小腿發酸,剛要挪動步子調上一下,師父手裡的藤條便長了眼睛一般抽過來。
嗖,啪!「動?」男人藤條的力度並不很重,卻也是痛的,我不敢答話。乖乖站定,他再拿藤條點著我的背「挺直。你是來春遊的?挺直!」
藤條再抵上我的下巴「抬頭。看著前方」
我被我紫衣的師父這般一一指正,姿勢是極標準的,卻也是極累的。我抿著嘴唇勉力堅持,說好的一柱香的時間,才過一小會,我額上就滲了汗,而男人繞著我不停,嘴裡淡淡說著各種功法口訣與我,我一面維持姿勢,一面還要記口訣。
實在是辛苦的,趁著男人轉到我身前,我小小挪了身子,把身體重量移到左側,盼著先讓右側歇歇。
嗖!啪!一藤條就立刻劃空抽到我左腿上,我正是全身力量都在這一側,這一藤條狠歷,抽的我腿上接了皮一般,腳下不穩,我直接跌了下去。
「出息啊?在為師面前投機取巧?」男人不等我站起來又是一藤條打在我身後,只著半邊屁股,卻是隔著衣服都火燒火燎。我伸手捂住那一處,連著痛呼。
「疼,師父。。」
嗖,啪!又是一下,偏下些位置,又快又狠
「啊!唔。。。」
「現在起來還是挨一頓再起來?」男人收了藤條,抱著胳膊看我「起來,重來。」
我抿了嘴唇,極費力的起身,吸了一口氣,要學功法的是我,我確實不該取巧的,我想。重新擺好姿勢。
我咬牙堅持著,刻意閉上眼睛。
「陽光很晃?為師准你閉眼了?」男人淡淡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我吸了一口氣睜眼,與男人對視,再吸一口氣。
「師父」我說,強忍著懼意「您容我閉眼好嗎?我怕看見您的藤條會想躲。」
我眼見著男人面色一頓,連帶著出口的話柔了幾分「閉眼站不穩的,你功夫還不到家。」藤條輕輕點了點我身後「且為師的藤條璃兒躲得開?有膽子就躲躲試試?」
我撇撇嘴不吭聲,又強迫自己下蹲了幾許,平抬著手臂。
心底里想練好便不會覺得累了,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這只是理想,現實是,我依舊堅持的頗不易,半柱香的時間都到不得,身上挨了七八下藤條不說,雙腿都是打顫
越是不好堅持,便越是動作不規範,我紫衣的師父一藤條打在我小腿上,我本就不穩,這一下就直接打的我第二次跌在地上,滿頭的汗水來不及擦,抬頭。男人執著戒尺看我。
我掙扎了一下,腿上依舊發軟「讓我緩緩,行嗎?」我說,可憐巴巴看男人。
回答給我的是一記凌厲的藤條並著一句「起,或者重來」
我抿抿嘴,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掙紮起來,哆嗦著站好。
藤條依舊是不時抽下來,我也又跌倒了五六次。才終於熬過了這一柱香的時間。只彼時從胳膊到腿都是酸痛難忍,男人又變了臉一邊蹲在我身前替我揉腿一邊淺笑問我「怎麼樣,不好受吧?」
「您還知道」我回,也揉著自己另一條腿「打那麼重。」
「這是輕的」男人揉著的我的腿肚「璃兒還要堅持學不?」
一下下輕揉讓我腿上愈發酸痛,我抹了一把汗「學啊,怎得不學,您又打不死我。」
「傻丫頭。」
「老師父」
「欠揍是不?」
「嘿嘿」捫心而言,我竟分外享受男人這般變臉的模樣,教我時便是幾近苛刻的,而一旦過去便什麼都好說,會把痛哭的我攬進懷裡哄著,會容我與他頂嘴。
啪!身後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男人悠悠然起身「行了,跑步去,十圈,半柱香慢了挨揍。」
「您陪我」
「行啊,那璃兒比為師慢就挨揍。」
彼時那段學習功法的日子便是這般,有苦有痛,很苦很痛,有甜有笑,很甜很暖。我該感謝有我紫衣的師父,能於我懈怠時鞭策我,能於我茫然時鼓勵我。我真的該感謝他的,不若,我可能沒命講這個故事與你聽的。。。這又是另一個故事,我險些被打死的故事。。。
--來世你渡我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