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梅爾西婭面無表情的走著，後面跟著的是用一貫懶散步伐行走的洛基。

三分鐘后，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梅爾西婭將右手抬起，一道白茫茫的光芒從手中發散開來，下一瞬間外面的雜音就消失了。

「從這一手瞬發的結界來看，你的力量技巧又提高不少呢，梅爾…」

金髮的青年帶著彷彿永遠不會消失的淡淡笑容，熟練而親昵的叫著女孩的名字。

聽到這個久違的叫法，梅爾西婭微微的顫抖了一下，但是她回過頭來，看著這個男子，臉上卻是滿臉的煞白。

「不許你再叫我梅爾！我這次是奉命來取走你的生命的！」

洛基滿不在乎的甩了下頭髮，空氣中劃過一道炫目的金色波浪。

「哦？是我那個最尊貴兄長的命令，還是那些尊老愛幼的侄子的命令？梅爾？」

慵懶的聲音，帶著強烈的諷刺，還有淡淡的生澀。

梅爾西婭並沒有因為洛基對自己神族最尊貴的神祗的諷刺而發怒。

「我說過，不要叫我梅爾！！」

梅爾西婭大聲的呵斥，但是她自己都可以聽出語氣裡面的無力。

洛基慢慢的走近這個好像很是冷漠的女孩，眼中帶著一絲憐惜。

「何必呢？梅爾。你本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我心目中的你，總是滿臉的開心，天真活潑的讓人可愛的…冷漠的面具，並不適合你…」

洛基白皙修長的手撫上梅爾西婭柔順的長發，輕輕的說著。

梅爾西婭獃獃的沒有阻止洛基的動作，而是有些懷念的閉上了眼睛。

這個畫面，在自己回憶中不斷的播放了無數回吧？

一片廣袤的綠地上面，一個俊美的金髮青年閉著眼睛愜意的躺在草地上面，身邊坐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她略帶稚氣但是絕對沒有什麼瑕疵的臉孔上面，一雙大大的美麗眼睛片刻都沒有離開小睡的懶散青年的臉上。

不一會，遠方跑來一名長相和這個小女孩有八分相似的同年紀女孩。和坐著的女孩恬靜的氣質相比，奔跑的女孩有著她這個年齡的活潑。

「洛基哥哥，洛基哥哥，看我找到了什麼？」

活潑的女孩劇烈的喘著大氣，但是還是興奮的搖著躺在地上的青年的身軀。

恬靜的少女有些責備的對她說道：「梅爾！我提醒你多少次了，要叫洛基大人！」

「沒什麼的，反正我這個『大人』別人也不是怎麼承認的，還是叫哥哥來得親切呢…」

活潑的梅爾本來被說的撅起可愛的小嘴巴，但是醒來的青年的話又讓她滿臉的開心。

有些得意的瞟了眼恬靜的女孩，梅爾迫不及待的把戰利品展示給那個人。

「看！！這個是花咧！！我跑了老遠才找到的哦！！」

一朵小小花瓣的，有著素白顏色的小花倔強的在小小的手掌中昂起著頭顱。

恬靜的少女臉色有些慌亂：「梅爾！奧丁大人不是禁止亞薩園出現這種消磨戰士心志的只能用來裝飾的沒用的鮮花的么？你想要害洛基大人再次受到責罰么！」

這下梅爾也有些害怕了，她只是覺得這小花比起單調的綠色漂亮多了才一時帶了回來，但是可能會連累面前金髮的大人，大大的眼睛裡面已經閃爍著淚光了。

「沒什麼的，反正我這個沒用的傢伙也不怕多一次責罵的，還有，這花很漂亮呢，謝謝你了，小梅爾，我很喜歡呢！」

梅爾抬起小臉，大聲的說道：「洛基哥哥才不是沒用！！洛基哥哥是亞薩園最聰明的！」

恬靜少女也沒有斥責梅爾又叫「哥哥」，而是用贊同和崇敬的眼光看著洛基。

金髮青年淡淡的一笑，手輕輕的撫上梅爾有些凌亂的髮絲，替她整理著。

「在亞薩園，崇尚的只有力量，覺得只有力量才是永恆的真理，至於智慧…」

青年有些疲憊的笑了笑，看著有些消沉的女孩們，他很快轉移了話題。

「知道這花叫什麼嗎？」洛基輕輕捏著那倔強的小花。

女孩子都輕輕搖了搖頭，但是她們知道，眼前這個男子一定知道，他無所不知！

「它的名字，叫做伯利恆之星，頑強的生存在險惡環境中的，無所畏懼的花兒。」

在女孩們迷離的眼神中，有些憂鬱的洛基的聲音帶著複雜的情緒。

「而這個小小的，看起來非常軟弱的花兒，它的花語，代表的，就是永恆！」

洛基突然抬起頭，眼睛透過層層的雲霧，高聳的宮殿，落到某個地方。

「每個生物，都有它存在的價值，就算弱小，對於他們來說，存在，就是永恆了…」

青年低下頭，用只有自己才可以聽得到的聲音喃喃的說著：「兄長，你所謂的永恆，就是要消滅其他弱小生物永恆的價值，才可以證明的么…」

小小的女孩心中，永遠都會存在這樣一個畫面：一個金髮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托著一朵小小的，倔強的白花，然後將小花輕輕的撒開，片刻后，在那單調得令人生厭的綠色中，不斷的冒起那種代表永恆的，散發著生命的活力的小小白花…

感受著那支手掌熟悉的氣味，和令自己迷醉的氣息，梅爾西婭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迷惘。

「無論如何，你都是當年那個單純的，活潑的梅爾，亞薩園並不適合你和你姐姐的。」

聽到洛基的聲音，梅爾西婭好像被奧丁的長槍刺中了一樣，劇烈的顫抖起來。

「怎麼了，梅爾？」洛基關切的扶住女孩搖搖欲墜的身軀。

「走開！」梅爾西婭突然爆發了巨大的力量，一把推開洛基。

沒有防備的洛基重重的撞在身後堅強的結界上面，再一下摔到地上。

「梅爾…你…」血絲從金髮青年的嘴角慢慢的滲出，這下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強力。

梅爾西婭停止了顫抖，眼中的留戀和迷惘已經消失無蹤了。

「不要提我姐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她怎麼會被放逐到寒冷與死亡的亡者國度！」

女孩撕聲力竭的大叫著，聲音中痛苦的意味瀰漫在空氣中。

洛基明顯的一怔，剛想解釋什麼，但是又發現自己確實說不出蒼白的理由。

「是我。我知道她一定會為我求情的，但是我沒想到奧丁會這樣責罰她…」

梅爾西婭看著自責的青年，心中一陣翻湧。

其實自己何嘗不是在自責！

當初洛基被消除神籍的時候，姐姐在眾神面前拚命的為他求情，但是自己因為畏懼奧丁的威嚴，雖然也很想和姐姐一樣，承受奧丁大神磅礴的怒火，但是，最後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姐姐一個人跪在大殿上，被大神宣布放逐…

無數次，無數次的問自己，如果當時的情景再重來一次，自己在奧丁大神的威壓下，會陪著姐姐，一起給心愛的那個男人求情么？

但是，自己沒有命運女神的力量，不可能再次選擇命運。

那麼，就讓我親手殺死我最愛的人，將他的靈魂送到此刻正在承受痛苦和寂寞煎熬的，比我更愛這個男人的，我勇敢的姐姐身邊吧…

如果是他們兩個在一起，亡者國度也會成為他們幸福的樂土吧…

少女偏執的做出了決定，她覺得這是最好的，兩全其美的方法。

看著因為創傷和自責而失去了抵抗的金髮男子，梅爾西婭暗暗下了決心。

至少，如果你到了亡者國度，我也可以總是見到你，像以前那樣呆在你身邊吧…

這個念頭，突然的佔據的少女的腦海。難道，這才是自己要殺洛基的真正動機？

正當少女為自己突然的想法動搖時，一陣不應該出現的微風，在隔絕了外界空氣流動的結界中，輕輕的吹向毫無防備的洛基。

「能夠取走他靈魂的，只有我！」梅爾西婭的身影，堅定的出現在微風前進的軌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