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做家畜
顧衡？
這個名字在新帝國可以說是如雷貫耳了，百年前，成就新帝國獨裁格局的核心骨幹之一，是個沒有異能，卻很有頭腦的普通人。
如今，那批核心骨幹所剩不多，這顧衡怎麼說也算非物質遺產了。
更何況，那個號稱帝國天才少女的喬天恩，不就是這人一手培養起來的嗎。
關山看著顧衡，那人溫和的笑著，他沒說話，很快被新上來測試的人給擠下了檯子，慌忙中摸了一下銘牌，還在，鬆了口氣，怕被擠丟了。
擠出人潮之後，關山長呼了口氣，看著手掌心裡的銘牌，沒想到自己就這樣通過了天賦測試，還是極其稀少的天賦7，這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胖子照著他的後腦勺就來了一巴掌，不顧關山殺人的目光，左手拉著雪萊右手拽住鬼婆婆，高興的往家的方向跑，那架勢好像回娘家的新媳婦兒。
關山回頭看了一眼，人頭攢動間哪裡還看得到顧衡的人影，索性也快步往家跑去，至少這件事情，得第一個告訴明蘭。
回到家裡，一老三小四個人都氣喘吁吁的，明蘭正在擺飯，斷掉的桌腿已經用膠布粘好了，桌上擦的很乾凈，擺著四條用黃紙包著的長條麵包，並不是平時吃的干硬的圓形麵包，雪萊立刻哇了一下，撐在左邊高興道：「麵包！」
鬼婆婆坐下來，說道：「你這消息倒是夠快的，慶祝的麵包都買好了。」
明蘭回頭道：「我是醒來看板凳上有錢，數了數不少，就去服務站買了，好歹也得時常吃點兒軟的，雪萊身體不好，你老了消化也跟不上。」坐下來又問，「你剛才說什麼消息？」
「哥哥和胖子選上了！」雪萊搶先道。
胖子也興高采烈的搥了下關山：「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能通過測試！太好了！咱倆這回能一起去自由學院了！真行啊哥們兒！不枉爸爸精心栽培你！」
話沒說完，被明蘭照著後腦勺就是一巴掌，隨後看向關山：「你們這一大早的都不在家，是去做天賦測試了？」
自由學院來不毛地招生，這麼熱油鍋澆水的大事，明蘭不可能不知道，關山見她好像沒有多興奮，有些不安道：「怎麼了？」
「沒怎麼。」明蘭站起身來，「測試通過是好事，媽成天盼著你能有所作為光宗耀祖，這不是機會來了嗎。」
關山打量著明蘭的樣子，自己這媽，一直都是在處理大事上不慌不忙，小事卻炸倒南牆，還真是個鐵娘子：「媽，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自由學院？」
明蘭想都沒想：「我不管，你自己決定好了就去，不過你去了也是好事，多賺點兒錢回來，你奶奶都兩年沒內褲穿了。」
聽到這話，鬼婆婆拄著拐杖就回屋去了。
「還有。」
明蘭說著，回屋拿出了一樣東西給他：「這個你拿好了，這是你爸爸留下的東西，千萬別弄丟了。」
關山接過，還挺沉，是一個很老舊的懷錶，想打開，但沒想到開關處是假的，這懷錶就是做的模型，不是真的懷錶。
「你把這個帶上，要是真有你宰殺異種的那天，就當他也看到了。」明蘭交代道，「我和你奶奶，還有雪萊在家，你如果要去的話……」
「啊對了媽。」關山道，「我要帶雪萊一起去，自由學院來的那個導師當眾答應我了，如果我去，可以帶上妹妹一起。」
明蘭皺眉：「答應你了？什麼導師，他說了算？別把雪萊帶過去又沒辦法安頓。」
「說了算。」
胖子在搖搖欲墜的沙發上摳腳，插嘴道：「來的導師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顧衡，那是跟隋指揮一起打天下的人，怎麼可能說了不算，估計連學院院長都得聽他的話，而且這次能在不毛地招生，聽說也是他和隋指揮提的要求。」
「……顧衡？」明蘭又沉默了一下，「那倒是說了算，你要帶著雪萊也好，你不在這兒，雪萊也不安全。」
關山點頭。
畢竟是孩子離家，就算是好事也擔心，明蘭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臉，關山欣慰一笑，誰知道那人突然啪的一掌。
「媽的，老娘身邊的男人怎麼一個都留不住，嫁的留不住，親的留不住，連他媽撿的也留不住。」
——
深夜，關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白天發生了太多事，他根本睡不著，乾脆起來坐在門檻上，房子的門還沒修上，這也是他睡沙發的原因，怕進人。
不毛地常年籠著陰雲不見太陽，晚上也寒噤噤的，到處都是灰冷色，街上偶爾有路過的人，吃喝不足，搖搖欲墜，不知道的還以為喪屍來了，隨手照著地上一捻就死好幾隻蟲子，奇形怪狀的，叫不上名字。
「還沒想好？」
身後傳來鬼婆婆的聲音，關山沒回頭，餘光看到那個破舊的拐杖，已經因為裂痕纏了好幾層布，他搖搖頭，算是回答。
「你媽今天那樣子，她不是不高興，她是害怕。」鬼婆婆道，「當年你爸就死在異種的手裡，現在又要你去拚命，她是一定不捨得的。」
關山聽說過，爸爸當年，就是被異種中最難對付的古代種殺死的，只不過那時候他還小，沒見到那時的慘狀。
聽明蘭說，那天下午，一條帝鱷在第十街區破土而出，不毛地不被重視，當地的維護組素來懶散，很快潰不成軍。
等上百公裡外的，平民區的維護組的救援趕到時，那條帝鱷已經殺死了不計其數的人，鮮血成河人肉為壘，連著不毛地都臭了半年。
鬼婆婆也盤腿坐了下來，平靜的說道：「你不想去，你媽和我也不會逼你，這到底是你自己的人生，只不過。」停頓了幾秒，指了一下那滿地的蟲子屍體，「你會像他們一樣卑微的死去。」
關山微微皺眉。
「新帝國中，唯獨這不毛地。」鬼婆婆道，「不被重視，死人堆，乞丐地，甚至用一道刑天大門將不毛地與其餘地區隔離起來，這不是別的，這是圈養。」
她轉頭看著關山，素來枯槁的眼底冒出一絲絲的光：「人不是圈養的，會被圈養的，是畜生。」
關山瞳孔微顫，像是有什麼東西被觸動到了。
鬼婆婆見勢，也沒再繼續說，起身拄著拐杖回屋去了。
關山坐在原地，心裡的決定逐漸清晰，留在不毛地就是坐以待斃，他遲早會因為異化幾率超過30%而被施以電刑，雪萊的身份也很危險。
與其等死，倒不如去嘗試一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更像鬼婆婆所言，他活著是要做人，不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