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漸露鋒芒亂其命
前庭池塘里的蓮葉田田青翠,粉荷似剛冒了尖兒,水嫩嫩般傲立於塘內。春晨的霧氣還未散去,儲秀宮內卻是煙火瀰漫,自前皇后蘇氏自縊,皇帝便再無立后,反將鳳印交予安貴妃,即太子夏荀羽的生母。
太子夏荀羽被廢,安貴妃地位卻不曾動搖,為此,三皇子生母蕭淑妃不得解。後宮之中儼然成為兩人利益爭鬥的中心。
"抬起頭來。"
殿下丫鬟哆嗦著,聽見這一聲喚,倒是軟了身子,只想把頭壓得更低些。
"本宮的話聽不懂?"
堂上之人道,單蔻輕撫著膝間蜷倦絨毛白色的貓。慢條不紊,絲毫沒有慍怒的徵兆,可那殿下之人卻始終哆嗦著身子。若是可能,她倒是希望這會子就結束這樣的問話。
那丫鬟緩緩的抬起頭,卻也只是分毫,不敢逾越半分,衝撞了鳳體。只消那麼一眼,那丫鬟頹然低下頭去,不敢直視。
堂上之人,那副雍容華貴,一身紫色錦緞,眉梢之間儘是薄涼之色,眼神分明凌厲。這丫鬟哪裡來得氣力去承受如此強大的氣場。
"哪個宮裡的?"
"回……回貴妃娘娘的話,奴婢鍾粹宮。"那丫鬟好生緊張,半晌才道出。安貴妃倒也不與她計較,伸手示意崔樂將貓移開。崔樂福身,接過那隻貓轉手遞給了身旁的小宮女。眼神示意她抱走,那宮女也是機靈,好生小心的接過然後福身離開。
"哦?"撥弄單蔻,安貴妃挑眉。
"可知曉本宮找你來何意?"
"回貴妃娘娘,奴婢不知。"小丫鬟小心翼翼回道,心下卻是明了了幾分。
"不知?本宮瞧著那鍾粹宮好不熱鬧。"
原是皇帝選秀,極其美色,這後宮不免一番新人面孔。安貴妃如今執掌鳳印,自是要關心這選秀事宜。可雖人不知新人笑,不免舊人哭。這安貴妃自是不服老,瞧著昨日那番盛景,眾人不說與她知曉,也倒有人稟明。
"回娘娘的話,昨日鍾粹宮第二批秀女入住,難免熱鬧了些。"
"是嗎?你在那個房裡伺候著?"安貴妃看了一眼崔樂,崔樂心下知曉,走過去就賞了那丫鬟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在儲秀宮的正殿響起。那丫鬟一時承受不住,跌坐在地上,嘴角慢慢滲出血絲。急忙撐起身子跪在地上。
"回貴妃娘娘,奴婢在寧小主的房裡伺候。"
安貴妃挑眉,崔樂再次賞了那丫鬟一巴掌。
"娘娘饒命,都是那些小主們自己來的,寧小主也……"
"崔樂。"
"是,娘娘。"
那崔樂領了命,一手執起袖擺,一手揚起,狠狠的賞著巴掌。倒是那丫鬟體力不支,應聲倒地,口中仍然喃喃自語,說是不知。安貴妃瞧著不舒坦,這殿內的聲音實不好聽,揮了手叫崔樂停了下來。
"叫名蘭換個機靈的丫鬟去寧小主那裡,這丫頭,好生處理了。"
於一個丫鬟,倒是費了她的時辰,見著時辰不早,安貴妃擺手,這會子該是去承乾殿瞧瞧了。崔樂辦事她向來放心,倒是憶起一事,轉身看了那堂下的丫鬟,卻只見她已然倒地。
"昨日,戶部尚書之女,可曾參與其中?"
"倒是沒有。"崔樂回到,命人將那丫鬟抬了下去,這殿內也叫人清掃一番。
安貴妃點頭,吩咐了崔樂去小廚房瞧瞧,那銀耳蓮子粥這會兒可曾用好。崔樂點頭,忙去了小廚房,回來時那安貴妃已然換了新面貌,乘了轎攆吩咐崔樂跟上。
去了承乾殿,只見福明站在殿外,不曾進去,安貴妃倒是挑眉,下了轎攆。福明見是安貴妃,急忙請安。道是現下不得入內,太子正在殿內與皇帝說話。安貴妃也不說什麼,自個兒的兒子肯於這父皇交心,這是極寬慰的。
"太子進去多久?"
"回貴妃娘娘的話,這太子進去好些時候了,皇上似乎是為太子妃一事。"那福明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主兒,能從一個小小的太監升到御前,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安貴妃心下也明了幾分,聽著福明一說,也就上了心。
"莫不是在這秀女之中挑選一二?"
"皇上的意思咱做奴才的也不好揣測,不過,皇上倒是特別留意了右相之女。"
"哦?福公公的意思是?"
"這老奴也不便多說,娘娘慧眼。"
"本宮瞧著福公公越來越明聖意了。"
說話的空擋,崔樂急忙走了過來,卻見太子一臉不悅的從承乾殿走出,瞧見是安貴妃,倒是恭謹的請安,可那面上仍是不快。安貴妃意冷了一分,這太子的表現,空是皇上不滿,卻見太子夏荀羽不顧母妃,請了安便離開。
福明通報了一聲,安貴妃入內時,夏邑正置於龍案前,面上儘是不悅。
"臣妾給皇上請安。"
那夏邑瞧是安貴妃,憶起方才太子無理,對安貴妃連帶一併先治了罪,面上自是不會有好臉色。
安貴妃哪裡不知夏邑是何用意,轉身叫崔樂奉上那銀耳蓮子粥,遞給了夏邑。
"原是來討好皇上的,這會子倒是莫名的遷怒了臣妾。"安貴妃這話說的大膽,可夏邑卻突然回神,端望著安貴妃手裡的銀耳蓮子粥,微微嘆口氣接過。
"愛妃教出來的好太子,倒叫朕的不是了。"
安貴妃一聽,知曉夏邑並無怪罪之意,這心裡也安心不少。吩咐了崔樂下去,將那銀耳蓮子粥拿起,舀了一勺送至夏邑口中,夏邑也倒是欣然接受,卻也只是吃了一口,牽著安貴妃的手往內殿走去。安置了安貴妃坐下,自己也坐於旁邊。安貴妃伸手,斟了茶放置在夏邑身前。
"方才聽福公公說皇上要為羽兒選妃?"
"這福明,好快的一張嘴。"夏邑道,安貴妃卻是輕笑出聲。
"愛妃何故發笑?"
"皇上關心太子,臣妾這是高興。"
"太子也是朕的兒子,朕關心也在情理。"夏邑道,不贊同安貴妃用詞,說了一番,卻是搖頭。安貴妃心知夏邑何意,燃了熏香。夏邑讚賞,品了那杯龍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