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赴約

32.赴約

孫樂是在桃花眼趴在草地上哼哼的時候現身的。

此前她在暗處已經觀察到了沐離和桃花眼比武的每一個細節,她看的很仔細,卻看的稀里糊塗,這個雞鳴侯家的家奴究竟有沒有修鍊過先天功,這個最關鍵的問題她還是沒弄明白,若說沒有,師兄怎會敗得如此狼狽,縱然他在趙陽山的八年裡偷懶怕苦沒有修習到高深武技,但至少也有一等武士的實力吧。

能把一位一等武士當猴耍,沒有修鍊過先天功簡直不可想象。

可若說他修鍊過先天功,如何至始至終未見到一絲一毫的外化之氣呢?難道還有人修鍊先天功只練築基,不練化外嗎,天下竟有這等怪事?

再不然他就是修成了「默氣」,能將幽府的先天之氣隱於無形?哼,他才多大年紀,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修為就已達妙境?這也太石破天驚了。

若是自己的寶貝師兄還能支撐,她倒想再觀察一會,以解心中的疑惑。可是現在,她不得不現身。現身時她一臉的凝重,本來她是能輕鬆赴約的,都是那個不長眼的師兄非要橫插一杠子,馬屁精,為了攀附我公孫家,連臉都不要了。

我約比劍,要你來為我打什麼頭陣,不答應他,竟還威脅我說要去三哥面前告發我,行呀,你要獻醜,我就讓你來出醜。而今如何,想拍我馬屁,卻拍在了烙鐵上吧。

望著趴在地上哼哼的師兄,孫樂竟有些幸災樂禍。

「放開他。」孫樂淡淡地說道。聲音響起的時候,勝利者沐離正得意洋洋地懷抱雙臂欣賞著自己的戰果呢,剛才那一腳,神勇,完美,強大!雖然生平踢過無數虎豹熊狼的屁股,到底不如踢一位貴族騎士的屁股來的爽啊。

聞聽耳畔傳來孫樂的聲音,他慌忙轉過身來,這個孫樂屬貓的嗎,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

孫樂的臉上罩著一層濃濃的寒霜,自己的師兄固然窩囊、齷齪、無能,你有算什麼東西,趙陽宗的弟子幾時被外人如此羞辱過?

沐離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從來就稱不上正面,如今則更顯狡猾、陰狠、猥瑣。

昨晚她在大街上邂逅沐離時,對他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長的黑不溜秋,其貌不揚,油嘴滑舌、滿嘴謊言,庸俗粗鄙、卑劣下作,總之一無是處。

直到他打倒巡警騎士掩護大傻跑路時,孫樂對他的印象才稍有改觀,覺得此人雖然仍油腔滑調、庸俗粗鄙,卻好歹還有些膽識和義氣。

及至他獨自一人在大街上攔住自己時,孫樂對他印象幾乎要有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觀了,雖然這傢伙仍舊滿嘴跑馬車,說的話一點也不著調。但孫樂對他的觀感卻有了重大的轉變,也許他是卑微了些,狡猾了些,但好歹也不算太壞。

孫樂本打算是放他一馬了,為了幾個不盡職的騎衛管這閑事不值當。可恨,又出了今天早上的那樁事,讓她徹底看清了,他不僅卑劣,實際就是禽獸不如的東西,其人心機之深,用心之歹毒、卑劣,簡直是普天之下也難尋出第二個來。

不殺此人,此恨如何勾銷?

噗!一柄劍丟在了草坪上,恰落在桃花眼面前,這是一柄鑲金嵌玉、裝飾華美的好劍。桃花眼一眼就認出這是師妹學藝時用過的佩劍,在趙陽山的八年時間,幾乎天天能看到它。藝成之日,師父賜劍給她,此劍才閑置不用。

桃花眼想:奇怪了,這劍平日都是掛在她的書房的,今日怎麼拿到這來了。難道是給我用的嗎?想到這他一陣振奮,苦追師妹八年,如今總算感動天地,苦盡甘來了。

妹呀,你且忍耐,待哥爬起來與你並肩殺敵。

瞧著桃花眼哼哼唧唧想爬起來又動不了身,孫樂厭惡地瞪了他一眼,說:「你可能斷了骨頭,還是安心躺著吧。」

「唉。」桃花眼應了聲,趕緊趴著不動了,感動的淚流滿面:「還是師妹疼我啊。」

孫樂轉向沐離,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從不殺手無寸鐵之人,撿起來。」

沐離嬉笑著說:「早知道,我就不去買劍了。」

因見孫樂的目光冷颼颼的,自己覺得挺無趣,便閉了嘴,捏了捏鼻子,這才舉起手裡的劍鋸說:「我有劍了。」

「好——」

一個好字,百味雜陳。朦朧月光下,孫樂一身銀甲,目如寒冰,透著絲絲涼意。

「你爽約了,孫騎士。」沐離故作輕鬆地說。

「哼,那我要說聲抱歉了,讓您久等了,沐離。」

「沒什麼,來了就好。」沐離已經品出她的冷淡、嘲諷和不屑。一時覺得無趣又惱火。

「你有劍,那就好。」

孫樂說著就極沒風度地拔出了佩劍,起手便是「劈風斬」里的「劍盪四方」。這是沐離十分熟悉的招式,自然也知道它的破解之法,他想也沒想,揮劍就迎了上去。

「咯」地一聲悶響,兩劍交擊,迸發出點點火星。

劍鋸上又添新齒,幸運的是它並沒有折斷。

孫樂倒退了一小步,她感覺自己的劍像是劈到了一塊頑鐵上,震的手臂發麻。

「他果然是隱藏了實力。」孫樂受挫之後突然恨起自家來,「我何必還要手下留情。」

她用腳尖挑起草坪上自己的佩劍,丟給沐離,冷聲說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拿好劍,否則我絕不客氣。」

她說話時面若寒霜,整個身體似乎籠罩在一層淡淡的乳白色毫光中,這讓她看起來顯得**而聖潔。趴在地上的桃花眼只看了一眼,就驚訝的合不攏嘴,他認出那乳白色的毫光正是先天之氣外化的芒光。

「流境中階武者才能外化芒光,難道她的修為已經達到了流境中階?」

桃花眼看的痴痴獃呆,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他的臉頰滾落下去,不是感動,是在為自己泣哭:她竟然已經是中流武者了,我再也配不上她了。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沐離不識好歹,只當那層毫光是月光在她身上的反射。

劍一入手,沐離就知道孫樂丟來的是一柄極好的劍,雖然他對劍的認識並不多,但憑感覺就知道手中這柄鑲金嵌玉、裝飾華美的長劍,是自己的斬馬劍和劍鋸都沒法與之相比的,非要說缺點那就是稍短了些,只有兩尺四寸,重量也輕了點,至多不超多三十斤。

沐離把佩劍丟還給孫樂,笑嘻嘻地說:「我還是用我自己的劍。」

連續兩次拒絕,讓孫樂感到自己已經仁至義盡,路是他自己選的,別怪自己無情了。

「看劍!」孫樂臉色驟寒,佩劍嗆啷出鞘,空氣中響起了如同撕裂布帛的刺耳聲響。

一道劍氣凌空而起,自孫樂的佩劍上發出,劈面砍向沐離的面門。

有劍氣!沐離臉色大變,慌忙揮劍格擋。

孫樂猝然發難,他根本沒看清她的劍招,至於劍氣,他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形,自然更是無從判斷劍氣的來向。

揮劍格擋完全是出於無意識,但瞎貓有時候還能碰到死耗子,沐離今晚的運氣就堪比那隻瞎貓,他無意識地一揮劍,竟然奇迹般地撞上了那道劍氣。

立即爆發出一陣金屬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

沐離蹬蹬蹬地一連倒退了三步,又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傳說中的劍氣果然了得!

他心中攢成了一團:孫樂竟然能發出劍氣!那她至少得是流境武者了吧!我的天!自己竟然稀里糊塗開罪了一位流境武者,死了,死了,這下真死定了。

在雞鳴侯府跟護院武師們閑聊時,沐離得知天下修武者以是否修習先天功大分為入流武者和流外諸品兩大類。

流外諸品中實力最強者可授予武士的稱號,武士之外還有勇者、強手、力士等類。武士分一、二、三等和特等的金武士,一、二、三等武士需要有天武會的認證,金武士則必須由國王的御封,一般來說只有功勛卓著的一等武士才有資格被國王御封為金武士。

入流武者則依修為高低分為神、聖、妙、品、流五境九階。其中神、聖、妙三境只一階,流境和品境則分上、中、下三階。

武者、武士雖然只一字之差,實力上卻是天與地的區別,即使實力最強的特等金武士與流境下階武者(下流武者)對陣,也是十戰九敗,唯有運氣極佳的情況才有取勝的可能。

造成二者實力懸殊如此巨大的原因在於,武者能發出劍氣,即使最低階的下流武者也不例外,劍氣無影無形,卻可隔空殺人,常人根本無從抵擋。

雞鳴侯府那些不入流的武師們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就無限地誇大入流武者的實力,拚命渲染他們發出的劍氣的威力如何之大,以至於在沐離的心目中,能發出劍氣的武者無人不是蓋世英雄,劍氣所至星空破碎,乾坤倒轉,天下無人能敵。

有了這個先入為主的印象,一見孫樂能發出劍氣,沐離早嚇得魂飛魄散,一時毫無鬥志,只想著怎麼逃跑。往哪跑呢,沐離用眼角的餘光掃量著四周:一大片無遮無攔的草坪,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兩腿跑的再快,還能跑的過劍氣?要是被她斬斷了腿,豈非生不如死?

他的額頭不覺見了汗,汗珠墜落時,恰巧將一片銀亮的波光映入他的眼帘,不遠處曲水河寬闊的水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正煥發著迷人的色彩。

沐離嘴角微微一挑,計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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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族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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