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下第一樓(一)
最近這一段很難寫,主角要由文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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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楚國京師與其他任何一個城市都大為不同。以牆築城,其形如池,是之為城池。而世上絕大多數的城池,也都是四面以城牆圍之。而楚國京師最大的不同,也正就在於此。
京師只有三面有牆,分別是西、南、北這三面。而在東面,則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以水為牆。這水便是有天下第一湖之稱的庭湖。
庭湖方圓八百餘里,由多條大江大河匯聚而成,其中最大的一支,當數由京師穿城而過的沅江。庭湖東接長江,浩浩湯湯,縱橫八百,一派煙波浩淼色。湖形狹長,在距離京師三十里處,有一座君山突兀橫穿而出,在湖面形成一半島。這山的出現使得本就狹長的湖面,更顯擁促。而楚國也就在此,設立水關,使之成為京師的東大門,與岸上的旱關成對峙之勢。後來,因有人發覺這不能對京師形成絕對的保障。
於是當時楚國的皇帝,發動民役二十萬,將整個君山填滿,阻斷庭湖。又重在山的中斷開山為河,使之成為京師的東屏障。同時,南北兩面還與城牆相連。將京師圍了個嚴嚴實實。而如此一來,小半個庭湖也就成了京師的內湖。
天下第一樓本叫做凌虛煙波樓,位於庭湖畔,樓高五層。本來這樓原本不叫凌虛煙波樓,而是叫做黃鶴樓,而且只有三層。後來又重新加了兩樓,而且這兩樓並非原來那樣,只在樓上加樓,而是懸湖而加。也就是這兩層,是懸空在湖面之上,遠看就如同倒置的樓梯一般。這樓一建成,便震驚天下,譽為千古第一奇樓。
因為四五兩層架懸於湖面之上,每日里,湖面水汽升騰,整個樓便隱沒於煙波迷霧之中,平添幾分出塵之意。因此,這名字也被叫做了凌虛煙波樓。
這樓若只是建築之奇,倒也還當不得天下第一這個稱號。之所以有這麼個稱呼,只因為這裡自黃鶴樓起,便是天下文人士子匯聚之所,無數墨客騷人常遊覽此地。留下無數傳世詩文。
而自凌虛煙波樓成后,這裡更是鼎盛。到得後來,有豪門世家發現這一狀況后,便每日里都有專人在此守候,一發現有傑出之士,便出面招攬結交,以期為其所用,蓄養為門客。如此一來,這裡竟就成了楚國除科考外,各豪門世家又一取士之處。
而到了最近幾十年,楚國朝綱腐敗,科考弊端叢生,許多有才之士不屑參考。反而是到這凌虛煙波樓來一展所學,以期為某豪門世家看中,從而平步青雲。到後來,皇家居然也參與其中。使得這凌虛煙波樓更是名聲大震,竟隱隱有了超過科考的勢頭。
其時已是五月,春夏交接之時。這凌虛煙波樓才剛營業,樓下三層便已經坐滿了人。上面兩層,同樣也是坐滿了大半。之所以生意如此之好,原因無他,只因為這朝廷的科考才剛結束。許多落榜的士子也不急著回去,而是來這樓中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被某大家看中,招攬入府。不過,到了這個時候,真正有才學的基本上是早在二月間便已經被展覽走了。而次一等的在三四月間也各有了主家。到了現在還生下來的,基本就是最差的了,最乏人問津的。可偏偏又是這類人最多,而且大多還是自以為是,眼高手低,只會夸夸其談之輩。
不過,這其中卻也不乏有真才實學者。他們或是懷才不遇,或是自命清高,或是無意仕途,純粹只是來湊湊熱鬧,或者就乾脆是來這裡交幾個至交好友的。不過,這些人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大多為脾氣怪異之輩。否則,他們也早就投身豪門之中了,而不是像現在這般。
這凌虛煙波樓既然分有五層,你能夠進那一層,自然也是和你的身份、才學和錢袋掛鉤的。一個迂腐潦倒的落魄文人,自然是不可能上到第五層的。同樣,滿腹智機而多金者,自也是不屑在第一層廝混的。就算這人也是潦倒之輩,可當有豪門看中他后,自然就要請到更高的樓層上去。
眼下,在這第五層靠窗的一張桌子上,正有三人聚飲。其中坐於上首那人,看去四五十年紀,頜下三縷長須,一臉正氣。下手那兩人,卻是要年輕的多了,不過二十餘歲,左邊一人白面長須,卧蠶眉,單鳳眼,眼角微微上翹,一身月白長袍,頗有道家仙姿。右邊那人卻是長得團團圓圓,一臉的貴氣,右手帶有一枚碩大的寶石戒指,富貴之氣逼人。
三人同飲一杯后,那白面長須者長嘆一聲說道:「孟兄當真去意已決?」
「呵呵,青蓮難道還不知為兄心意?」那年長者一捋長須,笑道。
「唉,雖然知道孟兄之意,可青蓮心中去還存有一絲僥倖。在此一別,青蓮實不知何時才得以有再見之期。更不知還能否得見孟兄詩文。」
「哈哈哈,青蓮詩才勝愚兄百倍。愚兄現在若是不走,那在青蓮面前豈不是自討沒趣?」年長者見他意興闌珊,不由出言寬慰。
白面長須者聽得這話,也不說話,只是苦笑搖頭。
「喂,我說你們兩個就不要再惺惺作態了好不好?都這個時候了,還竟說些糊弄人的話,就不能說點真的?」見兩人都是一副酸態,那胖子忍不住出言譏諷。「青蓮你也是,又不是不知道老孟為什麼要走,再說了,我看老孟去揚州對他反而更好。人家不是都說樹挪死,人挪活么?這京師中有眼無珠的人多了,孟兄難道還一直留再這裡受那些人的鳥氣?虧得你還一直自封為什麼洒脫之人,原來啊,也和那些娘們兒沒什麼兩樣。」
「你……」
那被稱做青蓮的人被好友這番搶白一時間噎得說不出來話,到反是那年長者聞言,卻是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來。
「袁老弟這話真真是見真性情,哈哈,青蓮,你我二人比起他來可真真是差遠了。好了好了。愚兄在這京師呆了近十年,真正稱得上快意的,卻要數認識二位賢弟的這短短一年時間。只可惜,愚兄終是俗人一個,免不得被俗物所擾。不過,人生在世,終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正好像青蓮你,便以詩寄情,而袁老弟則好那商賈之道。而愚兄,一生惟願盡展所長,一舒胸中抱負。」
「只可惜,這楚京之地,終非愚兄所求之處。此番東遊,但願能有所得。那樣,也算沒有白活一場。如今這楚國,朝綱敗壞,人心不齊,宵小橫行,奸佞當道。嘿嘿,爾縱有……」說道這裡,他突然收聲,顯然剛才所言太過激憤。而此處,卻是不方便得很,有些話自是不能說的太過。
「哈哈哈,兄有青雲之志,老袁說得好,青蓮真真是惺惺作態了。自此自罰三杯。」說完,白面長須男子連幹了三杯。三杯乾完,又給自己滿上,舉杯道:「這一杯,敬祝孟兄此番東遊一帆風順。」
「好!干!」那長者見對方一番豪飲,也是激起了胸中豪氣,一口將杯中幹了。將酒杯在桌上一頓,一手持箸,敲打面前杯碗,高聲唱道:「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
他一遍唱完,又唱第二遍,同桌那二人見了,也是出聲相和。唱完這遍后,三人同時收聲,對望一眼,知交之感油然而生。又是一陣大笑,笑聲中,快意莫名!
「青蓮真乃一代詩家,愚兄得青蓮此詩一路相伴,真真是快慰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