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月光下的獨行者

楊警官腳下的碎玻璃碴子已經收拾乾淨了，是他自己撅著屁股收拾的，因為指揮車上的人手不夠。

黎凡到車上的時候楊警官正在擦手，他拿了張紙巾一點一點地吸干手上的水珠。

「到家屬院去看過了？」

楊警官平靜地問道，似乎他早就料到了黎凡會直接回來而不是去他說的江州大學集合點。

黎凡點點頭，家屬區是一個封閉式的院子，現在大門緊閉，他翻牆進去的時候還被裡面的火力攔截，最後他亮出了證件，做了病毒檢查之後才被放行。

家裡面一切安好，母親還沒有睡覺，在看一檔娛樂節目的全息影像，這個節目的互動性很好，還能夠參與其中，虛擬得很真實。

黎凡將家裡的門窗檢查了一遍，告誡母親除了他自己來，任何人叫門都不能開，他母親也隱約知道一些事情，點頭答應了之後，黎凡才放心離開。

楊警官看了看監控，踢了一張帶滾輪的椅子到黎凡面前，示意他坐下，問道：「對於這次事件，你怎麼看？」

「我還能怎麼看？」黎凡懶散地坐下，斜眼看了那些監控畫面一眼——那些是分散在各處執勤的警員傳遞過來的，到處都亂成一團，誰都沒有料到這些瘋狂的動物居然如此可怕。

「我覺得這次的事情不像是天災。」楊警官說道：「我們已經搜集到幾處寵物園最近運進了大批的寵物，其中不乏一些大型的寵物，有些根本就沒有登記過批次，在天網中根本就沒有信息，他們是抓住了天網受損的漏洞的。」

「還有屠宰場的豬也是！」那個女警補充道：「剛剛得到消息，有很多豬也出現在這次襲擊事件當中，有人被豬襲擊了。」女警說著新開了一個畫面：「這是無人機傳回來的圖片，城郊的養豬場的豬都跑出來了。」

「這個年頭，連豬都這麼厲害了！」黎凡不由感嘆，女警斜睨黎凡，心想：「我們這是正經場合好吧？」但是她沒有說出來，繼續說道：「最危險的是西城豬場的野豬，現在都已經衝到城裡面來了，他們身強體壯，橫衝直撞！」

女警說到這裡，黎凡開始擔憂起來，他一瞬間變得愁眉不展。

楊警官和女警都注意到他忽然湧起的愁緒，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是啊，情況確實太嚴重了，誰能夠料到這些豬中了病毒，居然這麼厲害呢，看來黎凡要比想象中通情理一些！」

楊警官說道：「黎凡，你也覺得事情嚴重了吧？只有趕快將這些資料報給特警，讓他們過去攔截。」說到這裡，他又繼續對黎凡說道：「我給你五個**，希望你去支援一下。這些豬身強體壯，必須要解決，不然會傷到很多人！」

黎凡應和道：「事情確實很嚴重，但我覺得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被我們忽略了。」

女警皺眉，她覺得能夠想到的情況她都已經想到了，難道還有什麼被忽略了的東西么?他不知道黎凡的能力，只知道他和楊警官走得很近，是一個企圖抱大腿的人，她更傾向於黎凡這是故意危言聳聽嘩眾取寵。楊警官想的卻不一樣，他覺得黎凡是有真本事的人，應該能夠提出更加高遠的重點。

但他們都想錯了，只聽黎凡說道：「我覺得豬肉肯定又要漲價了！」

楊警官一口水噴了出來，又聽黎凡繼續用他那嚴肅認真的語氣問道：「你們能查一下這些豬肉還能吃么？」

「……」兩位警察感覺自己和這個吃貨沒話說了，楊警官再度確認這是一個掉進了錢眼兒的人，就算生豬肉供應不上，合成的人工肉肯定不會缺的，你要吃生豬肉，那你就多出點錢嘛。

女警去做她的工作去了，楊警官坐回了椅子，黎凡沒有答應去攔野豬，因為他忽然盯住了屏幕上的一個人，說道：「把這個人的畫面放大！」指揮車裡面沒人理他，楊警官說道：「照他說的做！」

畫面放大了，那是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他穿了一身灰色的防護服，在月光下提著一籃子綠色蔬菜，小心翼翼地躲避著街道上亂竄的貓狗和其他動物，有幾次差點被撲倒，卻被他忙忙慌慌地躲開，甚至有一次若不是警察射殺了襲擊他的動物，他可能就會喪生。

指揮車裡面的人都感嘆那人命好，並且不停地高聲表揚，黎凡知道他們的潛在意思是想說他黎凡一個抱大腿的人竟然敢對他們頤指氣使浪費了監控資源去關心一個毫不相關的人，但黎凡卻不在乎，他皺眉說道：「有警察和他對話的聲音么？」

一個聲音立馬傳了過來：

「謝謝！」是那個人的聲音，應該是經過了變換的聲音：「你們是很棒的人！太厲害了！感謝你們！」都是一堆語無倫次的感謝的話，黎凡聽不出任何的不妥。

楊警官問道：「什麼情況？」

黎凡輕笑道：「一個小嘍啰，這個地點在哪裡？」

楊警官見他神情異樣，不禁來了興趣：「難道是天道盟的人？」

「不知道，只是感覺對方不是普通人！」黎凡說道，因為對方太幸運了，好幾次的閃躲在普通人眼中都是幸運，但在他這種練家子眼中卻能夠看到蓄意的痕迹，不由警惕起來。

楊警官聽到黎凡這麼說，也重視起來，他將那個監控的地址發送到黎凡的腕帶上，並將他桌旁的五個**給了他，說道：「我授權你去拘捕他！」

女警詫異地看了楊警官一眼，說道：「局長，你這樣做是違法的，你沒有批准拘捕他的權利！」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楊警官堅持他的命令，並且將電子命令發給了黎凡，黎凡毫不猶豫地收下，倒是很佩服楊警官的魄力，同時他要了兩把匕首。

監控在江陽區的北大街33與36號路交叉口附近，黎凡趕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沿著36號街道走了很遠了，由於上次神秘射線暴癱瘓了無線通訊網路，並造成了大批量的電子設備損毀，所以現在能夠用的視頻攝像頭的數量銳減，36號路就在其中。

黎凡駕著車朝著36號路前進，街邊不時撲來一些發狂的動物，卻根本阻止不了黎凡的行徑速度，黎凡一直沿路追了30多公里，卻始終沒有見到對方的身影。

楊警官又發了一個坐標，應該是楊警官他們利用無人機發現的。對方還是在36號路，竟然還在黎凡的後面，黎凡調轉車頭趕了過去，但是他沒有直接開到那裡，而是提前停了車等在路邊。

等了大約十來分鐘，終於看到那個人快速朝著36號路前進。他看見了黎凡的車，面色一喜，朝黎凡這裡走來。

黎凡看著對方走來，不由按下車窗，朝對方說道：「你好，你這是要回家么？」

看到黎凡一身警察裝備，對方不由一愣，接著笑道：「是的，警官先生，今晚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動物發狂！」說著，他又指了指天空，那裡有兩輪圓月，一輪小一點暗淡一些，那自然是月球反射的太陽光，一**一點刺眼一點，那是人造月亮。

他說道：「莫非是這月圓之夜，他們都要發狂？」說到這裡，他開始悲天憫人起來：「這下子小青年們更沒有花前月下的可能了，本來就不高的結婚率這下子肯定徹底不會有了！想幾百年前，那時候男人和女人都是要自然結合生育的，現在呢？都交給了機器，唉……」他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人類真的要完了，不是被機器統治，就是因為數量稀少而絕種！」

黎凡接不上話來，不由得有些窘迫：「那個……那個……」他顯得有點口吃，憨厚地笑道：「同志你有這樣的想法，真是不錯，真的很不錯。」他就像是一個剛成年才參加工作的小青年，而且是憨痴痴地很容易受騙的那種。

對方點點頭，開始表揚起黎凡來，說他年少有為，這麼年輕就當上了警察。黎凡也很配合地說他才剛畢業，家裡面拖了點關係在警局辦事，到現在為止連警銜都沒有呢。

對方一看果然沒有，但還是繼續表揚他，表揚得黎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連稱呼也從同志變成了叔，他說道：「叔，要不你上車，我送你回家？」

對方有些猶豫，黎凡又再三邀請，對方才勉強答應。

對方上車，在後排坐下來，黎凡啟動了車子，才說道：「叔，我還不知道你姓啥，住哪裡呢！」

對方感激地說道：「我住濱江路78號，麻煩你把我送到哪裡，離這裡確實有點遠了，辛苦了！」黎凡一點都不介意路程太遠，他說道：「叔，你這是跨區買菜了啊，40多公里過來只為了買點菜？」

對方沉默一陣，黎凡從後視鏡看到對方低著頭，說道：「難道是走親戚？」

「對，我一個朋友在這邊，我就是順路去他那裡，然後他附近又有個菜市場，所以順帶買點菜，卻沒想到遇到了這茬！」對方唏噓起來。

「難道是小滿倉那個菜市場？」小滿倉什麼的，黎凡都是瞎編的，卻不料對方點點頭，說道：「是的。」還抱怨起菜價太貴了來。

黎凡有些滿意對方的表演，對方也抬起頭來，雖然只是一張防護面罩，但黎凡感覺對方的防護面罩後面應該是一張猙獰的笑臉，因為他說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啊？」

他用黑洞洞的槍口對著黎凡的側腰，雖然黎凡穿著防護服，但是側腰這些地方的防護明顯不足，被對方抓住了漏洞。

「你何必這麼著急？我只是覺得這條路更安全而已，你這樣用槍對著一個警察不太好吧？」黎凡一點都不著急。

「小子，你的心理素質很不錯。」對方也反應過來了，試探他：「難道你是專門在那裡等著我的？」

「您真是慧眼如炬啊！」黎凡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們從來不冤枉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就算你今天殺了我，但是你也逃不掉，不是么？」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對方問道。

「你不要懷疑我的智商好吧？你那麼明顯的特點，難道你自己不知道？」黎凡反問道，他其實只是直覺他有問題，哪裡會有什麼特點讓他去發現？

「前面左轉，去五八大街，然後上三二一快速路在濱江路出口下，你要是不老實，我不介意殺了你，自己開車！」對方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將手槍上膛，威脅黎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