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桃林
你可曾有朋友?與你年齡相近,性子或是相仿或是不同?你一定是有的吧,我也有過的,曾經,我小師妹時聽韻在我白衣師父責罰我時與我求情,幫我上藥的時候我曾以為那便是朋友,可,我到底不是一個珍惜朋友的人吧,我看不得我曾經的師父對她那般好,一如曾經對我的樣子。。我,是沒有朋友的。。
「璃兒還敢跑?」彼時我從男人懷裡跳到地上對他含笑吐舌,我紫衣的師父卻是悠悠然起身,揉著我的頭髮「怎得?今日打算做些什麼呢?可要練功?」
我在男人的大手下整個人都是一抖「不,不練」我說,仰頭巴巴看他「不想。。不想。。唔」
「不想被揍?」男人勾著嘴角看我「這可是不好了,為師竟打的璃兒連練功都不敢了」
我只撇嘴不答,打與不打其實並不是我最在意的,我只是,只是不願看到男人沉了面色,我仍是心有餘悸的。我。。便是這般沒有出息吧。
「也罷,璃兒不願就再歇幾天也無妨,且陪為師轉轉如何?」
無需我答,男人已彎身抱我起來,悠悠出了房間,出了樹林。早春午後的陽光暖暖的,而陽光之下我師面色柔柔,時而低頭對我淺笑,或抬手揉揉我的頭髮。
路過叢林的柳樹邊時,我抬手取了一片嫩葉在手,再舉到男人面前,喃喃「想聽」
「小丫頭」男人勾著嘴角取了柳葉「這可是為難為師了」我師把那嫩黃的柳葉放在唇邊比比「瞧瞧,這般小為師如何來吹?丫頭想聽也且等等吧。」
「哦」我應了一聲,低頭繞著他的銀髮「您嘴太大了」我說,被男人伸手在頭上重重拍了一下。
「欠揍」
「沒有!」
「我們如此走太慢了。」
「嗯?」
「不若飛著去如何?」
「。。。。。」你大爺!「不慢的。其實。。。這景色如此美,便不飛了吧」我說,臉上發燙。而叢林之間一時響起我師的笑聲,傳的極遠,驚的雛鳥低鳴。
這一路便這般在我與男人鬥嘴的情境下行過,我見著叢林不見,然後是大片的桃林,初春時節正是桃花盛開的時候,一時間竟是撲鼻的花香傳來,漫天的花海看的我恍惚竟覺得身處粉紅之間,風吹過時花瓣散落,在頭頂在肩上,我抬手接了一瓣花片,再輕輕吹開,看著粉嫩的花瓣飄轉落下,似蝴蝶般輕盈。而桃林之間立著一個木屋,其上爬了藤蔓,也抽著嫩葉,嫩綠嫩綠的,於大片粉紅間分外養眼,木屋左側拱起一個土丘,土丘前方豎著石碑,我看不清其上寫了什麼,只石碑之前有一瓷瓶插著幾枝桃枝,桃花朵朵,卻莫名讓人覺得凄婉,彷彿與周遭絕美的景緻不搭,看的久了,更覺整片桃林都因得石碑與土丘所在而變得凄美
我不知自己如何便生了這樣的情緒,而我師也收了嘴角邊的笑意,抱著我到土丘之前,我此時才看清石碑上寫著什麼「愛妻雪顧之墓」,字跡蒼勁,卻又透著淡淡的凄涼之感。我被師父放到地上,看他拱手敬了一敬。我也學著他的樣子於墳前行李作揖,看著還帶著花骨朵的桃枝,再看這大片的桃林,不由在腦海中勾勒出這女子夫君的模樣,必然是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吧。我想,竟有些羨慕墳中的女子,得一人如此在乎,雖死也是無憾的吧。
我正思慮的時候突聞身後響起驚雷般的聲音「沒事來幹嘛啊?還把你那個寶貝廢物帶來了?也不怕她著涼了啊?」我吸了一口氣回頭,看著灰衣的老禿驢大刺刺站在我與師父對面,雙手叉腰。我腦海之中偏偏的公子形象瞬間崩塌,再來卻是絕美的女子挽著個老禿驢,老禿驢手裡拿著嬌嫩的桃花,嘴角笑意盈盈,我整個人打了哆嗦,竟有些想吐。。
「無事便不能來拜訪四哥了?」我師揉著我的頭髮把我推推「璃兒還不見過師伯」
我抬頭看男人朝我點頭示意,自然是不情願的,只我,我,外人面前我如何都是做弟子的「四師伯」我朝老禿驢拱拱手。
「還是等我死了再拜我吧」後者揮揮手「我這沒茶沒酒,喜歡留就進屋,不喜歡趕緊走。」
「寒倒是帶了酒,四哥可陪寒同飲?」
「小娃娃也和我們一起喝?」老禿驢挑挑眼角,轉而朝木屋吼道「問雪,在屋裡貓著做什麼?滾出來,帶著」老禿驢朝我看看。
「璃兒」我師笑答
「帶著這什麼璃去玩,別在我跟前轉悠。」
「江夢璃」我師父揉著我的頭髮依舊淺笑,我見著顧問雪從屋裡走出來,怯怯朝著老禿驢行禮,再怯怯朝我師。。。
「快滾!磨磨唧唧」
顧問雪整個人都是一抖,偷偷看了我一眼,撇撇嘴。
「璃兒先和問雪去玩吧」我師父蹲下身子替我理理衣裳,再輕拍我的頭「可不得胡鬧,不然璃兒知道後果的」
我也是一抖,身後隱隱一疼,怎得早春還這般冷,我想,朝男人點點頭「我,我會乖。。」我說,一併紅了臉。
「墨跡。」老禿驢白了我與師父一眼,自顧著進了屋,而我師亦起身一併跟了進去,只進門前不忘轉頭朝我淺笑。
--來世你渡我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