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喫醋拈酸(二)
蕭緣書愣愣的看著樓韌和季玉一起談論書畫,聽著樓韌一句句對季玉的讚賞,她忽就有些委屈。他說她帶兵打仗還可以,是不是說,現在不需要帶兵打戰她便成了無用之人?
是呀,無用之人,可不是嘛!她從進到皇宮裡后,每天除了吃得多,好像真的找不出什麼比別人厲害的地方。
她不想再看下去,耷拉著腦袋默默離開,待到翻過了宮牆,柳荷的詢問她一句也聽不見早早便睡下。
這一回,她沒有睡在萬壽宮的正殿之中,而是自己找了個偏殿睡下。
事實上,說是睡,也只是睜著眼睛到天亮。她忽然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麼,以前一心想要和樓韌成婚,可如今成了婚,又該做什麼呢?
她的人生目標,好像終止在她當上皇后的那一刻。當上皇后后,她能做什麼?
教孩子嗎?看樓韌昨天的怒火,她應該是沒把孩子教好的。那麼訓練娘子軍,可是練來練去有什麼用呢?大家不過是因為她的身份,只得陪著她玩耍。
這一夜,她一個人坐著發獃。樓韌沒有來找她,這是他們大婚以後第一次分床而睡。
她無精打採的用過早餐,太監前來稟報說協文將軍在宮外求見她,她微微開心起來,她與協文多年未見,現下重逢十分欣慰。
她走到宮門迎接,協文乍見她有些獃滯,雖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子,卻因為一直在邊關駐守,多年未見她,更未見她穿過女裝。
待協文回神后,舉起手就想往她的肩膀上拍,舉到一半才想起她身份特殊,不是當初那個小兄弟了,隨即有些悻悻的將手放了下去。
見他如此,倒是蕭緣書呵呵一笑,使勁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道:「協將軍,多年不見,風姿不改呀!」
協文剛才的顧忌消失不見,爽朗笑起來,道:「是呀,我的風姿未改,緣書的風姿倒是徹底變了!」
聞言,蕭緣書眼神一暗,是變了,變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協文見她精神不濟,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緣書,你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呀?」
她獃滯的搖了搖頭,腦袋又耷拉下去,像是縮頭而立的鼴鼠,整個人都鼓鼓的,卻不吱聲。
「緣書,你是不是在皇宮裡悶壞了?不如出去走走?」
蕭緣書面上一喜,隨即又暗了下去,道:「我不能隨意出宮……」
「不怕,你回去換身常服,我帶你出去,不會有人盤查的!」
蕭緣書聞此言,兩眼放光,當即頷首答應,回宮換了一身常服,便跟著協文出了宮。
協文久不進京,對京城並不熟悉,只能帶著蕭緣書往人多的地方鑽。兩人都是喜歡熱鬧的人,倒也合意。
將近午時,他們路經一家客棧,里裡外外被圍了好幾層。問過旁人方才知道,這家客棧里住著此次科考的狀元郎和榜眼。因為兩人都是外鄉人,昨日金殿之上,雖然被封了官職,卻還沒有府邸,現下仍舊在客棧里居住。
一些進士舉子們此番特意相聚,為二人慶祝,很多百姓也在此看狀元郎。
蕭緣書聽到狀元二字,不由眼前一亮,她還記得樓韌誇獎季玉的話,榜眼便如此厲害,那狀元豈不是神人?
她憋足了勁往裡鑽,帶著協文將一干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左頂右擠,硬是在人群里開出了一條道路,直直站在了新科狀元華永志的面前。
華永志正在打起精神應付同僚,冷不丁的見一個女子站到他面前,一時有些錯愕,待看清她的面貌后,忍不住臉一紅,半天說不出話來。
蕭緣書眯著眼睛笑,一個想法從她心底萌生出來,既然樓韌是因為她沒有才學,才不讓她教導孩子,才會對季玉大加讚賞,那她就多學一些,不讓別人輕賤她。她自問不是笨蛋,以往只是因為不上心,所以才不會寫什麼梅花纂體,更不會什麼吟詩作對。
可如今她想學了,只要找到良師,她就不信還能學不好?
主意打定,她咧開嘴,露出一口皓潔的牙齒,對著華永志呵呵笑。
華永志幾乎未與女子打過交道,更未見過如蕭緣書這般長相的女子,一時間有些失態,見她對他笑,竟不知道還禮,只是傻傻的看著。
蕭緣書見他不說話,只得自己開口道:「你是狀元郎?」
「嗯!」
「我是……蘇源,我想請你教我學問,可以嗎?」
華永志獃獃的點頭,半響過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麼,想反悔已經來不及。他不禁懊惱,為何會答應一個陌生女子的要求。可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既是答應了,便會做到。
蕭緣書見他答應大喜,轉頭對著協文笑。
華永志心裡嘆氣,想著罷了,眼前的貌美女子看樣子多半是哪家的大小姐,一時興起而已,他敷衍幾日便算是過去。
當即,蕭緣書謊報了協文的住處給他,只道她是協文的表妹,暫居將軍府內。從那以後,蕭緣書每日都會混出皇宮,到協文的將軍府內等華永志授課。
華永志初時不用心,可幾日下來,發現蕭緣書學得十分刻苦,不說別的單就她那手字,短短十天,便已經寫得有模有樣。問過蕭緣書後方才知道,原來她將雞蛋掉在手腕上練習。
此方法,不過是他一時戲言,不想她竟然當了真,且日日堅持。
華永志本就是二十歲的風發男兒,蕭緣書又年輕美貌,加之有恆心有毅力頗讓人敬佩,難免讓華永志生出旁的念想。
協文進京述職的期限是一個月,一個月里,為了蕭緣書高興,他幾乎每天都幫蕭緣書混出皇宮。後來被樓韌發現,他只說蕭緣書氣悶,需到外面散散心。
樓韌思及樓銘君被關在鳳儀宮內,而蕭緣書和他近來疏遠不少,為讓她開心倒了沒有阻攔。
一個月後,協文離京,蕭緣書無法在出宮,華永志的念想還未來得及告訴她,便沒有機會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