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幾回魂夢與君同（上）

「噓！」沈夢蘿慌忙捂住了墨痕的嘴巴，俯耳傾聽，發現並無人注意，才鬆開了雙手，低聲說道：「墨痕，你想要所有人都聽到嗎？」

「小姐，你真的要……」墨痕咽了下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夢蘿用力的點點頭，她恨這個家，恨這個無情無義，沒有人性的家！如果可以，她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裡。「墨痕，不必收拾了。除了娘親的靈位，我不想帶走這個家任何的東西。」空空而來，空空而去。

「可是，小姐……」墨痕眼神不自覺的看向門外守候的幾尊門神，擔憂地說道，「老爺不會讓小姐離開的。」

「哼，」沈夢蘿冷笑，「我既已決定離去，便自有方法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我……」墨痕還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卻被沈夢蘿打斷。

「墨痕，你若不願，我也不強求。」沈夢蘿說道，「帶你走，只是怕連累於你，怕他遷怒，累你受罰。」沈夢蘿凄然一笑，「我只要娘親陪著我就可以了。你若是想要告密，我也不攔你……」

「不，小姐，」墨痕神色大變，猛然跪下，俯首叩頭，「您待墨痕恩重如山，墨痕雖只是丫環，卻也知點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更何況小姐對墨痕有再生之德，墨痕曾暗中發誓，不論是天涯海角，還是刀山火海，有小姐的地方，便有墨痕。」

「墨痕，你……」墨痕的話，讓沈夢蘿動容，她不曾想到，墨痕竟對她如斯情深。

「墨痕不求其他，只求能夠陪在小姐身邊。」墨痕哀求，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她的小姐命太苦了，她怎能叛她、棄她？

「墨痕，」沈夢蘿俯身扶起墨痕，緊緊地抱住她，「從此你便是我的姐妹，今生永不相負。」

「小姐，墨痕……」墨痕惶恐。

「是姐姐，不是小姐。」沈夢蘿含笑搖頭，輕點她的唇瓣，讓她改口。

「……小……姐姐！」看著沈夢蘿鼓勵的眼神，墨痕才有了勇氣，叫出了這兩字。

沈夢蘿看向母親的令牌，緩緩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在胸前翻轉，三支燃燒的黑色檀香扣在她的手心。

看著沈夢蘿的動作，墨痕眼中有一絲疑問。自從夫人去世，小姐便有些不同。可若要她說出有何不同，她偏生又說不出什麼來。只能把心中疑問壓在心底。

「娘親，離開沈家后，夢蘿與沈家從此便再無任何瓜葛！」說罷，沈夢蘿把檀香插入香爐內，起身退後幾步。

一股奇特的香味逐漸瀰漫在空氣中。似甜如蜜，淡淡的，卻又極其清雅，讓人沉醉，讓人沉迷。

香甜的味道，如人飲酒，墨痕感覺自己似乎都醉了，神智逐漸昏沉起來，雙眼也幾乎睜不開來。

在煙霧繚繞之中，沈夢蘿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有些凄美，有些哀傷，有些……讓人難懂。身形微閃，本在靈前的她瞬間到了墨痕的身旁，及時扶住了墨痕下滑的身子，嘴邊輕吐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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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當真如斯偏心？」衣著華麗的沈家三小姐沈夢璃臉色十分難看。剛才在梧桐園，她雖是對沈夢蘿冷嘲熱諷，可也是為了打擊沈夢蘿！歸根結底，她是因為嫉妒。嫉妒沈斌對沈夢蘿的疼寵，嫉妒她的美麗。

「我的乖女兒，怎會如此說呢？」沈斌笑著說道，眼中滿是對沈夢璃的疼寵。

「爹，你什麼好事都想到了小妹，雖說是側妃，可也有機會扶正啊！更何況對方乃是堂堂儀清王世子啊，身份尊貴無比。若是能嫁於他，便可一躍龍門，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言……」

「就是呀，爹，三妹所言甚是。聽說，便是當今的皇上，都對他十分看重，若是三妹……」說到「皇上」二字，那男子雙手抱拳，高舉頭頂，神色恭敬。

「咱們家夢璃論才學，論相貌可都在夢蘿那丫頭之上，若能與儀清王攀上親家，還怕……」

「夠了！都給我閉嘴，還嫌家裡不夠亂嗎？」沈斌被他們幾人吵得頭疼，不禁大怒道：「都給我退下，我想自己靜靜。」

「……」沈夢璃等人慾言又止，最終，覺察到沈斌確是在生氣，便不敢多言，先後離去。

沈斌注視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神情似是十分悲痛。雙手緊緊握拳，青筋暴射，像是強忍著什麼。

未幾，他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緊握的雙拳也鬆了開來。屏退了其他人，獨自一人來到了梧桐園外，神色木然的看著梧桐園的大門，久久不能言語。

忽然間，沈斌神色微動，木然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凌厲的色彩。四下打量了一番，卻發覺，梧桐園太過安靜了，靜得有些詭異。「莫非是梧桐園出了什麼事情？」想到此處，沈斌心中一驚，當即閃到一旁，縱身一躍，從旁邊的牆壁上翻越而過。

梧桐園內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絲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