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寧凡慢慢走下梯級，頓了一下，回頭仰望了一下大廈門口上的幾個大字「飛龍大廈」，再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的出入資格證，暴露在太陽低下的皮膚已開始有些微的發熱，但內心裡，卻是被這張資格證給弄得瓦涼瓦涼的。不得不說，飛龍的應聘兼入職手續真的很乾脆很利索，可也夠讓被招的人心裡七上八下的。

想她也就下午二點鐘來面試，來到大樓里時也只有兩個長得很正常的保安坐在大堂門口的一邊，本來她以為自己會見到長得像座山一樣的門衛的，口裡雖然不說，其實心裡多少有點受小娥的影響。當他們知道她是來面試時，倆人互看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指著電梯口讓她上去十二樓。出了電梯口一眼就看見自己要去的公司門口，因那「飛龍集團保全有限公司」幾個亮眼的大字正貼在前台後面的牆上，而前台正對著電梯口，所以異常顯眼。

面試她的是兩個小美女，一個是穿著時尚性格豪爽的女孩，一個像是個清純的女學生，小家碧玉般端莊。看起來她們的年紀都不大，據寧凡當時目測，應該也就十九或二十來歲，青春的氣息在人家臉上擺著呢。

記得當時那兩美女面試官只問了她：懂不懂電腦啊？結婚了沒？然後就問，你對這份工作的意願如何？出於台前的應答，寧凡表現得很熱情地說：很好啊，這份工作，對於自己從未涉及過的領域，她很有興趣挑戰之類的客套話。然後就等著對方如此說：唔，寧小姐的條件也蠻適合我們公司的，但畢竟要擇優錄取，後邊還有幾十個沒面試（雖然當時在場面試的只有她），要不這樣，過後我們考慮一下，如果我們覺得你合適的話就在一個星期內答覆你吧，然後面試結束。至於是否真的適合，當然是雙方都回到台後再好好考慮。

可誰知那兩小姑娘一聽，也是互相對看了下，然後特高興地說：「那太好了！我們的前台缺得太久了，而你又覺得合適，那現在我們就簽了這份合同吧，試用一下，三個月後不適合我們再談，也省得我們三天兩頭的去登報。」這個說完，旁邊那個立馬拿出兩份入職合同遞給寧凡。

劇情的發展再次不按自己預想好的進行，寧凡有些措手不及，又因剛才自己也說很樂意接受這份工作，所以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下意識的接過合同和筆，在那兩小姑娘的熱情指示下，填上了自己的大名。當然，她也大概看過合同內容的，無非是先試用三個月，工資待遇等也與報紙上的一樣，而促使她簽下名字的還有一個重要要素，就是真的有雙休！而且節假日等皆與國家同步！最後這一條令她不假思索地提筆簽下了名字。

接下來那倆小美女就簡單介紹了一下她們的公司，據說這家公司只是飛龍集團的一個額外分支，主要是接些客人托保或人生安全等業務，相當於保鏢的工作性質，再往古老點說就是像鏢局。而詳細的工作內容等寧凡正式上班后就會了解。然後就被她們帶到檔案室拍下照片，然後裡面的工作人員馬上動手製作工卡和出入資格證。而後拖著她到機控室錄入指模、聲音、樣貌等。這一切都讓她有一種錯覺，莫非自己進入了一個什麼黨組織的機密性部門？想歸想，還是很配合地協助他們完成了一系列的入職手續程序。大半個小時后，一張製作精美的出入資格證就放在她的手心裡了，而工卡只是用來記錄上下班的時間，所以製作相對簡單，白底，上附一行：9721的阿拉伯數字，想必是她的工號。

最後，她們倆再帶著她回到樓下大堂，教她上下班時應該怎麼做才能坐上電梯，而她來時之所以能上，是因為上邊的人接到保安的上報而開的門。再回到樓上如何才能進入辦公室的門口和一切應該注意的這些那些等。等到寧凡頭昏腦漲地猛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后，才終於被釋放出大門口，走時那倆小美女就差揮手絹道別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令站在門口被曬得更加暈的寧凡心裡忽上忽下的。俗話有說嘛，容易得到的果子不好吃，更何況是一份讓人賴以生存的工作？如果真那麼容易，現在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在狂喊「為什麼失業的人總是我！」呢。還有那初進門時那倆保安奇怪的眼神，那倆小美女熱情態度……這麼快就簽了合同，自己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了？！忐忑不安的寧凡苦悶地低著頭，一路慢慢沿著鋪著方塊磚的公路邊走著。

唉！人啊，總是對輕易得到的事物充滿了疑惑。

炎炎夏日，路兩邊的樹木都已經沒有了清晨的那種清新怡然，更沒有了早上看到的那種嫩綠，因經過將近一天的時間洗禮，葉子上早已鋪上一層厚厚的灰塵。城市廢氣多啊！寧凡看了看樹上的葉子，再看看路上飛馳而過的車輛帶起的一大片灰塵。算了，心情正在抑鬱中，拒絕接受污染。她知道附近有一個公園的，有一次面試時曾經過這裡，看見過車窗外飛快閃過的公園門口，只是當時因為要找工作所以總是沒心思逛。而現在不一樣，簽了一份不知禍福的合同令她大傷腦筋，而反正回到宿舍也沒電，網吧雖有，但這時候肯定人滿為患，就算她搶到位置，也會被裡面混濁的空氣嗆死。想了想，還是去公園呼吸新鮮空氣比較划算。

可能天氣實在太熱了，現在又是下午四點多，公園裡雖然比外面涼爽得多，但在裡邊遊逛的也只是些零零散散的幾個人而已，可能有些是跟她一樣的，找工作累了進來歇會兒；有些可能是出外辦事，實在太熱了進來涼爽一下。

園內綠樹成蔭，抵擋了波波的熱浪。湖水清澈，岸邊的柳樹偶爾輕微的掠動，柳葉尖兒輕拂著湖面，點起了一圈圈的小圓暈，光是看著也叫人心裡充滿了絲絲的冰涼快意，與園外的燥熱真是有著天淵之別。早應該進來坐坐的，難怪那幫偷花賊那麼喜歡往公園裡鑽呢。

寧凡找了個靠近湖邊而曬不到太陽的石凳坐下，旁邊是一棵高大的榕樹，枝葉茂盛，當陽光穿過茂密的葉子灑下來時，也只是留下些斑駁的光影而已。坐在樹蔭下，偶爾有一絲涼風吹來，寧凡原本煩躁的心，現也逐漸開始平靜。

看著平靜的湖面，寧凡開始為自己剛才的多思感到有點可笑。回想想，自己有什麼可以讓人家謀的？長相不討喜，飛機場般的身材更引不起別人注意，既無高智商，更無萬般家財；如果說得恐怖點的，有人想買她器官的話，「嘻」寧凡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拿了她的器官，估計被種植進去的人會死得更快吧！那算不算是報了仇啊？而自己，也是早日得到解脫罷了，只是苦了自己的父母，如果世上不是還有他們，自己也不會再有勇氣活下去的吧？癱軟在石凳上仰望著天空，看著幾個小鳥在樹間穿梭嬉戲著。真舒服啊！

沒有過人的技術，沒有高的學歷，沒有多的錢財，沒有知心的朋友，永遠吃不飽但隨時會餓死的工作；更由於沒有健康的身體，令自己不敢太輕易接受別人的感情，就怕拖累別人，而為了令父母安心，也只得小心謹慎地去尋找那能包容她不夠健康的身體狀況的人，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最起碼要讓爸媽知道自己其實是沒有放棄自己的，雖然自己很想放棄。

一想到這些就極度的悲觀。算了，就這樣吧，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以前也發生了很多事，自己不也都一一闖過來了嗎？再說，如果真的闖不過，那也是自己的時候到了而已，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經努力過了就好！當極度悲觀時，寧凡總會讓自己變成消極的樂觀，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事，但總比鑽牛角尖強。

不想了，今天是星期四，周六日他們公司都會放假，所以寧凡只剩下明天一天有時間搬家。那倆美女說了，讓寧凡明天把行李帶到公司來，她們會交代大堂的保安，讓他們帶她去宿舍的。所以今晚好好歇歇，明天就要搬了。對於即將面對的新環境，寧凡還是蠻期待的。希望自己可以勝任這份工作，雖然聽說文員的工作內容是極簡單的，但事實與夢想還是有差別的，也希望自己能儘早適應這裡的環境。

「撲喇！」一聲輕微的聲音自寧凡旁邊茂密的草叢裡傳來。一開始正在給自己鼓氣加油的寧凡並不加留意，在密草叢裡別說老鼠，連蛇都可能有，這在鄉下並不少見，所以寧凡不以為然。但隔了一會兒，「撲喇喇」又一陣聲響傳過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掙扎一樣。

寧凡保持著剛才看天的姿勢，聽到響聲時微微皺了皺眉，實在不太想理會。萬一是些可憐的小動物受傷或怎麼的，自己肯定會多管閑事。想想，把它們帶去看醫生嘛，現在的獸醫雖有，但由於他們主要的客戶來源是那些寵物，而養得起寵物的肯定都是有些錢的，所以收費肯定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