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軍中無將

這場春雨與往年比大不相同，不單單是來的早而且突然，去的更是比往年要晚的多。到今天，已經整整下了三天了，依然是淅淅瀝瀝，絲毫沒有要止歇的意思。連日的雨水早已經把地面浸的鬆軟無比，一腳踩下去，便是一個深坑，褐色的泥土便順著腳縫向兩邊翻滾，順帶還擠出一溜烏黑的水泡。

經過了這番雨水的滋潤，樹木花草顯得越發的歡快，整個天地都重新批上了一層新綠，生機盎然的景象看得人心裡都跟著暖洋洋起來，精神好了許多不說，身體更彷彿是憑空輕了不少。

不過，這一切和原本計劃要剿殺深入楚境的錦繡軍的兩千楚軍卻沒有一點的關係。

「報！」

正滿面愁容坐在帳中發獃的馨妃聽到這聲后，不由緊張的站了起來，看著眼前一身污泥的士兵，急切的問道：「怎麼樣，可找到蜀軍了？他們現在在哪裡？」

來報的士兵顧不得喘氣，回道：「報監軍大人，我軍派出的斥候找遍了附近近百里的地方，還是沒有發現蜀軍的蹤跡。」

「什麼，還是沒有找到。」馨妃頹然坐倒，一臉的失望。

已經整整三天了，自從那夜許虎被老太監打傷，和李逸獨自擊潰山賊傷重不支昏倒后，這支楚軍便等於沒有了領軍之人。無奈下，馨妃這個監軍，只有肩負起統兵重任。自小的心愿，在那一刻終於得以實現，馨妃只感覺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滿足。

想起此次的任務，馨妃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派出斥候隊伍，前往懷城，打探蜀軍的動向。可是，當天晚上，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卻讓她一時間不知所從。

蜀軍不見了！原本應該正圍困懷城的幾千的大軍，就彷彿憑空消失了一般，在懷城周圍一點蹤跡也沒有。有斥候進城問了城裡的守備，才得知，早在兩天前，蜀軍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馨妃得知這一消息后，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雖然有一肚子關於打仗領兵的故事，可是故事畢竟是故事，不能當作兵法來用。而且，在她聽過的故事中，也沒有和眼前相似的例子，想要借鑒也不可能。

看到主將遲遲不下命令，低下的士兵急了。這時，慌了手腳的馨妃才知道，原來將軍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最後，還是在老太監趙如的提醒下。馨妃才下令派出更多的斥候，把搜索範圍也擴大了不少，一定要找到蜀軍。沒有敵人這仗還怎麼打？

這一找，就又是兩天過去了。兩天來，斥候已經加派到五百之數，範圍也擴大到懷城以東近百里的地方，真可謂是鋪下了天羅地網。只可惜，也不知是這網做的不夠好，還是魚兒實在太過狡猾，又或者根本就沒有魚兒。蜀軍依然沒有找到，甚至連一點消息也沒有。

「還是沒有找到，還是沒有找到。」馨妃口中喃喃低語，神情已經絕望。數日的操勞，已經耗去了她昔日的容光，如今看上去憔悴無比。

趙如在一邊看到她這副樣子雖然心疼，卻也是一籌莫展。他雖然是隱衛的頭子，手底下也管著數百上千號人。可是那等秘密組織和軍隊根本就不可相提並論。他擅長刺殺，擅長打探情報，擅長監視。可對於軍事，卻也和馨妃一樣。由於事關重大，他更是不敢輕舉妄動。對於現在的情況，他也只有干著急。

下面的士兵等了半天也不見馨妃下令，不由急了，催促道：「監軍大人，現在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馨妃喃喃道。

「大人，都在這裡等了三天了，吃的都快沒了，連日的雨水，底下的兄弟已經有怨言了。我們怎麼辦？」就在這時，一個校尉闖進了帳中，帶來了又一個壞消息。

連日的壓抑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哐啷」一聲，馨妃推倒面前的桌子，一下子站了起來，怒容滿面喝道：「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自己不會找事么，這個也來問怎麼辦，那個也來問怎麼辦。你們以往都是怎麼乾的！！一群廢物！！」

見到馨妃發怒，帳中三人都連忙跪下，連連請罪：「小人（老奴）知罪，大人（娘娘）息怒！」

他們這樣一說，馨妃更覺委屈，竟是嚶嚶哭了起來。這一來，三人更是慌了手腳。趙如起身不停勸慰。那校尉和士兵愣在當地，不知該幹什麼才好。想要走，卻又怕得罪了監軍。可要是不走，監軍當場哭泣這麼丟面子的事被他們看到了，過後肯定沒他們好果子吃。一時間，急得不行。

過了半晌，馨妃才漸漸收住了哭泣。不禁想起前幾日李逸還在的時候，軍中諸事順暢，更本不需她操心的情況來。這時，才深深明白自己以往的無知和幼稚，才知道將軍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想起李逸和許虎兩人，可以說是因為她才知道現在還昏迷不醒的，不禁大感愧疚。

當下，一邊抽泣，一邊問道：「李將軍現在可好，他的傷怎麼樣了？」

「回娘娘，老奴曾親自檢驗過李、李都尉的傷勢。他乃是一時力竭，再加上受了嚴重的外傷，失血過多才一時昏迷的，都並不致命，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了。」趙如見馨妃問起，趕緊答道。

馨妃知道李逸沒有大礙，心中稍安，有問：「還有那個許……」

「回大人，許虎！」那校尉見馨妃一時記不起許虎名字，知機提醒道。

「嗯，許虎怎麼樣了？」

「許虎中了老奴一掌，不過他曾休息一身上層外功，身骨如銅似鐵。而且老奴也沒有想要他性命，下手不重，經過老奴治療后，應該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沒事就好，兩人若是死了，那我可就真真成了罪人了。」馨妃幽幽一嘆，終於說出了這番話。可聽在那校尉和士兵耳中，卻如晴天霹靂一般吃驚不小。實在想不到貴妃娘娘居然還會如此勇於認錯，這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個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皇帝妃子，一個只是軍中普通尉官。身份高下之分，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馨妃這番話出口，不禁令兩人心中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雖然馨妃自大胡為，可是卻也心地善良。不像其他貴人，視底下人的聲明如草芥。

馨妃並不知道她這番話，已經令她在下面士兵心中的印象大為改觀。一番發泄后，心中好受了許多，不禁又為目前的狀況擔憂。

只可惜，對現在的情況，她根本就想不出解決之道，也只能白擔心。最後，絞盡了腦汁，才下令道：「傳令下去，繼續擴大搜索範圍，增派人手。一定要找出蜀軍的所在！」

「是！」

兩人領命后，便齊齊轉身出去。可剛剛走到門口，門外便有一人闖了進來。猝不及防下，撞在了當先而行的校尉身上，兩人齊齊踉蹌退後幾步才站住了。

「齊大柱，慌什麼慌，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豈容你隨便亂闖。來人啊！」那校尉大怒，便準備治齊大柱的罪。

「等等，」就在此時，馨妃阻止了下來。「你為何如此慌張，可是有什麼要緊的軍情？」

「是，報告大人，逸頭兒，不，李都尉醒了！」

「什麼，果真如此？」馨妃大喜。

沒等齊大柱回話，就已經聽到外面高呼逸頭兒的歡呼。馨妃細耳傾聽下，終於確定這是真的。此刻，也顧不得自傷李逸如此得人心了。竟是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