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遠走他鄉
樂樂,我到了臨杭。這是一坐大城市,初來乍到,最大的感受就是他們的生活節奏快;不象我們鄉下,大家都慢吞吞的。忽而一輛小汽車過來,忽而又是一輛大汽車過去;當你才一邁腿想從路中間穿過,他們的喇叭就鳴了起來。我小心的看著周圍,謹慎的在其間來去。有時,我會突發奇想,想發現一下咱們故鄉的東西。但是,你舉目所及,到處都是似曾不相識的輪廓。在比較之間,你就能發現它們似一塊山坡和平地之間的景觀,差別太大。
在這裡,不管在哪個角落,人流量都十分龐大,他們來去匆匆,彷彿對這一切都司空見慣,從不必用觀賞的眼光來打量周圍。頂多的,在來去的這些人中,因為堵車時的百無聊賴,他們會無意的向某個地方望去;你以為在這個時候,他或她是抱著濃厚的興趣對著這個地方,但實際上,他們的心是在飛的,一直在自己的瑣事上飛來飛去。當我這樣一個人,初來乍到,眼睛四處亂瞟自以為是想看看周圍的景觀,卻不想很容易遭來別人警惕的目光。要知道,在這個外面,人與人之間,都不同程度的發生著信賴危機:你沒有什麼事情,對我看什麼看,我又不是你的親戚朋友!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企圖!我相信,準保兒別人會這樣想。
在車輛的來去之間,我經過一條大河之上的大橋。在這裡,我第一次見證了自己兒時的夢想起點:巍峨雄壯的長巍橋.長巍橋,我曾在你的閃光中,培養了強烈的民族情感。在你的身上,有我們民族的魂,在浩浩蕩蕩流淌。在外族侵略的年代,同胞高唱著讚美你的歌曲,壯士一去不返兮的走上那硝煙瀰漫的戰場。在那樣的時候,沒有人曾懷疑過你,在人心目中的地位。你就象宗教信仰一般,持久而深刻的烙刻在人的心底。但到了現代的年代,彷彿一切都變了,經濟是生命里中心的中心,其他的都彷彿如風塵般,被看淡了下來。你也是一樣,你只是成了一個為經濟的目的而存在的一處樞紐,你不再是因為自己厚重的人文,才獲得別人的景仰!面對著這樣的地方,當我看到汽車流飛速的在這裡經過,當我看到所有人都漫無表情的經過,在生命深處生髮出來的那一種重重的失落感,開始襲遍我的全身.
望著周圍的一切,不禁覺出了自己的渺小瑣微。單個的個人,在這片土地上,簡直不直一提。你覺得意義重大,深刻的事情,在他們心裡不會泛起一片漣漪;而他們的瑣思瑣想,你卻不能完全理解。在生活的道路上,自己彷彿是從一個異世大陸里的來人一般,雖然覺出這裡的新鮮,卻不想到自己能否好好適應下來。還有,他們異樣的神情,和異樣的匆忙,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都在忙些什麼呢,他們一直就有如此多的日常事物需要解決?還記得我們在學校里時,那種拚命讀書的勁頭,是受熏陶出來的結果;而他們眸子里總是心事重重,顯出的不可思議勁兒,是不是也是大環境的產物呢?我不知道答案,但我卻一直想知道是為什麼。這外面的世界,難道就是一種簡單的物質的指標,一切都要通過物化的衡量?這樣豈不把人搞得瘋了般—一誰都撒著淘金的網,恨不得一塊沙子都是一塊金子,這能成為我們生活中的現實?
我在陋巷的一隅找了個安身之處。每天早出晚歸,四處溜達。哈哈,沒想到,工作沒找到,對生活的見聞卻增長不少呢。在這兒,有些什麼人的存在啊,樂樂,我鄭重其是的告訴你:有整天在垃圾堆里扒的,我看著她們成群結隊的,有老人,婦女,小孩,很早的就守在大垃圾箱的旁邊;有早出晚歸的小商小販,他們或是四處流動搞游擊戰術,或是守著在一個很髒的地面上的攤位上大聲叫賣;有整天在機器的轟隆聲里掙扎的人群,你只聽到那嘈雜的聲音,伴著人聲的沉默在每天為了定單的日子裡面消磨。還有各種各樣的你不知為何種身份的人,他們在你經過的時候,會以一個低沉的聲音「電腦,電腦」的叫賣,或者是其他一些象手機等一些輕巧的電子產品的物品,在他們手上象變戲法般的拿出叫賣。
這些人,儘管來自於各地,儘管干著不同營生,但總體上,你都能在城市的邊緣一處看到。也許,在這個整天只看到陽光的城市裡,只有配上了陰暗角落的他們,才算完整。從他們身上,也可折射出一些新的信息,即在這個時代,永遠有不被我們記憶的真實,在隨時發生著。他們為了生活在掙扎,也可能為了生活鋌而走險,這幾乎在某一時刻乍現你我眼前。
有一次看到了一個飛車搶奪的驚險鏡頭。我當時是到了很郊區的一個地方,走得累了,就站在一座很小的天橋上,手扶著欄杆,觀望周圍的風景。風徐徐吹來,一陣兒涼意襲上心頭,感覺到清爽宜人。在這時,我見到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新潮時尚的衣服,腳登高跟鞋,胳膊上挎著一個包,向著路的這頭慢吞吞的走著。路上行人很少,除了很遠的地方我還看到一個人影,在晃動著,其餘的,就都是模糊一片了。我當時心裡很散漫,並不把當下將要發生的一切給掛在心上,當我意識到有摩托車嘟嘟的開來,只是順眼瞟了一下,並不認為他有犯罪的某種企圖。但就在這時,摩托車突然靠近那位年輕女人,車手一下子抓住包,狠狠的一拉,就絕塵而去。我當時幾乎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到女人大聲的尖叫,一切就已經發生過去。
這真是難以預料的事情,但竟真真實實的發生在我面前。不能明白的是,這些人,為什麼這樣橫,為了錢財,連生命都不管不顧?當摩托車的衝力,硬生生的把女人拉出好幾米之遠,我感到心裡的一陣驚悸。是不是她受傷了,可能很嚴重?我不敢想象。還好,從我的視角里,在大約一分多鐘以後,那個女的竟自己掙扎著站了起來。從她的身上,看出有衣服被撕扯的痕迹,還有就是,她象發瘋一般,在大叫大嚷。
周圍早有人看到了,在這微涼的天空下,他們都沉默不語。也許,這樣的事情,在這裡很容易發生吧,所以沒有人大驚小怪。但是,對於初次出來的我,親眼見到這樣的事情,心裡卻驚查德厲害。沒想到,危機就時常的發生於你的周圍,只是你有時沒有注意到。多少人,希望著自己某一天暴富,多少人為了錢財,能把別人的生命漠視不顧。血淋淋的生存法則,在微渺的世間,幽靈般的支配著人的大腦。
開始想找份工作。沒有事情可作,在這外面就扯淡個球—很難混下去的。只是來到這裡,心裡感到有點悲傷。工作一個月,滿打滿算,頂多得一千多工資。可你的房租,吃飯,就消耗了個大頭。假如你再添置幾件新衣,買上幾雙新鞋,使人看起來精神些,那你的所得,就所剩無幾了。更糟糕的是,你千萬不能得病,得了病的話,你哪來錢給自己醫治;如果出了大岔子的話,你連家都難得回的。說實話,我倒很羨慕那些本地人,他們光房租,有時每個月都能收穫好幾千,嘖嘖,即使一輩子不幹活,這也夠他們生活,夠他們無憂無愁下去了。哎,這就是差距,你不得不承認。我想著,就算你夠努力奮鬥下去,也需等待時日,需付出比這裡的人更多的辛勞和汗水,才可能得到一些你所想望的東西。
樂樂,我又在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了,天下之大,真有幾個能容納大學生的地方就好了。要知道,現實是那樣殘酷,你沒有特殊才能,是很難被誰給接納的。樂樂,我到處在跑著工作,可幾乎沒有一家肯收容我,他們不是慈善機構,他們用人的唯一標準是看你能不能馬上做事,創造出大量的剩餘價值來;假如你沒有這些,那你就甭想跨進別人的門。而想想自己,現在能有什麼特別的才能呢?在學校里,作為一個文科生,只不過白白讀了幾年唐詩宋詞,看了一些黑格爾的哲學理論,對生產現場的東西,幾乎就從沒有過什麼接觸,我能馬上創造出什麼剩餘價值?真是天下奇談!
但他們是這樣要求的。為什麼他們這樣理直氣壯,對人這樣挑剔?也許,這要追溯到擴招以來的大環境的影響。自從大學擴招以後,在人才市場上,人才結構一直是供大於求,那些廠家或者商家,在此基礎上,有了更多選擇的機會。他們在人才素質的要求上,是越來越精益求精,甚至於有些看起來不起眼的職位,因為工作輕鬆,也會招致超過幾十倍的人員前來應聘。而這樣的應聘過程,是激烈而又殘酷的淘汰賽,你幾乎就象在進行著人生的賭博。
而我呢,由於剛邁出學校的大門不久,對這裡的一切還懵懵懂懂,甚至於還抱著一種抵觸的情緒—我為什麼要全面的去適應他們?他們難道要操控我的生活?就在這樣痛苦的日子的經過中,我又經歷了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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