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戮
寧靜的小村,現在再也不復往常的寧靜了,在王炎眼見之處,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屍體,破碎的肉塊,散落的內臟,斷掉的手和腳,到處都是,所有的房屋都像是被巨物撞爛了一般,細細的血水慢慢的從各家的門口緩緩的流了出來,聚到一處,竟然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潭。
在村子中央的地方,王炎看到,自己的父母攙扶地站在一起,對面是七個身穿黑衣,面帶黑巾的人,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露在外面之外,全身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在黑衣人面前,是劉阿牛,跪坐在地上,懷中抱著劉嬸,不停的嚎哭著,絲絲鮮血從劉嬸的脖子處流了下來。劉大壯和劉二丫呆坐在一邊,雙眼無神的望著劉阿牛和劉嬸,淚水不停的滑落。
「啊!!!」的一聲大叫,吸引了眾人的注意,眾人緩緩轉過頭來,望著王炎的方向,王炎見到自己的父母,剛想向前跑去,但一看到站在自己父母對面的七個黑衣人冰冷的目光,不由的全身一震,又向後退了兩步。
這時劉大壯和二丫也發現了王炎的存在,腦袋僵硬的轉向王炎,雙目無神的望著,半響,二丫的眼神一顫,稍微恢復了點神采,嘴角哆嗦著,好像想要說什麼,但哆嗦了半天仍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小炎,快跑,這些人是惡……」
一聲大叫突然響起,但還沒等到喊完,輕輕的一聲「噌」響起,劉大壯和二丫聽到自己爹爹的大喊,連忙回過頭去看,卻只看到自己的爹爹嘴大大的張著,雙眼暗淡,一截雪亮的劍尖從劉阿牛的胸口張揚的刺出,閃爍著陰冷的光芒,絲絲鮮血順著劍尖緩緩流淌。
「啊,你們這幫魔鬼,我跟你們拼了。」劉大壯雙眼赤紅,猛得站了起來,向著最近的一個黑衣人沖了上去。
「刷」的一聲,王炎只看到劉大壯的腦袋飛了起來,身體卻是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之上,在劉大壯的臉上,表情痛苦而憤怒。雙眼赤紅,嘴唇因為太過用力而有絲絲的鮮血流了出來。
看到自己的哥哥死在自己的面前,二丫彷彿嚇傻了一般,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緩慢的將頭扭向王炎,雙眼茫然的望著,然後嘴唇動了動,卻是沒有聲音發出。王炎卻是不知為何明白了二丫是什麼意思,她說的只有一個字,那就是「逃」。
劍尖劃過空氣的一聲輕響,王炎只看到二丫的脖子上突然出現一條紅線,緊接著,殷洪的血水狂噴而出,竟然在空氣中出現了一條淡淡的彩虹,二丫緩緩的倒了下去,王炎此時已經癱坐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獃獃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你們這幫禽獸,他們只是普通的村民,你們竟然也下的去手。」一聲暴喝突然從王力的口中發出。
「嘿嘿」一聲陰冷的笑聲從為首的黑衣人口中傳出。笑過之後,黑衣人輕輕的向前踏了兩步,雙眼寒芒一閃,沉聲說道:
「王長空,如今你與凝雪中了醉神涎,全身無力,功力也是無法調用!若是再不服用解藥,恐怕片刻之後你們今生都要這般無法恢復了!」
說到這,黑衣人雙手背到了身後,又是向前走了兩步。
「你們還是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吧,或許我還會放你們一條活路,那邊的便是你和凝雪的孩子吧,嘿嘿,你們也不想他這麼小就沒有爹娘了吧!」說著,黑衣人便向王炎方向狠狠的一指。
王炎看到黑衣人指向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兩步,然後猛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自己的爹爹和娘親,黑衣人叫自己的爹娘什麼?王長空?凝雪?他叫的是誰?正疑惑間,王炎見到自己的娘親臉色鐵青的向前走了兩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而且我們也不認識你所說的王長空和凝雪,我們一家只是這個普通的小村裡的普通人,只是過著普通的日子,沒想到竟然會碰到你們這群惡徒。」
「好!好!好!」黑衣人怒極大笑,連喝了三聲好,猛然間惡狠狠地盯著阿雪,那眼神凌厲而且寒光四射,王炎只看了一眼,便覺得渾身一陣發抖,不由得想到了嗜血的狼。
「給臉不要臉,普通人若中了醉神涎早已昏迷不醒,你們此刻卻仍有力氣與我爭辯,你竟然還敢說自己是普通人,哈哈哈,好一個普通的人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好,今天我就來會一會你們這個普通的人家。老六,老七,抓住那個小雜種。」
黑衣人憤怒的大喝著,然後沖著王炎狠狠的一指,七個黑衣人當中立刻便有兩人怪叫一聲好,沖著王炎急沖而來。
「混賬,爾敢。」王力大喝一聲,手中黑色光芒一閃,一柄黑色的大劍驟然出現,劍身通體玄黑,上面似乎刻畫著古樸的花紋,寬有四指,長足五尺,王力身形一閃,便向著沖向王炎的兩個黑衣人斬去。
「嘿嘿,不吃解藥強提靈力可是會讓你終生都無法恢復的!哈哈,你的對手可是我們。」一聲冷笑從為首的黑衣人口中傳出,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眨眼間便已躍至半空,雙手中紅光一閃,一柄赤紅色的長劍已經出現在了手中,黑衣人雙手握劍,兩臂高高舉起,然後狠狠劈下,紅色光芒自劍體中洶湧而出,竟然使得周圍空氣中都有了炎熱之感,附近的小草轉瞬間便已發黃。
見對方來勢竟然如此猛烈,王力不由得臉色一變,全身紫芒大漲,右腳狠狠跺在地面之上,雙手握劍,猛地迎向黑衣人劈下來的劍影。
"轟"的一聲巨響,煙土瀰漫,一時竟然看不清場中到底如何了,王炎怔怔的望著煙土之中,不由的有些發懵,自己的爹爹什麼時候竟然這麼厲害了?正想時,煙塵中兩道銀芒忽然閃過,一聲獰笑帶著兩個黑影出現在王炎面前。
「小雜種,給我過來吧。」其中的一個黑衣人,右手一揚,便向著王炎抓來。
「斯!」一聲輕響,一柄雪白短劍出現在王炎面前,直削黑衣人右手,黑衣人若是不縮手的話,恐怕整隻右手都要被削下來,這一情況逼的黑衣人不得不向後退去。王炎只覺自己面前白光一閃,一個苗條的身影便擋在了自己身前,一絲淡淡的幽香傳入王炎的鼻孔中。輕輕一聞,王炎立即驚喜的叫道:
「娘!」
「嗯!炎兒乖,不要害怕,有娘親保護你。」阿雪輕聲說到。
「嗯!有爹爹和娘親在,炎兒什麼都不害怕。」王炎稚聲回答著,視線緊緊盯著擋在面前的身影,只見自己的娘親全身緊繃,雖然和自己說著話,但是卻沒有回身,緊緊的盯著對面,右手緊握著一柄通體雪白的短劍,劍長十寸左右,上面隱隱有白芒流動,劍身清亮而不刺眼,形狀柔滑卻又有著鋒利。
「嘿嘿,小賤人,我可是想你想的緊啊,想當年,你那一劍可是讓我修養了好久才痊癒,沒想到啊,沒想到,今天我們竟然又碰見了,好啊,好,我一定要一劍一劍的活活剮了你,已報你當年的一劍之恩啊。」
對面兩個黑衣人中,一人向前大踏一步,陰測測的說著,雙眼寒芒閃爍。
「當年要不是你逃得快,恐怕早就成了我的劍下亡魂,我看今日還有誰救得了你,今日定要叫你亡於劍下。」阿雪輕聲說著,那淡然的模樣彷彿就是在說著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好!好!好!好一副伶牙俐齒,我看一會你還能不能說的出來這樣的話,六哥,我們上。」對面的黑衣人怒極反笑,提劍便向阿雪心口刺來,另一黑衣人見狀,長劍下撩,劍芒閃爍,竟是要一劍斷了阿雪的腳裸。
阿雪見狀,冷哼一聲,雪白短劍橫在身前,輕輕一旋,身前的空氣中竟然出現了片片雪花,閃閃耀眼,絲絲寒氣彌散在空氣之中,雪花飛快盤旋,眨眼間便形成了一個圓形冰盾橫在阿雪身前。
「叮、叮。」兩聲輕響,黑衣人的兩柄長劍刺在冰盾之上,只在上面留下了淺淺的白痕。兩人見狀,雙眼一瞪,怒喝一聲,「給我破」,寸長的劍芒立時出現在兩柄長劍之上,狠狠的刺在了冰盾里。「咔」的一聲,冰盾上出現條條裂痕,僅僅阻擋了那麼微小的一點時間,冰盾就已四分五裂。
「雪舞!」冰盾被破,兩名黑衣人還未來得及高興,一聲清淡的女生便已傳到耳中,兩人頓時一驚,只見片片手掌大小的雪花激射而來,兩人長劍狂舞立即抽身而退。其中那名與阿雪有過對話的黑衣人退的稍微慢了一步,全身上下立時被雪花劃過,絲絲鮮血滑落而下。
「好!好啊!你竟然還敢傷我,今日,今日我要活剮了你這個小賤人。」將剩餘的幾片雪花掃飛后,黑衣人定住身形,雙眼中彷彿要噴出火來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大叫著。
王炎仔細看去,只見那名黑衣人全身破爛,絲絲鮮血從傷口處流出,顯的極為猙獰可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轉頭看向自己的娘親,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娘親乾的么?什麼時候自己的娘親變的這麼厲害了?想著,王炎又轉頭向自己的爹爹看去,只見爹爹被其餘五個黑衣人圍在當中,五柄長劍上下翻飛,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劍網,將自己的爹爹圍在當中,自己的爹爹卻是將手中的黑色大劍舞成了一個圓球,讓外面的劍網毫無辦法,叮叮噹噹的響聲不時傳出,外帶著四處激射的劍氣。
「小賤人,受死吧。」一聲陰冷的喝聲將王炎的目光吸引了回來,只見對面的黑衣人全身黑芒閃動,兩人的身形都已經看不清了,黑芒翻滾,轉眼間便形成了一隻黑色的巨虎,張口咆哮,對著阿雪急沖而來。
阿雪,秀眉微皺,想到自己身中醉神涎,功力大減,回身看了王炎一眼,不由的一聲嘆息,全身猛然一震,絲絲冰寒之氣從阿雪身體之中狂涌而出,阿雪悶哼一聲,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自己卻是不管不顧,全身冰寒之氣大漲,片片雪花急速飛舞,片刻,便將阿雪的身形包圍起來,形成了一個雪球,讓人看不清裡面的身形。
「哈哈,小賤人,沒想到你竟然逆轉運行功法,雖然這能讓你可以稍微擺脫一時醉神涎,但我看你之後怎麼辦,就算我不殺你,你也會經脈斷裂而死,所以我就做回好事,幫你一把,你給我去死吧。」猙獰的聲音從巨虎身體中傳出,巨虎身形一震,下撲的速度竟然又快了幾份。
見狀,阿雪所化的雪球迎了上去,與巨虎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兩種能量相碰,頓時膠著了起來,互相吞噬著,兩聲低喝立刻從兩個能量團中傳出,兩種能量,立即膨脹了起來,一道強光從能量的相交點,突然閃現,閃的王炎立刻閉上了眼睛。
當強光過後,王炎睜開了雙眼,只見自己的娘親臉色慘白,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手中所持短劍刺在一名黑衣人的胸口之上,在其左側則是另一名黑衣人,此時卻是成了一塊冰雕。
「好,好,好,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哈哈,不過你也別想好過。」被刺的黑衣人不顧自己胸口的傷口,雙眼圓瞪,猙獰的笑著,大喝一聲,一掌拍向胸口的雪白短劍,「啪」的一聲輕響,阿雪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短劍寸寸碎裂,一時間竟愣住了。
黑衣人一掌拍碎短劍,卻是不理會發愣的阿雪,轉身望向王炎,獰笑一聲,"小雜種,你給我去死吧。"聲還未落,身形便已攜著長劍朝著王炎刺來。
「我要死了嗎?」王炎不知怎麼突然生出這樣的念頭,眼見著劍尖離自己越來越近,彷彿自己的皮膚都可以感覺到劍上所帶來的鋒利了。
一聲唳嘯突然響起,白影一閃,已經擋在了王炎的身前。王炎只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灑在了自己的臉上,伸手摸了摸,卻是一手鮮血,抬頭正看見娘親正微笑著看向自己,明媚的笑臉如紅日般耀眼。只是微笑中卻帶著一絲痛苦與不甘。王炎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娘親胸口有一截長劍猙獰地散發著寒冷的銀光。
「冰凝。」阿雪縴手向身後一揮,一道冰寒的氣柱猛然從地面衝起,將身後的黑衣人凍成了一座冰雕。「小傻瓜,沒事的,有娘親在,誰都不會傷害到你的。」
說完抬手拍了拍靜生的小腦袋。那恬淡的微笑一如往昔,明麗清目,芳若百花綻放。
「娘親,會保護你的,會一直…………保護你的……會……一……直…………」話未說完,一口鮮血猛的噴出,立刻染紅了阿雪胸前白衣。全身一震,阿雪緩緩的伏在了王炎身上。
「娘親,娘親,你不要死啊,娘親。」一聲聲哀號宛如杜鵑啼血般從王炎的口中傳出。
「吼」,一聲怒吼如猛虎出山,又如猛龍過江。充滿悲涼與憤怒。王力眼角掃過這面的情景,立即赤目欲裂,黑色大劍一橫,不再防禦,任憑五把長劍穿過自己的劍網,狠狠的刺進自己的身體,這時,王力全身紫芒猛閃,將五柄長劍緊緊的吸在自己身上,然後雙手抓起大劍,雙臂猛的輪圓,怒喝一聲「影斬」。
一道黑色的光影猛地劃過一個圓圈,黑色光影之後竟然還跟著八到劍影,九道光圈一閃而過,圍著王力的五個黑衣人雙目圓睜,裡面包含著驚恐,指著王力,渾身發抖。其中為首的那名黑衣人嘴角哆哆嗦嗦的只說了三個字,「你好狠。」
「噗、噗、噗、噗、噗」五聲輕響,五顆人頭滾落在地。
王力顫抖的走到王炎身前,望著自己妻子的屍體,淚水順著臉旁流下,由於受傷太重,身體不支,王力跌跪在地。
雙眼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但王力仍然堅持著,抱起自己的妻子,將阿雪散亂的頭髮理順,嘴角的血跡輕柔的擦拭了乾淨。抬起頭,望著王炎,雙眼中滿是悲哀與痛苦。
「對不起,炎兒,我們只是想要讓你過平靜的生活,沒想到,這竟然也是奢望。」
王炎雙眼已經模糊不清了,腦中一片混亂,早上還和自己吃飯的爹爹和娘親怎麼轉眼間就這樣了?這一定是夢,是的,一定是。王炎胸口一陣陣劇痛,頭上傳來一陣陣的眩暈,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蒼天啊,為了一塊玉,你已作弄了我一生,難道你還嫌不夠,還要繼續作弄我的孩子嗎?」王力突然大叫,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然後擦也不擦的,抬手拉住王炎。
「對不起,炎兒,恐怕我們再也無法保護你了,對不起……爹爹和娘親……對不……起你啊……」王炎望著彷彿瞬間便老了下去的爹爹,淚水滾滾而下。
「對……不……起……」無奈地說完這最後一句,王力撐起最後一絲氣力,抓住阿雪的手,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炎望著自己的爹娘,「不,不要啊,爹爹娘親,你們醒一醒啊,不要丟下我,求求你們,不要丟下我,不要啊!以後我不調皮了,以後我天天早起,按爹爹的要求打坐,以後我天天陪娘親說話,再也不出去玩了,以後我都聽爹娘的話,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不要丟下炎兒,不要,炎兒害怕,爹爹,娘親,你們說話,炎兒好怕,炎兒好怕。」王炎拚命的搖著自己的爹娘,雙眼茫然的望著,嘴唇因為咬的太緊,竟然有絲絲鮮血流了出來,王炎也像沒有發現一般,不管不顧,忽然眼前一黑,王炎暈倒在地。
天下起了濛濛細雨,是在為你哭泣嗎?亘古不變的微風輕輕撫在王炎的臉旁。帶走了村中滿滿的血腥,村中此時再也聽不到了一絲聲音,再沒有了一絲生的氣息,剩下的只有王炎帶回來的那隻灰色的小野兔,慢慢的掙脫了藤條,輕輕的蹦回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