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次中計（一）
楚軍靜靜的埋伏在一片樹林之中，可是五個時辰過去，蜀軍卻連一點影子也沒有。已經派出了百多名斥候探馬，可是傳回來的消息，卻讓李逸的心一點點往下沉。焦燥的情緒，悄悄瀰漫。
從早上便開始的暴雨，到了現在終於開始小了下去。雖然有樹葉枝幹的遮擋，可是楚軍仍然被澆了個濕透，普通士卒，包括李逸在內，沒有一人倖免。只有馨妃和趙如兩人，因為身份的緣故，李逸特地把兩人安置在一出小洞穴中。
「阿嚏！」馨妃實在忍不住寒冷，也顧不上舉止，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雖然沒有被雨淋到，而且有山洞擋禦寒冷。可是身披厚厚的毛皮大氅的她，還是感到一陣陣寒意沁人。
本來，李逸是想讓她在郯城中等待的，可是她卻偏偏不聽，還說什麼要和大家同甘共苦，她做為皇上的妃子，不能眼睜睜看著為皇上而戰的將士們受苦，而自己卻躲在一邊享福。
她這番舉動在李逸看來，當然非常的不妥。因為，她跟在一路的話，那就要花很大的精力來護衛她的安全，而且有了前幾日的經歷，也生怕她突然提出什麼不合理的要求來，貽誤了戰機。可是，她那番話和舉動，卻也大大激勵了士卒的士氣。貴妃娘娘拋下錦衣玉食，和他們一干丘八一起爬山涉水，吃苦耐寒，那是何等的振奮人心！
李逸見到這樣，雖然不情願，可也不敢做出大家抱怨的事情，便也只有由她。
「趙公公，你說，天這麼冷，他們還埋伏在樹林中，怎麼守得了啊！」馨妃很不文雅的吸了吸青鼻涕，悄聲對一邊的趙如說道。
可是這話落在趙如耳中，卻讓他著實吃了一驚。
自從他跟著馨妃出京以來，因為他雖然名為保護，可實際上卻也有監視馨妃的意思。因此，馨妃對他從來就沒有好臉色，一直都是直呼其名。這時，聽得馨妃居然叫他趙公公了，而且語氣也不像以前那麼生冷，就算趙如性子一貫冷漠，對此不以為意。可他畢竟不是變態，知道馨妃的轉變而會無動於衷。
而對於馨妃話中對士卒的關切之意，趙如到不怎麼驚訝。在宮中之時，這位娘娘便極為體恤下人，對宮中的太監和宮女都是極好的，幾乎就不怎麼擺娘娘架子。這在皇宮中極為少見。那個地方，因為權力和地位，各嬪妃之間的各種明爭暗鬥極為激烈。因此，那些妃子娘娘們，除了對自己心腹之人好以外，對其他的太監宮女都極為苛刻，很少有像馨妃那樣一視同仁的主子。
也正是因此，馨妃在宮中極受下人的愛戴擁護，雖然和其他的妃子娘娘的關係處的並不是面面俱到，可在皇宮這個被權力和慾望籠罩的地方，卻幾乎是大家都會善意相待的人。
再加之她娘家在朝廷中的強大勢力威望，她本人極得皇帝的寵愛。自從她進宮以來，皇上幾乎夜夜都在她的寢宮中宿夜。而且她本人又不爭權奪利，這樣一來，也更是得皇上的喜歡。
此次，也是因為她實在太過嚮往戎馬生涯，這才第一次開口向皇上求情，要來軍中好好體驗一番。而皇上想想此次戰爭雖然聲勢浩大，可卻基本上算得是必勝之戰，三十萬大軍也足以護得馨妃安全。馨妃又是第一次開口求他，見她求得懇切，雖然心中不舍，可卻還是答應了。而且還專門請出了隱衛頭子，江山如畫中的老三趙如來做她的貼身護衛。
而事實上，皇上之所以會答應馨妃的請求，如果僅僅是因為寵愛她的話，也根本是不可能讓她輕易涉險的。做出這個決定，當然還有另外的原因和他的目的。只不過，他當然不會告訴馨妃這件事。這個原因，也只有趙如才知道。
趙如在宮中已有五六十年了，都還是第一次遇到馨妃這樣的娘娘。因此，當剛才馨妃話一出口，他不禁微微一愣，對於馨妃的看法也發生了一點微妙變化。
「放心吧，娘娘，他們都是我大楚精銳忠貞之士，有虎狼之勇。就連昨日的大火都沒有打到他們，他們有豈會在這點寒冷之前退縮。」趙如寬慰馨妃道。可是由於他已經有幾十年沒有服侍過人了，而是被人服侍，因此言語中，已經沒有了往日真正做太監時的恭謹謙微。
不過幸好馨妃也不是那等心胸狹窄之人，既不會因此而責備他，更是沒有注意到他語氣的不對，繼續擔憂說道：「趙公公，你說，這次我們吃了敗仗，是不是因前幾日我的任性胡為所致？可是，可是我那也不是故意的啊，在宮中幾年的，天天都要小心翼翼，再也沒有在家裡那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公公，你知不知道，我憋的好難受！」
說到這裡，馨妃情緒激動下，竟然輕聲抽泣起來。趙如嚇了一跳，正準備出言寬慰。可馨妃在這冷風冷雨，和幾天的疲憊及戰時的緊張之下，平日里根本沒有機會說，而是一直壓抑在心底的話，終於因為心防的鬆懈而有了傾訴的機會，當然不會容許被輕易打斷。
不等趙如說話，她又繼續說道：「以前還沒有進宮之時，家裡人事事都順著我，依著我，根本就不需要看別人的眼色。可是現在在宮裡，卻要處處提防，時時謹慎。我真的好累，雖然每天晚上皇上都會到我宮裡來陪我，可是我卻從來沒有睡過一次好覺。這次好容易出來之後，本以為能好好放鬆一下，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可是，可是，那知道卻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說道後來，馨妃竟是越哭越厲害，眼淚在白皙的臉頰上，匯成了兩道小溪。
趙如在宮中幾十年，自然知道宮中的情況。雖然在外人看來是風光無比，可是他們又怎麼能知道裡面的爾虞我詐，裡面的波譎雲詭。只要一個不留神，殺頭都是輕的，搞不好便是抄家滅族之禍。而特別是皇上後宮之間的爭鬥，妃子娘娘們為了爭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比之明刀明劍，更是讓人難以防範。
一時間，趙如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才好，只有嘆一口氣。可是，他再看向馨妃的雙眼中，卻沒有了一貫的冷漠和冰雪。
就在這時，洞口突然傳來一陣撲嗦嗦的聲音。趙如心頭大驚，心神一時為馨妃的哭訴所動，竟然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動靜。
情急之下，趙如便以為是有危險，也不回頭去看，「呼」一掌便拍了出去，這一掌雖然發的匆忙，可趙如依然能自如控制力道。平空一股旋風颳起，趙如一掌還沒拍到，便有聽到一陣撲稜稜的聲音，這聲音極是熟悉。
趙如也心念一轉，收掌回頭，便看到一隻獵鷹正振翅向洞外飛去。趙如看清了后，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這隻獵鷹不是其他，乃是隱衛內部用於傳遞消息用的。不過，不是極要緊的事，一般也不會動用它。因為這樣的獵鷹極難尋找和訓練，整個楚國，這樣用於傳遞消息，且能自動認人的獵鷹，不超過十指之數。
手一招，那振翅準備躲避趙如一掌的獵鷹，在低空盤旋一圈后，便又飛了下來。這次，它直接站到了趙如的手臂之上。
趙如不動聲色的從獵鷹的腿上取下了一個竹筒，然後手一振，那鷹便又鑽入雲霄，回去覆命了。
馨妃雖然在宮中幾年了，可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傳訊方法。當下，看到趙如一系列動作后，也忘記了哭泣，獃獃的看著趙如。
趙如在竹筒內取出一小紙條，輕輕展開，只見上面寫滿了蠅頭小字。可是，他才看了一半，一貫喜怒不行於色的他，卻是臉色突變，一臉驚怒的表情。
馨妃看見了，自然覺得奇怪，不由問到：「趙公公，這是什麼？」
趙如並沒有回答馨妃的話，他實在是被得到的消息震呆了。好半晌，趙如才從看到消息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看到馨妃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和無禮，先請了罪，把那獵鷹的作用匆匆解釋了一遍。這才說道：「娘娘，這是皇上給老奴的密旨！」
「什麼，密旨！」馨妃聽到是皇上的密旨，也是嚇了一跳，是什麼緊要的事居然要用這樣的方法傳旨。
「皇上要老奴馬上護送娘娘回京！」
「為什麼！可是京中出了什麼事？快告訴我！」
這次趙如且沒有直接回答馨妃，而是幽幽嘆了口氣，「我們這次又中了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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