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宮苑高牆鎖琴心
憑欄望明月，空有一腹思。
慕雪嘆息，已是深夜，她卻無法安然入睡。扔下手中管束，無端惹得晚涼一陣驚愕。
＂累了便歇下吧。＂
慕雪實為不忍，瞧著晚涼這一副身子骨，明明是累的慌，卻還是要守著她。那晚清也是，生怕她不習慣，還去鍾粹宮的門戶小廚房專門制了桂花蓮子糕給她。哪裡知道，她現在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不過一天功夫，慕雪便對這皇宮充滿抵觸。這小小的鐘粹宮中竟也是極近芳華的一出小型梨園。寧尚凌的不善叫慕雪提起了心，憑著右相在朝中的勢力，皇帝勢必會看重寧尚凌。
也因此這才一天的功夫，寧尚凌便成了這鐘粹宮裡的眾星捧月的人物，寧尚凌安置的寢殿自是門庭若市。
慕雪置於窗前，淡漠的望著對面那寢殿。不過瞬間煙花消逝而已，這才一日，竟這般極近張揚，後宮怕是容不得她。
＂狗仗人勢。＂
晚涼走來，臉上一副不滿。瞧著那對面熱鬧的景象倒是不羨慕，那眼神里卻是不屑。
慕雪噗嗤一笑，伸手就去敲了晚涼的腦袋，晚清這時正好進來，瞧著慕雪好心情倒也笑了出來。
＂什麼事情讓小姐跟晚涼這麼樂呵？＂
慕雪轉頭，晚清走了進來，瞧見那托盤裡的點心好不精緻，雖是沒有胃口，倒也是晚清的一番心思。
＂晚清，你哪裡看出樂呵了？我那分明是不屑。＂
晚涼性子急，說什麼都是一時逞嘴上之快，倒也是沒有什麼惡意。不過，後宮這地方，能不彰顯盡量不要鋒芒畢露的好。
＂這話關上門自個兒說上兩句，出了這門兒切莫要提起。＂慕雪心知隔牆有耳，最好是在這裡都不說。
＂晚清，這回尚且算了，這回可千萬別去做這東西。＂
慕雪拿起托盤裡的糕點，輕巧的送了一塊入嘴裡。酥軟可口，入口即化，這晚清的手藝倒是愈發精進了。
＂小姐說的極是，晚清也想著下次不去了。＂那掌事姑姑疾言厲色，好生厲害。她不過借了地方罷了，那姑姑卻說鋒芒不必過露，適才想起，才覺得那姑姑說的也有幾番道理。
＂那寧府小姐好生無禮，小姐您倒是瞧瞧啊。＂晚涼癟嘴，發現慕雪跟晚清完全不理會自己，倒是自顧自的吃了起來，也不去瞧那對面的好風景。
慕雪瞪了晚涼一眼，示意晚清將窗戶關了去，這才伸手點了那機靈鬼的腦袋，無奈嘆道。＂你這丫頭，什麼都愛跟前湊，那寧府豈是我們能比的，何況今日門庭，倒是不知明日將會如何。＂
慕雪的話有幾分玄機，倒也沒有明說。只是端看著方才那一幕，適才進宮一天，這些小主們便往堆里湊。後宮薄涼，哪裡來的真情，不過瞧著寧尚凌家底殷厚，也都本著不去樹敵為好。
＂小姐這話何解？＂晚涼機靈，跟在慕雪身後頓下，慕雪扯起薄唇，嘴角微微上揚。慕暖說的極是，有晚清與晚涼作伴，倒也是不寂寞的。
＂各人自掃門前雪，晚涼，以後莫要說人是非。＂
她本就無意進宮，也不願引人注目，如今寧尚凌出了頭，倒顯得她不存在一般，如此是極好的，她又何必去在意呢？
＂是，晚涼知曉。＂
靜默兩旁，晚清與晚涼皆是不再說話。慕雪倒是吃了幾塊桂花蓮子糕，擦了嘴方才聽見對面的聲音小了去。心想這會子該是清凈了，卻不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慕雪狐疑卻還是叫晚清上前去開門。
＂蘇姐姐在嗎？＂
門外一顆圓圓的小腦袋探進來，晚清一張淡漠的臉也沒叫她心生畏懼。晚清探究，瞧著那衣著華麗，應該是位小主，腦袋裡搜索了一番倒是想起了進宮時正巧撞上的那位小主。淡淡一笑，晚清側了身。
＂小主請進，小姐正在屋子裡呢。＂
＂如此我便進去了。＂
＂蘇姐姐。＂
來人叫喚，語氣甚是調皮。慕雪打量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身來。
＂妹妹怎的來了？這會子可是不早了。＂黑溜溜的大眼東瞧西瞧，柳芽似的眉間俏皮可愛，那一身翠綠的衣裳好不輕快。慕雪倒是瞧不出她的意圖，也只好叫她先行坐下，有吩咐了晚清去倒茶。
＂蘇姐姐怕是不識得我，這會兒子是不是在想我是誰來著？＂
那丫頭接過晚清手裡的茶，咕嚕幾下就喝了起來，瞧見桌上的糕點那眼神頓時發了亮。慕雪輕笑，將糕點盤子推了過去。
＂原是晚清擔心我不習慣，做了拿手的糕點，不想你來了。我方才吃了幾塊，味道極好，妹妹嘗嘗？＂
＂如此，謝謝蘇姐姐了。＂
丫頭也不顧忌，拿起糕點就嘗了一口，那眉梢間露出了滿足的神色。
＂晚清丫頭的手藝真好，這比我家廚娘做的還好上幾分呢。＂
＂哦？那好吃妹妹就多吃些，我一人也是吃不完。＂慕雪邊說，倒是想起了這丫頭的身份。
＂妹妹姓佟？＂慕雪問，倒是叫那丫頭頓了下來，一雙黑溜溜的大眼滿是詫異的神色。
＂姐姐知道我？我道是旁人只知道寧府的小姐呢。＂佟凌說道，語氣里有幾分識不得的埋怨。慕雪輕笑，對這佟凌的印象好了幾分。
＂早些時候我那丫頭衝撞了你，你倒也不予她計較，妹妹今年多大？＂
＂十四，算算日子，也快十五了呢！姐姐多大？＂才如斯小，奈何一身斷送這宮廷深院。
＂十六了。＂
＂如此，叫姐姐正好。＂
佟凌放下糕點，擦了嘴角，好不滿足。
＂我瞧著眾人都去了寧小姐那裡，妹妹怎不去湊湊熱鬧？＂慕雪問，卻見佟凌皺了眉。
＂我瞧著姐姐也不去。＂
＂我不喜湊熱鬧。＂
＂我也是啊，何況進出門檻的人多了，那寧府小姐哪裡記得清，我才不去瞧她臉色做事呢。蘇姐姐，悄悄告訴你……＂
佟凌拉了慕雪的手臂，湊在慕雪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只見慕雪挑眉，然後嘴角微微上揚。
＂妹妹哪裡聽來的？這話可別叫旁人聽了去。＂
＂那是，這也只是對姐姐說，我瞧著姐姐歡喜呢。啊，對了，碧珠這會子找不到我要急死了。＂
佟凌忽的站起身來，慌忙的神色叫慕雪再次輕笑。
＂我原是叫碧珠沏茶給我，不料倒是跑來姐姐這裡湊熱鬧了，姐姐，我明天還能找你嗎？＂佟凌拉著慕雪的手，央求了一番。
＂當然能。＂
＂如此，那我明兒再來找姐姐。＂
不等慕雪回神，佟凌便飛快的跑了出去。晚清關門，看向慕雪。
＂小姐……＂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晚清，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