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義凜然
李逸一皺眉,說道:「到底怎麼回事?說清楚了!側方,哪個側方,來人到底有多少人馬?可看清了他們的旗號?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來人被李逸這麼一說,咽了口唾沫,才又說道:「報,來的大概有四五百人,從左後方來的。可天色太黑,看不清他們的旗號,不過他們來勢極快,不象是自己人。」
「喊話了嗎?」
「喊了,他們卻並不理會,仍然向我們衝來。」
沒等李逸說話,許虎已經叫道:「媽的,那還等什麼?肯定是那幫娘們兒來了。」
許虎說的娘們兒自然是錦繡軍了,自從知道了這支蜀軍的番號后,在楚軍中大多是以娘們兒來稱呼的。這一方面是對對方的嘲笑,而另一方面也是對他們的自大感到一絲憤怒和好笑。許虎之所以會猜到是他們來了,是因為此地已是楚國的腹地,在這裡是不可能有自己人連話都不回,就發起衝擊的。而目前會這麼做的,除了那支孤軍深入的娘們兒軍以外,還會有誰?他們肯定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有李逸他們來了,想要趁著楚軍立足未穩之際,施以突襲,好減輕壓力。
「速速傳令下去,各部進入戰鬥位置,準備作戰。」李逸下令道。「密切關注來人,注意確認他們是不是自己人。」
命令迅速傳到了各部,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已經上架的兵器又被重新拿了下來,剛剛餵飽的戰馬雖然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可是它們不停刨打著地面的雙踢,說明了它們對戰鬥的渴望。一直站在李逸身後的許虎,早已經是躍躍欲試,只等著李逸一聲令下,便撲出去,把敢來突襲的錦繡軍殺個落花流水。
可是,不知為何,李逸他就是遲遲不下命令,許虎在後面不由急的團團轉。雖然兩人比親兄弟的關係還要親密,可對於一個老兵來說,軍令,絕對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就算是父子也來不得半點馬虎,這可是在戰場上獲勝甚至於活命的最基本的要求。
看著手下人井然有序的做著準備,一個個都迅速的進入了各自的位置。雖然也算得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可李逸心頭還是有些須的緊張,不過更多的還是興奮。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指揮著一部人馬單獨作戰。在沒有了長官的約束后,李逸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隱隱有了沸騰的感覺。當他發現自己這一變化后,不僅嚇了一跳,自己是怎麼了?
「李將軍,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就在此時,馨妃不知道從那裡突然出現,來到李逸的身旁,出聲問道。
馨妃的突然出現,不禁把正在想著心事的李逸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後,才暗暗出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卻先偷偷打量了馨妃身後的老太監一眼,才回馨妃道:「回娘娘,在後方突然發現了一支約五百眾的人馬,卑職恐是蜀軍,因此預先做點準備,以防事起突然,驚擾了娘娘。」
「哦,是蜀軍嗎?這麼說,今晚我們就要開始和蜀軍打仗了?」一聽來的是蜀軍,馨妃不由興奮道。看那情形,還真巴不得蜀軍馬上就來。
李逸不由暗暗苦笑,實在不知道這位娘娘到底還是不是楚國的貴妃了,她對待此次戰爭的態度,實在是讓人懷疑,她會不會是蜀國,或者西夏又或者北晉派來的姦細。在人人為戰爭的到來而感到無奈甚至悲痛的時候,唯獨只有她,卻顯得是興高采烈。這和她貴妃的身份,督軍的身份,實在太過不符。
不管李逸此時心中對馨妃做何想法,可卻還是不得不認真回答她的問話。在出發之前,伍大成就專門抽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請人給他教授禮儀。為的就是怕他在娘娘面前失禮,沒等死在敵人的手中,卻先死在這禮儀之下了,那可真真是倒霉到了家,還沒處去訴苦。
「回娘娘話,由於天太黑,而對方又沒有亮出身份,因此眼下還不敢確定他們到底是蜀軍,還是自己人,卑職眼下的布置,只是防患於未然而已。」李逸恭敬的回到,依足了伍大成教的禮數。「不過,依卑職看來,前面的應該是我們自己人,只不過因為種種原因,還沒有來得及亮出身份而已。」
「哦,李將軍為何就敢肯定對方是自己人了?」馨妃美目連閃,問道。
「這個……」李逸一陣遲疑,想了一陣,說道:「依卑職來看,此處已是我大楚腹地,而據情報說,這次深入奔襲的蜀軍,最多也不過兩千之數。他們現在既然已經圍住了懷城,又那來的多餘兵力,來突襲我們?因此,卑職才以為,這來的的人馬應該是我們自己人吧。」
「那萬一蜀軍來的不止兩千人呢?懷城是我國有數的大城,一直以來都是京師西面的屏障,李將軍以為憑蜀軍那區區兩千人就可以對懷城形成圍困之勢了?」馨妃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此時額頭已經冒出細密汗珠的李逸,臉上不禁浮起一絲笑意.
「這個,這個,」李逸也不是沒有想過馨妃所說的這個問題,而且就在出發之前,他也曾對伍大成提過同樣的問題,可當時伍大成就說了:「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萬一,打仗打的是實力,不是萬一。這也萬一,那也萬一,那這仗還打不打了?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一個萬一而有任何的改變。
因此,眼下要做的,不是萬一這萬一那的假設,而是要想如何才能把這支兩千人的錦繡軍給乾乾淨淨,順順利利的趕出大楚的境內,消除他們對京都的威脅,使得前方能夠放下心來作戰。」
李逸當時聽了這話,很是不以為然。作為一個統領軍隊的將領,首要條件就是要考慮到種種不可能的情況,從而做出最正確的判斷,下達最有利的命令。這,才是獲勝的保證。再說了,你所知道的事實,不一定就真的是事實,它也很可能是敵人放出的迷霧,設下的陷阱。這一次,只能說是蜀軍運氣好,獲得了正確的情報,難道每次打仗都能指望這麼好的運氣?敵人可不是傻子,就老老實實等著你來打探我的情報。
不過,再想一下,卻又不得不承認伍大成這番話還是有道理的。打仗豈能畏首畏尾?打仗不僅打的是實力,是謀略,更是士氣。甚至可以說,在臨戰的一刻,只有士氣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怎麼了?李將軍可是以為我說錯了?」馨妃等了半天,見李逸也沒有說出了所以然來,不僅催促道。
「這個,卑職不敢。」李逸口中說著,心裡卻不由對這個難纏的貴妃罵開了,這不是沒事找事么?你一個貴妃,不好好在宮裡呆著,幹嘛要跑到戰場上來啊,這一來,給多少人添了麻煩?想到這裡,李逸看著馨妃那如花美靨,再沒有先前的平和從容,不由有了一絲厭惡。
「報!」此時,恰好有又人來報。李逸也不顧那多,徑直拋開了馨妃,問來人道:「可是有什麼情況了?探聽清楚對方是什麼人了嗎?可是錦繡軍?」
「回都尉,已經打探清楚了,來的不是錦繡軍。」馨妃是以監軍的身份出現在軍中的,來人一看她在這裡,不由老老實實稱呼起了李逸,不敢稍有疏忽。聽了這話,李逸不由暗暗出了口氣,不是錦繡軍就好,現在自己正是人困馬乏的時候,若是錦繡軍來了,可還真是個麻煩。
「那來的是那支部隊?」李逸問道,心中卻也奇怪,眼下這附近難道還有楚軍?
「回都尉,來的不是我們自己人,而是一夥山賊!」那人說完這話,忍不住一臉的笑意.
聽說來的居然是山賊,李逸先是一愣,脫口道:「山賊?什麼山賊?」
那名兵士被這麼一問,也是茫然,在他的腦子裡,山賊就是山賊,難道還分什麼種類不成?逸頭兒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既然問了,不回答卻又不好,當下支吾了一陣,只好老實答道:「這個,這個,都是騎馬的山賊,專門殺人越貨搶東西的。」
「哈哈,呵呵呵……」一陣清越如鈴的笑聲傳來,將兩人從愣愣中驚醒了過來,一想起開始兩人的對答,也是啞然失笑。看著掩嘴嬌笑的馨妃,李逸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這可真真是丟了人了。
收住了笑后,李逸不禁皺眉:「是那裡來的山賊,怎麼這麼大的膽子,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是誰么?莫不成還想搶我們?去,告訴弟兄們,把他們衝散也就是了,我們此行的任務可不是剿滅山賊。」
「是!」傳令兵得了命令,沖衝去了。
李逸回過身來,見馨妃還在這裡,正準備開口,卻不想馨妃卻先說話了。
「李將軍,那些山賊可真是大膽,難道將軍就這麼放過他們了?如今我們有兩千人馬,何不剿滅了他們,也算是為地方除了一大害。」馨妃此次跟來,本就是嫌整日的攻城太過無趣,想要尋得更多的樂趣。可是,前面三天卻是日夜不停的趕路行軍,不但無趣,整日騎在馬上奔波,更是幾乎顛散了一身的骨頭。比之攻城更多了一絲勞累。此刻,聽說有了山賊來惹事,不由重新看到了希望。因此,極力慫恿李逸發兵去打。
一邊的許虎也是早就躍躍欲試,此時也在一旁幫腔:「就是,小逸,讓我帶一隊人馬去,保證一個都不放過。」
雖然心中對馨妃產生了一絲不快,可是卻也不能做的太過明顯,更何況,他十分清楚此行的重要性,萬萬不能有一絲的馬虎大意。當下搖搖頭,耐心解釋道:「娘娘,我們此行不但擔負著解圍京都危局的重任,更是關係到前方征西軍能否獲勝,拿下巫關。因此,實在是大意不得。那山賊雖然是烏合之眾,可是人數卻也有五百之眾,而且還人人有馬,不管他精銳與否,想要全殲,我們勢必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這樣一來,即使是可為地方除害,可是我們接下來卻還要面對如狼似虎的錦繡軍,就算是以我們目前的形勢,能否完成任務都還是兩說。卑職現在又豈敢冒險,多此一事?」
說完這番話后,李逸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馨妃的神色,生怕她不聽勸阻,非要自己出兵,去剿滅這火不知死活的山賊。
「李將軍,你身為楚國的都尉,正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難不成你就眼睜睜看著這群山賊在我們大楚境內為非作歹?看著他們危害我大楚子民?」為了不耽誤軍機,馨妃一直以來都是相當克制,對於軍事,處處都尊重領兵者的意見,不敢稍有逾越,更不敢真的為所欲為。可是今天卻不禁有了火氣,在她看來,官兵抓賊乃是天經地義的事,若是連這都做不到,那你還叫官?還是兵?
可是眼下這個叫李逸的傢伙,卻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覺悟,怎能叫人不生氣?自己好歹也是貴妃,平日里自己說了的話,有那個敢不遵從?在軍中,自己事事遵從王士及,那是因為自己識得大體,明白厲害輕重。可是現在呢?自己要眼前這個小小的都尉出兵剿匪,他居然敢抗命不遵。要知道,今天自己這可是為民除害,更是造福一方的好事。自己那裡做錯了?
「娘娘,事有輕重緩急,若是在平日里遇到這樣的事,不用等娘娘下令,卑職便第一個衝上前去,將那幫山賊絞殺個乾乾淨淨。可眼下,卑職卻擔負著比這更加重要的任務,還請娘娘恕罪。」李逸此時並不知道馨妃心中所想,仍是耐著性子苦口婆心的勸解。可他卻不知道,他越是解釋越是讓馨妃心中不耐。原本已經在她心中漸漸好轉的印象,從這一刻起,又開始急轉直下。只不過,這次不在是無良登徒子,而是不顧百姓死活的惡官。
馨妃冷冷打量著李逸,早已是俏面生寒,連說話的語氣都透著一股滲人的寒意:「都尉大人難道不知國以民為本的道理?這世上那有眼看著自己的子民受難而不管的道理?眼下這股山賊在督尉大人眼中自然不算什麼了,可是他們既然連官兵都敢襲擊,那平日里所作所為更是可想而知。李都尉此刻卻不為民解難,反而還任由他們大有縱虎歸山之意,不只你到底是何居心?」
平日里馨妃不顯山露水,使人看來不以為意,可畢竟是久居上位之人,這一變臉,自有一股迫人之勢。
李逸聽了這話,心中的不耐更甚,雖然馨妃所言句句在理,若是在平日李逸自是不會抗拒,可眼下的情況去更本就不允許那樣去做。若是換了其他人,以李逸的本意,早就不於理會,可馨妃卻又不同。心中雖惱她不識大體,自以為是,可另一方面,卻還是不得不想法子給她解釋。
便在此時,前方竟突然傳來廝殺之聲,李逸細聽之下,竟是自己手下人和那幫山賊打了起來。李逸面色一沉,心道這幫山賊真是好大的膽子,本有心放他一馬,可他卻不知好歹。當下,便拋下了馨妃,向廝殺處走去。馨妃見他要走,也不甘心,緊緊跟了上去。
行了一段,前面的廝殺聲又漸漸小了下去,想來是山賊知勢不可為,正在退卻。李逸不由鬆了口氣,眼下可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一切自應以大局為重。為了防止手下人追擊,中了對方埋伏,李逸喚過了一名士卒,傳下令去,楚軍各回本位,不得貿然追擊。
「站住!」那兵士得了令,正準備下去,去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叫住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可聽那聲音,卻帶著股不可抗拒之勢,腳下不由一滯。回頭一看,原來是那相貌俊美的監軍。
李逸雖然知道馨妃一直跟在身後,可卻不想,她居然會直言干預軍事,眉頭一皺。對她的任性胡為本就頗為不耐,此刻心中的厭惡更甚。
不等馨妃繼續說話,便冷冷對那傳令兵喝道:「沒聽到我的話?還不快去?」
那士卒此刻真是左右為難,一個是監軍,一個是主將,不聽誰的都不好。可是,從他內心來說,自然還是傾向於李逸要多一些。因此,這刻聽了李逸的話,知道他已經有了火氣,當下不敢在遲疑,一溜煙的跑了。省得留下來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