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與現實

世界很奇妙，許多事情是我們期望的，但更多的事情是在我們意料之外的，但最恐懼的還是我們根本解釋不了的。

就比如現在黎凡忽然就醒過來了，玻璃窗外天光灰暗，飄著鵝毛大雪，窗戶上結了一層霜花，窗戶旁掛著一張日曆，2556年11月。

他很久都不能回過神來，自語道：「一切都是夢么？」

他感覺嗓子有些沙啞，聲調有些不受控制，舌頭髮木，不聽使喚，就像是很久都沒有活動過了一樣。

他記得事情的起因是因為他救一個橫穿馬路的孩子的時候被一輛人工駕駛的電動汽車撞了，之後就到了一個很奇妙的仙俠世界，看過幾本奇幻小說的他以為自己穿越了。

那是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什麼道法、魔法、武術、異能林林林總總；那也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世界，為所欲為的人到處都是。

他跟著一個變態老頭子花了九千多年的時間走遍了那個世界，終於走到了那個世界的最巔峰，最後那個變態老頭建議他用破碎虛空的辦法進入神界，卻不料虛空破碎了，沒見到神界，自己卻從這間破屋的床上醒了。

於是兩個世界就重合了，他想起了事情的起因，所以他更想知道這九千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就是神界？」黎凡從床上坐起來，精神還是有些恍惚，破碎虛空真的是太危險了，即便是號稱十萬年一出的大帝，也差點身死道消。

他的思維清晰了一些，環看了房間一周，牆角上有許多蜘蛛網，一隻蜘蛛潛伏在角落裡，等待獵物上網。

這個世界似乎與自己想象的神界有些不同，有點熟悉，還有點——枯萎的感覺。

這個時候門開了，進來一位穿著破棉襖，頭髮花白的老婦人，她勾著腰扛著一個巨大的灰白色的編織袋，破爛的袋子中露出幾個塑料瓶來，是一位拾荒者，感覺有些熟悉。

老婦人開門的一瞬間，帶進來了一陣寒風夾雜著雪花擠進來，她趕緊將門關住，還沒放下東西，口中便說道：「兒子，媽回來了。」

順便抬頭朝黎凡的方向看來，便看見一雙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她想象了很久兒子醒來的樣子，卻始終沒有想到幸福來得這樣突然，突然得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奇迹就這樣與他們母子不期而遇，自從兒子出事後，他兩口子就為此事奔走，可是那段路又沒有監控，她兩口子找不到肇事者，只能默默承擔，變賣了家產醫治，卻不料還是成了植物人。後來孩子他爸不甘心，遊走全國尋醫救治，至今九年，累死了自己，卻仍是沒見效果。

如今，兒子終於醒了，那一瞬間的酸楚終於爆發了，她的眼淚默默地從臉頰滑落，皴裂的手無措地擦著臉頰，卻怎麼也擦不幹凈，說道：「你終於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黎凡此時也終於忍不住了，思念了九千年的家人，如今猝然見到，內心深處那一塊潛藏已久的感情終於釋放，淚水奪眶而出。

時移世易，母親已經老了。

她就坐在床邊，也不說話，就那樣默默地流淚。

她臉上的皺紋很深，很粗糙，她的手皴裂得厲害，裂開的口子很深。

「整整九年了，你爸在去年的時候已經走了……他期盼了一輩子，什麼苦都吃了，卻還是沒等到……」還沒說完，她長長地嘆息一聲，眼淚又不斷線地流下來。

黎凡動了動身子，緩慢地坐起來，他感覺有些乏力，肌肉有些無力。他下意識地內視，卻發現一片身體混沌，心中一緊，莫非那九千年不是做夢？他想要動用內力，卻發現身體空空如也，不僅內力全無，而且筋脈不通。

倒是識海有些驚喜，因為識海中居然有一朵青蓮，開著粉紅色的蓮花。

「這——九千年竟然是真的？」因為這株青蓮是在他剛到異界偶然間得到的，一直陪伴了他九千年的歲月，沒想到如今還在他識海。

「有了青蓮這個老夥計，一切都就好辦。」黎凡心中傷感，卻也在想著出路，勉力收拾心情，說道：「媽，是兒子對不起你們，如今我醒了，一切都有我！」

雖然這不是神界，卻是他朝思暮想的世界！

濟北村，說是父親的的老家，原來在北濟市的房子由於給自己治病已經變賣了八年了。

第三天上，黎凡感覺體力恢復了些，便繞著房子走了一周，發現其實就是個窩棚，還好有個土炕，不然這種冬天應該會被凍死。

母親頂著大雪很早就出門了，黎凡將身體活動了一番，便朝著母親離開的方向走去。雪已經停了，積雪上有很深的腳印。

母親說她在縣城的一家飯店幫忙，每天早出晚歸的，很是辛苦，他想過去看看，順便找點事情做，讓母親在家休息，享享福。

也許是破碎虛空的原因，自己原來強大的神識已經不能離體，但是活動身體的感覺還在，每一步都計算得很精準，但這也讓他很苦惱，因為身體總是跟不上頭腦，走了一路，已經摔跤幾次了。

這個小縣城不大，還是黎凡之前記憶中的樣子，記得七八歲的時候父親帶著他在這裡買過吃的，還有些印象。

母親在大北街的「印象食堂」做洗碗工，每個月差不多一千五百塊錢的樣子，黎凡朝那邊走去。

清冷的冬天，天氣還早，也很寒冷，街上沒幾輛車，也沒有幾個人。

「印象食堂」的生意也很冷清，還沒有客人就餐，母親正坐在一角休息，看見黎凡進來，急忙站起來說道：「你怎麼出門了呢？萬一風寒，感冒了咋辦？」說著還看他臉蛋兒問道：「冷不冷？」

黎凡笑道：「媽，你兒子沒那麼脆弱！」

這時，旁邊有人笑道：「這是你兒子么？」說完，又有一個服務員走來，唏噓地說道：「終於醒了，紅姐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有個好為人師的中年女兒說道：「你知不知道紅姐為你付出了多少？你要趕緊找份工作，幫著你媽把賬還了，那些王八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黎凡之前沒有聽到母親說欠賬的事情，不禁問道：「欠了多少？」

他母親長嘆一聲，卻沒有說說話。

還是那位老大姐，說道：「還不是給你治病，逼不得在王老二那裡借了八千塊錢，現在才三年時間，利滾利已經滾到了八十萬了……這個王老二還真是作孽哦！孤兒寡母都下得去手！」

黎凡聽得氣往上沖，但他有九千年的底蘊，已然能夠做到喜怒不形於色，只是問道：「這個王老二是誰？住在哪裡的？」

「不用你去找，他已經堵了你媽幾次了，嚷著還錢，聽說是前段時間在外面賭輸了。」說話的還是那位熱心的大姐，她似乎與母親的關係比較好，很多事情她都知道。

辭別了母親，黎凡又在街上閑逛，打算先找份工作，賺點錢，改善一下生活。但他走完了一條街也沒找到工作——那些人看到他臉色蒼白，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都怕他有什麼病，工作的時候出點啥事他們負擔不起。所以黎凡到了傍晚，也沒收穫，中午還在印象食堂去蹭了一頓員工伙食，印象食堂的老闆矮胖矮胖的，人倒是不錯的，說是恭喜黎凡醒來，特地給他們加了兩個葷菜。

他們吃到一半的時候，門口進來兩人，一男一女，年齡都不大，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少女走在前面，她進了門，就將戴在頭上的帽子揭去，露出了如畫的容顏。少年跟在他身後，抱怨道：「這個鬼天氣，真是越來越冷了！都說氣候變暖，咋還是這麼冷呢！」

少年身後還跟著一人，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他穿著寬鬆的運動裝，面容冷酷，似乎是這兩人的保鏢。

那少女說道：「氣候變暖又不是天氣變暖，你瞎叫喚什麼。」

「我說老姐，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什麼？這窮鄉僻壤的，能夠有什麼好東西？」那少年還是繼續抱怨。

「我就是要帶你來這種地方看看，免得你不知道努力上進」少女說教道。

服務員已經上前招呼，少年說道：「把你們這裡最好吃的東西上上來，要快要乾淨哈。」

老闆一看這兩人氣質不俗，立即上前招呼，遞上一份菜單，笑道：「你們好，我們這裡的招牌菜是烤豬腳，跳水兔，其餘的也就是本地特色，你們要點啥？」

黎凡沒看那兩姐弟，倒是在那高大的男人身上多看了一眼，對方也不過是強壯一點，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他有些奇怪，也許是因為自己眼光高了一些，對於這種沒有修鍊過的人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那邊三人點了一大桌子蔡，最後只是每樣菜吃了一點，便要離開了，母親低低地說了聲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