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由了
「要,只要你說的,我都照做!」齊澄泓幾乎沒有猶豫的答應了。
秋晚霜暗自鬆了一口氣。齊澄泓很遵守曾諾,馬上便帶著秋晚霜去見燕浦澤。
此刻的燕浦澤被關在一個鐵屋子裡,四肢看上去有些發軟,臉色灰白,原本那深邃的眸子這一刻也變得暗淡無光。
「晚霜,你真的來了?」燕浦澤驚喜的站了起來,但當看到晚霜身後的齊澄泓時,他又冷靜了下來。
「晚霜,不要答應她的任何要求,你快走吧!他是不會放過我的。」燕浦澤冷冷的開口。
秋晚霜一聲低嘆,從來都是形勢和環境造就一個人的性格,如果說前生的燕浦澤是在綿綿背叛之後開始變得孤寂冷漠,從而走上梟雄之路的,那麼今生的燕浦澤,應該會在這一次的事件之後徹底的改變。
秋晚霜轉頭看了一眼齊澄泓,齊澄泓笑了笑:「不要忘了你的承諾!」之後笑眯眯的離開了牢房。
「你答應了他什麼?」燕浦澤問。
秋晚霜笑笑:「王,他提出條件,要我們燕國每年上供給他,並且要成為齊國的附屬國。或者,是我離開你,做他的女人。」
燕浦澤微愣,當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的時候,才頹廢的跪坐在地。
「我知道錯了,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聽晚霜的話。現在要後悔,已經來不及了。」燕浦澤喃喃自語的嘟囔著。
秋晚霜沒有搭茬,靜靜的等著燕浦澤的回話。
過了好一會,燕浦澤也沒有清醒過來。秋晚霜嘆息一聲,離開了牢房。
入夜,齊澄泓如約而至。
「為什麼要這麼晚來找我,」秋晚霜不解,相伴十天的這個要求,是前生不曾有過的,因此,她也不知道齊澄泓究竟要做什麼。
「因為想給晚霜看樣東西!」齊澄泓突然猶如一個孩子般笑起來。
當秋晚霜被帶到那所謂的特殊地方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這裡是一片綠色的花園,腳下是綠色青草地,而周圍的大樹也被綠色纏繞起來。最讓秋晚霜震驚的,是空中飄著一個個小小的綠色光點。
「是螢火蟲?」晚霜驚嘆。
這裡有成千上萬的螢火蟲,將整個空間給照亮了。
齊澄泓找了一棵大樹,隨地而坐,笑眯眯的看著秋晚霜。
「想不到,你還挺有招數的,這身經百戰的人,和某些笨蛋就是不一樣。」秋晚霜言外之意是,你追的女人多了,招數也就多了。
齊澄泓一翻白眼:「我有那麼壞么?」
秋晚霜很認真的點頭。
「傳言中,說你是個無歡不睡的男人,而且每天晚上都要有幾十個男男女女相伴才能睡得著。雖然傳言不可盡信,卻不會無中生有的。」
齊澄泓低柔的一聲嘆息:「你錯了,或許你不相信,但是,那個傳說中的男人,卻不是我。」
秋晚霜愣怔,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時候,父親很疼愛我,因為我不但長的漂亮,而且很聰明,父王教過的東西,我幾乎一次便會學會,而別的兄弟姐妹,都要學幾次才行。因此在父王的那些子嗣中,我是最幸福的一個,一直到一次意外的發生。」齊澄泓說道這裡,眼眸蒙上了深深的憂傷。
這樣的齊澄泓,是秋晚霜所不曾見過的。她走到齊澄泓的身邊,靜靜的做了下來,開始認真傾聽他的故事。
周圍螢火蟲依然在空中翩翩起舞,伴隨著齊澄泓憂傷的話語,將他的童年,和後來發生的事一件件的講訴出來,尤其是當他說到自己查出了自己的身世,其實是母妃和一個名伶男妓所生的時候,秋晚霜甚至有種心酸的感覺。
如果齊澄泓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的確是個很可憐的人。只是可憐歸可憐,依然不能代表什麼,更加不能因為他的可憐,便讓秋晚霜動心。
當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齊澄泓的故事終於講完了。
「是不是感覺我的故事很不真實?」齊澄泓笑著問。
秋晚霜點頭:「有點!」她的回答很老實,沒有一點敷衍的成分,
齊澄泓笑了笑:「你會不相信也很正常,我只希望這十天你能盡量了解我,就算最終你不肯嫁給我,但好歹也不會再討厭我。你知道么,你眸底對我的嘲諷和鄙視,是最讓我心痛的。」
秋晚霜沉默不語。
齊澄泓將晚霜送回寢宮之後,他又去早朝了,其實他還是個很勤奮的王。從他登基之後,一反過去的荒唐,勤政愛民,每天的早朝更是風雨無阻。除非他有事不在齊國。
而且,從他登基至今,他沒有找過一個女人、男人。也沒有冊封過一個人。唯獨說要娶的,只有沐白。
秋晚霜睡醒之後去看了燕浦澤,今天的燕浦澤很沉默,也不敢看秋晚霜的眼睛。
「你有決定了么?」秋晚霜問。
燕浦澤默默無語。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一直過了半個時辰。秋晚霜最終只能離開。
這一天齊澄泓又帶著秋晚霜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這裡是大片大片的桃花林,林子開滿了粉紅的桃花。
「我從逍遙庄回來之後,便命人建了這個桃花林,可惜我不會什麼陣法,只能這麼看著,看到這裡就感覺好像看到了沐白。想起來那次在那個莊子里,沐白帶著一個女孩來找我算賬的樣子,那時候的沐白,真的好英俊帥氣,尤其是那雙眸子,冷冷的,不可一世,又帶著一股子囂張的霸氣。」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秋晚霜的面前誇沐白,晚霜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了。
這一晚,兩人在這片桃花林里聊天,散步。大多是齊澄泓再說,秋晚霜再聽。
第三天,秋晚霜又去看了燕浦澤。
今天的燕浦澤明顯的憔悴了很多,眼窩有些深陷,精神有些恍惚。但對於秋晚霜的問題依然沒有回答。
這天晚上,齊澄泓又帶著晚霜去了一間酒樓,這酒樓也叫煙雨樓,只不過這裡沒有一個客人,因為這個煙雨樓是在齊澄泓的王宮中,如果說螢火蟲可以臨時去抓,桃花林可以臨時現種。那這裡的煙雨樓卻是不能造假的。
秋晚霜看的出來,這個煙雨樓完全是模仿了洛晏城的煙雨樓建造的,裡面的一磚一瓦,一個雕梁一個畫棟,都和煙雨樓一模一樣。要做到這些,不是一天兩天能完工的,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何況這裡根本沒有一點新建築的樹脂味。
「這是我從登基之後,便命人建造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沐白的時候,便是在煙雨樓里,那一天你從樓台上下來,我飛身將你接在了懷中,也是那一刻你我之間便註定了糾纏一生的命運。」齊澄泓眸色深深的看著秋晚霜,眼底的深情坦露無疑。
秋晚霜的心當真震撼了,可惜,震撼不等於動心。
第四天,燕浦澤依然如故,沒有回答,沒有交流,就那麼靜靜的看著秋晚霜。
晚上,齊澄泓帶著秋晚霜又去了一個地方,那同樣在王宮中,只不過那是一段洛晏城城門樓的一角。
秋晚霜猛然間想起,在城門樓上,沐白將齊澄泓點了穴位,之後扒光了衣服丟在那裡讓人觀賞。
「那一刻我曾經問自己,為什麼那個男人這般辱我、欺我、羞臊我。我為什麼沒有一點心思要反擊、報復甚至殺了他。」
「也是在那一刻,我對自己開始懷疑,厭惡,我最是痛恨男風之事,為了掩蓋實力讓父王放鬆對我的戒心,我不得不那樣做,卻想不到,我居然也會有為了一個男人動心的一天。」
秋晚霜沉默,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要怎麼來回答齊澄泓的問題了。
第五天,燕浦澤依然如故。
這天晚上,齊澄泓帶她去了秋晚霜就下冷簫的那個地道。
第六天,燕浦澤依然如故,
晚上,齊澄泓帶秋晚霜去了一所仿造的生香居。那是她在太子府里的擺設。
接著是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
齊澄泓將他與沐白相識的相遇的每個場景都如實的仿造刻畫了下來。之後還包括了與秋晚霜的。
又找人用木頭雕刻了幾幅秋晚霜或者沐白毆打他的場景。那雕刻栩栩如生,尤其是沐白和秋晚霜的表情,如果不是對兩人萬般熟悉,或者說不是對那一副副畫面的記憶異常深刻之人,是根本做不到這一點的。
而在這十天里,燕浦澤對秋晚霜越來越淡漠,到了最後甚至不再說一句話,就連眼神都不會瞟向秋晚霜一下。
終於,第十天到了,齊澄泓問秋晚霜「你可有了決定?」
秋晚霜點頭:「我會逼燕浦澤寫下休書的,休書寫了,就請你放了燕浦澤,你可以辱他罵他,但要保證他能順利的回到燕國。」
「那麼你呢?」齊澄泓問。
「我不會嫁給你,如果這十天你給我看的都是真的,都是你發自內心的,那麼,請讓我們做個朋友吧!江湖兒女應該不拘小節,我沐白很願意有你這樣一個朋友。」秋晚霜異常真誠的說。
齊澄泓的眸子暗了下去,他低著頭沉吟了半響,然後微微點頭:「我聽你的。」
這話一出口,秋晚霜立馬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她真的很怕齊澄泓不答應,然後在用什麼借口糾纏不休。
秋晚霜拿了紙筆,一個人進入了牢房。
燕浦澤一動不動的坐在原處,看都沒有看秋晚霜一眼。
「王,齊王答應放你了。」秋晚霜輕柔的說,
燕浦澤的身子微動,但依然沒有轉頭。
「請你寫下一封休書,齊王會馬上放你離開,並且保證讓你安全的回到洛晏城去。」秋晚霜說道這裡心裡泛起陣陣酸澀。
前世今生,加起來二十年,她的生命中都是這個男人,如今一切都要結束了。她卻感覺猶如做夢一般。
燕浦澤的身子動了動。之後聲音沙啞的開口:「難道。沒有別的選擇了么?」
秋晚霜的身子也震顫了一些,難得的是,燕浦澤這個時候還會想到不放棄她。她狠了狠心,咬著牙回答:「沒有,您要麼寫下一封休書,要麼寫下一份降表。」
燕浦澤點頭,顫抖著雙手,從欄杆便拉過了筆和紙。然後猶豫了一下,便下筆如飛起來。
不到片刻的功夫,一封休書便寫完了。並簽下了他自己的大名。
秋晚霜結果休書,雙手顫抖了起來,儘管這休書是她無數次夢裡都要的東西,但如今當真得到了。她卻感覺異常的難受,好像這一切都是在做夢一般。同時在內心深處,也泛起了絲絲的疼痛。他還是寫了,在江山了她之間,他還是選擇了江山。
是啊!她秋晚霜在燕浦澤的心裡又算得了什麼,不過是一個有利用價值的工具罷了。
拿著那張休書,秋晚霜的淚滴滴答答的垂落下來,打濕了手裡的紙,但她的心卻一點點的冰冷了下來。
齊澄泓很快兌現了他的承諾,放了燕浦澤離開,燕浦澤臨走之前,齊澄泓還派人給他梳洗了一番,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清爽了很多。只是也消瘦了很多。
燕浦澤走了,走前沒有多看秋晚霜一眼,只是深深的凝視了齊澄泓許久,這師兄弟的情誼,就此一刀兩斷。
燕浦澤走後不久,便意外的傳出了秋晚霜服毒自殺的消息。
原本那些知道燕浦澤休妻而獲救的人,還以為秋晚霜是貪慕虛榮,才會逼著自己的夫君寫下了休書,但秋晚霜自殺的消息傳出來之後,所有人都震驚了,再沒有人說秋晚霜是貪慕虛榮,大家一陣傳頌晚霜是個捨身救夫的巾幗女丈夫。
當燕浦澤聽到這裡消息的時候,他揮退了所有人,之後將整個寢宮都砸了個稀巴爛。
沒有人知道燕浦澤此刻的心情如何。秋晚霜已經被燕浦澤休了,她的屍體再沒有資格進入燕家的陵園。王后聽說了此事後,命人在燕家陵園裡建立了衣冠冢。而秋晚霜的屍體,被她的師兄沐白領了回去。
當晚霜的屍體回到洛晏城的時候,全城過半的百姓到城外去迎接。
「吾師妹生前最愛洛晏城的百姓,臨死前留下的遺書說,她的屍體要焚毀然後將骨灰撒向洛晏城,她的靈魂要永遠與洛晏城的百姓在一起。」沐白站在城門口上,聲情並茂的比劃著。
之後再全城百姓的見證下,秋晚霜的屍體在洛晏城外焚燒。沐白將骨灰撒向了整個洛晏城。
燕浦澤喬裝成普通的百姓,站在人群中,看著沐白將那一把把的骨灰傾灑向洛晏城,他的心突然一陣刀割般的劇痛。之後他咬著唇,挺著痛,回到王宮,進了側妃婉柔的寢宮,將還在睡夢中的婉柔狠狠的蹂躪了一番。
完事後,燕浦澤看著這張酷似秋晚霜,但眸底的神情不同的臉。心底一陣反胃。他丟下還在哎哎喊痛的秋婉柔頭也不回的離去。
這一刻,燕浦澤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會讓他終身悔恨的事。他放掉了那個女人。是他的放手,讓那個女人死了。而她死了之後他才發現,他已經在不知不覺愛上了她。
只可惜,他的自私,讓他今生只能在午夜夢回的時候緬懷她的好。
就在秋晚霜的骨灰撒向洛晏城的時候,真正的秋晚霜正在逍遙莊裡吃著清涼的冰鎮梅子湯。
「晚霜啊,我們母女還真是命苦,我這個做娘的要隱形瞞名的炸死,想不到你也要一樣。娘還真是看錯了燕浦澤,他居然在關鍵時候丟下了你。」秋府想到這裡便難過的抹了抹眼淚。
「娘,你弄錯了,從今以後,你沒有女兒,只有兒子,你的兒子叫沐白。」秋晚霜輕柔的微笑,整個人感覺到無比的輕鬆。
這樣真好,終於自由了,也可以去外面看看了呢!
「好,叫沐白。」秋母無奈的搖頭,不管怎麼說,女兒還能活著,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