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拜師
你可曾有師父?你該知道我說的師父是謂什麼。若你沒有,那該是幸運的,我有,且即將有兩個。
那日,我稍稍止住些哭聲,含著淚靠在他肩上,憑什麼還要打?我抽泣著,喃喃「我不叫小丫頭,我叫江夢璃。」
我是後悔了告訴他我的名字的,因那之後,他愈發絮叨了。
「夢璃?夢中琉璃的世界該是極美的,怪不得璃兒生得這樣可愛。」
璃兒?我何時與他這樣親近了?竟能喚我一聲璃兒?
「璃兒,你可不準再動你身上的結痂,外邊天氣這樣好,你傷快些好我才能帶你出去。」
出去做些什麼?我大約給個他一個白眼,他卻也不在意,捧著茶杯悠悠然的品茶,再繼續絮叨著什麼。
如此再幾日我身上的傷果然都好了,結痂掉了,露出的肉還有些發紅卻也不打緊。那日一早,他把我從夢境中喚醒,我才睜開眼睛就見他的銀髮垂在我的床邊,微笑的看著我。
「醒了?璃兒,算起來你也在這住了半月了,也該把正經的事做了。」他說,俯身把我扶起,極自然的替我穿衣順發。我並不掙脫,全都由著他,只是不言。
「我不知你從何處來,也不想知道,但我知道你回不去了,便留在這裡吧,做我的徒弟,可好?」
可好?為什麼好呢?我是有師父的,雖然我並不在意那所謂的師徒情分,可是,我更不想在我悲慘的人生中再添一個可有可無的師父。我不答,自顧著穿衣,他也不催,垂著發靜靜將我看著。
如此從太陽東升到轉到頭頂,他竟連地方都不挪,我穿衣,他含笑看著;我吃飯,他含笑看著;我躺在床上假睡,背對著仍覺得背上被他看著。我終是受不住了,左右可有可無,我掀了被子坐起,看向他,悶悶道「好。」
他笑的愈發深了,寒者冰也,這樣含笑的樣子當真詭異。我索性躺回床上轉頭不理他,依舊悶悶道「如何拜師?不用打一頓殺威棍?」
「如此,也好」他溫潤來答,答得我一愣,撇撇嘴看他,從床上爬起,站在他的身前,抖抖衣衫。
「打哪?在哪打?快點的吧。」
他抬手要揉我的頭髮被我躲開,他便收手淺笑「隨我來吧。」
再之後我被他指使著奉了茶,又被他按跪在地上,我是不願跪的,可他的大手放到我的肩頭我便站不住,只能乖乖跪下,而跪下之後他雖移開了手,我再起卻是多此一舉了,便也只不甘心的跪著了,看著他坐在椅子上,抬手緩緩將那茶飲入口中,久久不語。
太陽落到山頭,我跪的雙腿發酸的時候,紫衣的妖人才把那一盞茶飲盡,放下茶杯,緩緩道,嘴角不負笑容「今日,我收你,江夢璃為我門下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一不求你斬妖除魔。」
笑話,一個魔教妖人說不求我斬妖除魔,他怎得如此,如此沒有臉面?
「二不求你與所謂正道對立,天下之大,你為正為魔皆憑你願,只不負本心,問心無愧即可。若他日做了什麼是背離初心的,我必不饒你。可記得了?」
記事之初也曾有過一場拜師,那時,我跪在楚梵笙的身前,聽他說著「弟子江夢璃自今日起正式拜入我蒼雲山楚梵笙的門下,日後生死由天,一不負黎民,二不負蒼生,此生該為天下正道而活,該為天下正道而死,若有違背,必不輕饒。」那時,我年僅三歲,還視他為父,把那話在心裡重複了千遍萬遍,而後被他拉到邢櫈之上,受了10下戒棍,說是入門的規矩,我一一受了,盼著成為他喜愛的徒弟,可是。。。
「可記得了?」耳邊再想起溫潤的聲音,我仰頭,看紫衣銀髮的男人對我淺笑,他的臉與楚梵笙的臉重合在一起,而我,依稀仍是年幼。
「弟子謹記。」
「弟子謹記」
三歲時的聲音與十歲如今的聲音重合,我開口,聲音竟是顫抖的,定是山間夜涼才會如此,定是陷入記憶沒有察覺才會回答,我,他,我哪裡有什麼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