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挨打
你可曾挨過打?我是說被一個年長於自己的人按著,戒尺藤條一下下打在身上?若你沒有,那你該是幸運的,我是有過的,不知道有過多少次。
我抬頭,正是那紫衣的妖人,目色如利劍一般看著我染血的手臂。我以為他是要發怒的,怒於我又弄髒他的衣物,他卻不說話,反而轉了身出去,不多一會回來,手裡拿著水盆毛巾和一個小小的瓷瓶,我分外眼熟,那瓶裡面的葯不知在我身上塗了幾遍。我在床上,看著他彎身把盆子放在桌子上,再弄濕了毛巾,替我細細擦去傷口的血跡,傷口被水沾濕,有些痛,我本能的回抽手臂,卻被他牢牢抓著動不得,他抬眼瞪了我一眼,眼中的劍光也一併射了出來,我卻不怕。一併瞪了回去。
他依舊不言,再替我上藥,包好。方才洗凈了手坐到我旁邊,我看見他淺淺皺了眉頭,卻只是一晃。他開口「才好的傷,何苦再弄破?都不疼的嗎?」
我不語,定定看著他,想著他那話癆的毛病又是犯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就這樣不知珍惜?」
父母?我的父母嗎?這一個女兒身便非他們所願,以致把我拋棄,如今再談真的不可笑嗎?我想到這裡,便也笑了出來,該是滿滿的嘲諷意味,落進他的眼裡。他竟搖頭輕嘆「你這丫頭。」
復而把我拉著帶起,我身上沒多少力氣,都不用掙扎便被他帶起,趴到他的腿上,再掙,他一手按在我的腰上,我卻是無論怎麼掙都沒什麼法子,回手去打他,又被他抓了手一併按住。他不做聲,以另一隻手退了我的褻褲。我只覺身後一涼,說了近幾日的第一句話。
「你,你放開我!你憑什麼?你如何能脫我的褲子?」我句句數真,本來不過責打,挨了便是,在那蒼雲山上,我沒少挨,戒尺藤條,或是師父隨手尋來的什麼,也不分位置,抬手便打,我也一一受了,只從不曾被退了褲子這般羞辱,我如何忍得?
他卻只抬掌,啪的一聲落下,我被打得一愣,愈發羞紅了臉,暗罵著魔教的妖人沒個廉恥,如何就這樣動手。
啪!再一下落下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巴掌落肉的聲音竟這樣清脆,我昔日的師父從不曾用巴掌打過我,而便是旁的工具也會結了結界,一則不擾他人清修,二則全了臉面,如今這妖人怎能如此?該叫多少人聽去?豈不是刻意羞辱於我?
啪!我掙扎無果,心知咒罵更是無果,便也索性不吭聲。反倒覺得挨打的位置漸漸疼了起來,並不比師父打的重,只是巴掌不似藤條戒尺,帶著溫度,打在臀肉上竟還感覺得出來,而男人的巴掌又不知如何生得,這熱度不散,倒似烙鐵一般。我咬著嘴唇不吭聲,心知這才剛剛開始,連個熱身都算不上的,何苦現下哭嚎,沒得白費力氣不說,待得真疼得受不了連叫的力氣都沒有才是吃虧。
啪!啪!我不做聲他也不做聲,一左一右的打著,也不知打了多少,可憐我身上唯一沒有受傷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最疼的地方,
啪!啪!他卻仍打,我分外無奈,且不說我有多疼,他都不疼的嗎?左不過要皮開肉綻,倒不如換個厲害些的工具,早些打完了事。
啪!這一掌落的偏下了些,打到我的傷口,我忍不住低哼了一聲「唔。」極淺極淺的一聲,他竟停了,我綳直了身子等著他換別的來打,他那烙鐵一般的手卻放在我的臀肉上不拿開,輕輕揉著。
背上傳來他的聲音,沒了怒氣,淡淡的,卻也好聽,他說「知道疼了?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你也不願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何人把你傷成這樣,但以後,你跟了我,必然不會在受傷,我也不會讓除了我之外的人傷你。」
我不吭聲,連動也不動。我那師父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說,我的徒弟誰都不可以傷,我會護著。是的,他是這樣說的,對師兄,對小師妹。卻不是對我。
「那身上的傷剛好是會癢,你便挺上幾日,如今弄傷了還要再結痂,依舊會癢,難不成你再弄傷?那還如何會好?」男人又開始絮叨,一邊絮叨一邊揉著我的傷處「你也是,才多大些,竟也下得去手,左右疼的不是你自己?」
我依舊不吭聲,卻察覺他鬆了按在我腰間的手,我未思索,抽手回來立時用指尖再挑開一處結痂,反手遞到他眼前。
啪!啪!啪!自然為自己贏了狠厲的三下責打。他似乎是真的生氣了。
「丫頭,你這是做什麼?氣我還是自殘?」他問,我不答。
啪!啪!啪!又三下,打得我掙扎了幾下。
「丫頭,你這樣我氣與不氣如何?疼的不還是你?」
啪!啪!啪!再三下,我有些疼了,疼的緊了,卻不後悔,欣喜於揭了他的真面目。
「丫頭,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今日非打的你記住教訓,這世上除了你自己,沒人值得你傷害自己來獲取什麼。」他說,下手愈發狠厲,我一愣,他是在教我道理?而非出氣?
「丫頭,你該振作起來面對未來的,你還小,如何這樣一生?恩?」
我不答不應,生生受著。以為這巴掌無窮盡,他卻停了手,把我抱起,終於記得避開我最痛的身後。他板著我的身子與他對正,輕嘆了一聲,他說「究竟何人教得你如此?都腫成那樣也一聲不吭,連呼痛都不會嗎?」
他把我抱進懷裡,一手揉著我紅腫的身後「是我說錯話了,身體髮膚左右是你自己的,便替自己好生照料著好嗎?便是以前無人愛你,如今也都過去了。」
我被他按在懷裡動不得,而他那隻大手竟是愈發熱了,燙在挨過打的地方,讓我忍不住想哭,我便也就哭了,從默默無聲的抽泣到嚎啕大哭,他卻一愣。拍著我的背
「怎麼了?還疼嗎?我不打了怎得反而哭了?」
他烙鐵的手拍的我的背也開始發燙,我哭得更凶,濕了他的衣服,濕了他的銀髮。
「小丫頭,乖,不哭了,我不打了,可是我打得太疼了?乖。好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為什麼會這樣溫柔?我只依舊大哭,憋在心裡的委屈一併哭了出來,不盼著他理解,不盼著他心疼,我只是想哭了而已,瞧我這一身,再沒一處無傷了。我哭又怎樣?
「不哭不哭。」他又開口「小丫頭不哭了,你日後乖乖的我便不打,好嗎?」
我稍稍止住些哭聲,含著淚靠在他肩上,憑什麼還要打?我抽泣著,喃喃「我不叫小丫頭,我叫江夢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