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再見舊情人

「喂……」何歡剛想說什麼，然而電話已經被對方禮貌而客氣地掛斷了。聽著電話里嘀嘀的聲音，何歡心中閃過一絲不安的念頭。

轉頭看向黃少華的辦公室，磨砂玻璃門緊閉著，看不見他在做什麼。

他在接電話嗎？是那個叫雪莉的女孩嗎？

她是誰？她找黃少華有什麼事？

心頭一陣不安感，使得何歡鬼使神差地抱起了桌上的一堆企劃書，敲了敲經理辦公室的門。

她的敲門聲不同於別的秘書，是與黃少華約定過的特殊暗號，如果他知道的話，他通常都會讓自己進來。但這回卻沒有聲音。何歡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仍然是推門而入。

果然，黃少華正在接電話，臉上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柔情，聲音也格外的認真。抬頭只是看了何歡一眼，黃少華便立即低頭，還轉過身背對著她，坐在老闆椅上繼續抓著聽筒，與電話那頭的人輕聲細語說著什麼。

何歡委屈地站在辦公桌面前，期待著黃少華轉身過來，朝自己微笑。但黃少華卻一直在講電話，足足過了五分鐘，這才慢慢地放下了電話，轉過身來。

雖然只是五分鐘，但何歡覺得，自己已經站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黃少華冷冷地看著她，用何歡從未見過的眼神，盯著她，問道：「我沒叫你進來，有事么？」

冰冷的語氣，陌生的眼神，令何歡如墮雲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邁動腳步，走到前面，將懷中的一摞資料放到他辦公桌山，道：「這是您要的企劃書，我給你拿來了，請您過目。」她也賭氣地用了敬語，說罷，不再看黃少華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何歡！」身後的那人卻叫住了她。

何歡的身子微微發抖，緊張得不敢呼吸。他是要承認錯誤了么？終於知道他有多過分了吧？

「為什麼接我的私人電話，卻不轉告我？什麼時候，你對我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黃少華的語氣異常的冰涼。

他在說什麼……

是說，自己沒有尊重他？……

不對，是在責怪自己沒有將那通電話轉告給他吧。

在他心中，那個叫雪莉的女人如此重要麼？僅僅是為了她的一通電話，他便訓斥自己？那麼，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他還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何歡只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沒有落下來。

「以後所有的私人電話，不管是誰，記得轉告我時間跟人物，明白嗎？」黃少華彷彿沒有看到少女的眼淚，仍舊兀自說道。

何歡點了點頭，不敢再在這裡待下去。猛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轉身的瞬間，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龐。黃少華驚愕地看到何歡的眼淚，隨即惱怒地敲了敲自己的頭。

瘋了嗎？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何歡跑出辦公室，見其他人都面面相覷地看著自己，那眼神，分明有幸災樂禍，也有同情的成分。但是，這些卻不是她想見到的。她知道，一直以來，辦公室里關於她勾引總經理的傳聞就不少，但為了能經常與黃少華在一起，她不介意別人怎麼說她。

而這一秒，這些眼神，卻彷彿成了最大的諷刺。

她衝到座位上，抓起了自己的書包，快速跑出了辦公室，按了電梯。

而當黃少華出了辦公室之後，何歡早已沒了人影。氣急敗壞地環顧四周，辦公室內哪有何歡？見其他員工都探詢地看著自己，黃少華只好頭痛地扶著額頭，回到辦公室，開始給何歡的手機打電話。

前幾天他才給何歡買了一部手機，方便二人聯繫。那是只屬於他們的愛情電話，但現在，無論他怎麼撥打，何歡就是不肯接聽。

罷了罷了，自己真是瘋了！怎麼會對何歡說出那樣的話來？

黃少華有些鬱悶地抬腕看了看手錶，時間似乎也差不多了，皺眉想了想，他起身穿了外套，拿了車鑰匙便出門了。

西園路的藍調咖啡廳，這裡已經很破舊了，即將面臨拆遷。店裡的設施都很破舊，音樂也靡靡不止，服務生都懶洋洋的，客人稀少。

黃少華走到角落裡的一個位置上，對面穿著粉紅短裙的女子，正微笑著看他走來，端起了面前的卡布其諾，輕泯了一口，笑道：「少華，好幾年不見，你一如既往的帥，沒什麼改變。」

黃少華眼睛深深地看著面前的女人，在座位上坐下，面無表情的樣子，嚇壞了服務生。他揮了揮手，示意服務生離開。

雪莉輕笑：「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喝黑咖啡，現在不喝了么？」

黃少華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女子，頓了一會兒，才說：「雪莉，你忘了，人的習慣是會改變的。我已經不喝黑咖啡好幾年了。」

雪莉抬頭看了看四周，道：「但有些東西卻是不會變的。你看，這家咖啡館，不是一直都留著嗎？以前，這個位置是我們的最愛。你看，你依然選擇了這個位置，這個坐姿。」

黃少華不為所動，譏嘲道：「是么？但你看看，這裡跟幾年前，已經大不相同了。而且，這裡馬上就會被拆遷。包括曾經的記憶，也都已經面目模糊了。所以，雪莉，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我們，回不到從前了。」

雪莉抬眼看他，眸光中含著霧氣：「少華，你一定要對我這麼殘忍嗎？你明知道，三年前我離開，是逼不得已的。可這三年，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我現在回來找你了，難道你就不能重新接受我嗎？」

黃少華長嘆了口氣，道：「我也是。雪莉，這三年，我一刻都沒有忘記過你，我始終愛著你，不管身邊換了多少女人，在深夜裡想起的，都只有你一個。」

「那為什麼我們不能重新開始呢？不——是讓我們延續過去為完成的緣份，好嗎？」雪莉說著，隔著桌子伸過手，握住了黃少華的骨節分明的大手。

黃少華抽回了手，道：「如果你早幾個月回來，也許，我們能夠回到過去。只是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什麼意思？」雪莉的心一直在往下墜，但她仍然勉強微笑著。自從黃少華出現，她就知道，黃少華已經不再愛自己了。他看自己的目光不再炙熱，他的眼神不再痛苦，甚至，連他說話的強調都那麼平板，毫無感情。

黃少華眼神中閃過一抹笑意，那笑溫柔而深情，令人不覺沉浸進去。雪莉知道，從前黃少華看自己的時候，就是用這種眼神。

只是現在，這溫柔的眼睛，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吧？

那麼，他唇角的笑，是為誰而綻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