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猗蘭操

車行到桃花山莊門前停下，青青率先跳下車，接著是羽翼和花惜羽。花惜羽即使在下車的時候也依然掛在羽翼的身上，直到山莊里進廳落座才勉強坐好，但又兩手抱著羽翼的胳膊再沒放手的意思。

從大門到廳里落座這一路上，人們的目光都不加掩飾地地投到花惜羽身上。花惜羽就像沒骨頭一樣，又像一個賴皮的小孩，從他的口氣、聲音和絮絮叨叨的話，都不約而同地想到，這個人腦袋一定有問題，不是白痴，就是弱智。而龍清越心裡卻更多的是疑惑，沉靜的目光多了份審視。

青青一副獃滯樣，自己崇拜人從開始到現在始終蹂躪著她的心，過分，太過分了呀……不過，他真的是很好看，無論是從正面、側面、反面還是背面都很好看，就像精雕細琢一般，每個細節都堪稱完美。青青無聲地安慰著自己。

花惜羽贏來的古琴和銀子一直是林清拿著，此時恭敬放在羽翼旁邊的桌上，剛想到一邊坐下沒想到花惜羽命令似地道。

「打開！」看也沒看他。

林清一愣，背後傳來龍清越和楊春柳幸災樂禍的兩聲輕笑，眉頭一皺，這時羽翼說話了。

「我來吧。」伸臂抬手去打琴蓋。

「掌門人，還是我來吧。」林清暗暗埋怨自己，不就是打個琴蓋嗎，有什麼！

「……好。」羽翼收回了手。

林清打開琴蓋，雙手小心翼翼地裡面取出古琴放在桌上，揭去琴上覆蓋的絲絹，花惜羽又說話了。

「姐姐你看，是七弦琴！」

七弦琴是最古老的樂器之一，音質渾厚深沉，餘韻悠遠古樸。眼前的這張七弦古琴桐木面板，梓木底板，絲制琴弦，玉石琴徽，琴漆帶有梅花斷紋。

因長期演奏的振動和木質、漆底的不同，會形成一些斷紋，這也是古琴年代久遠的標誌，擁有斷紋的琴，也更為名貴。

羽翼只看了一眼便道。

「是張好琴，千年就有些言過其實了。」

龍清越踱步過來，見琴身端莊古雅，手指滑過琴弦，隨著手指的動作，琴聲響起，音質純正，古韻繚繞。

「不錯！好琴！」

花惜羽目光似有敵意，瞪了龍清越一眼，對羽翼道。

「姐姐喜歡嗎？」

「喜歡。」

羽翼對這個花惜羽的態度在旁人看來，真是耐力加寬柔，雖答覆的不多，可每一次答覆都是帶著肯定的。

花惜羽高興起來。

「姐姐喜歡就好！那千兩銀子也給姐姐的，姐姐要吃什麼、要玩什麼、要……」

龍清越挑了下眉，輕聲打斷。

「羽翼姑娘，清越可以試一下琴嗎？」

他是個愛琴之人，見到好琴自然想試試手，何況先前還見到羽翼對花惜羽的琴聲讚許之色，這更令他想一展琴技了。

羽翼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去看花惜羽。

「惜羽，龍公子要試試這張琴，你看呢？」

這句話立時令龍清越有些尷尬，禁不住以目光詢問羽翼。

花惜羽似有不願地道。

「姐姐說好就好！」

羽翼這才抬頭，很溫柔並帶著歉意地神色望著龍清越。

「能聽到龍公子的琴聲是羽翼的榮幸！請。」

羽翼的這個眼神只有龍清越能看到，愣怔之際，似乎明白。

「多謝羽翼姑娘，多謝花公子。」

花惜羽看也未看，動了動身體，沒說什麼。自始至終，除了羽翼、青青外，其他人在花惜羽的眼裡像是一律視為空氣。

龍清越捧起琴放在一邊桌上，端坐琴前，開始彈奏起來。

琴聲一起，羽翼目光微動，懷裡的花惜羽也是一僵，接著便不安分地扭動起來。

龍清越彈的是《猗蘭操》。琴聲給人一種闊然蒼廣，浩渺無邊之意。餘韻裊裊、象外之致、且實且虛，繚繞而去，一片水墨淡雲。

一曲彈罷，林清、楊春柳這兩個俗人都露出驚訝之色，因為從沒聽過龍清越彈出這樣的琴音，一時有些怔然，一向熟悉的龍清越變得幾許陌生。

曲終，龍清越停了半晌，含笑望向羽翼。

「清越獻醜了，請羽翼姑娘不吝賜教。」

花惜羽卻道。

「姐姐我要睡覺！你哄我睡覺好不好？」還故意將後面的話聲音提高了。

青青嘴角一抽。

羽翼悄悄伸出食指對龍清越左右划動幾下。

似心有靈犀，龍清越竟看到了，微愣了下，瞭然，也伸出拇指彎曲了幾下，像是點頭。

羽翼感激地一笑。

這一笑如滿室生春，龍清越說不出的舒暢，起身道。

「花公子看來是累了，我們就不打攪了，告辭！」

林清忙道。

「我去送送他們。」急急地向外走，生怕花惜羽再命令他什麼事。

羽翼起身道。

「慢走。」

青青最後看了一眼歪在羽翼身上的花惜羽，目光中說不出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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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蘭操：最早相傳是孔子所作，也名《幽蘭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