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山野店

牙忘不了第一次看見時蘇蘇的驚艷，忘不了她攀著梅枝跟他說：「能認識你，真的很幸運。」自從把玄冥帶回來以後，他一向平靜的心裡起了波瀾，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那個紅色的身影。

寂靜的夜裡，一人一騎在山間飛馳，赤紅的妖劍靜靜地躺在行囊里，十天了，沒有一點生氣。看見前方出現了燈光，彷彿一家客棧，牙下了馬，上前敲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後面露出一張惺忪的睡顏，臉上殘妝未退，帶著些微醉的紅暈，髻歪斜，垂到鬢間，几絲碎遮在眼前，別有一番頹廢的嫵媚。卻見那女子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都什麼時候了，還來？本店打烊了，不賣酒，走吧走吧！」說著啪一聲關了門。

牙幾乎被撞了一鼻子灰，卻也沒脾氣，繼續敲門，邊敲邊喊：「這方圓百里就你這一家店了，只求給這匹馬飲點水，喂些草料……」

話還沒說完，門又開了道縫，一道燈光投出來，在牙臉上鍍了一道金條。卻見那女子倚在門邊，換了一張笑臉：「唉呀，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那幫酒鬼哩，您請進，請進。」

說罷沖裡面嚷著：「一毛，給我滾出來！給人家把馬喂喂！」

遠遠有人哎了聲，而後一個瘦個子從牙手裡接過了馬，牙從馬上取下了裝劍的包裹，這才踏進了客棧。

那女子跟在後面，沖著牙一笑，伸出一隻手：「二十兩，先交錢。」

牙遞上了銀兩。那女子一把抓過去，揣在腰裡，扯著嗓子又嚷道：「美人，上茶——人死哪去了！」

「來了，我的親親小娘子！」只見一個男子掀了門帘出來，手上端著個茶盤。

「去死，誰是你的小娘子！」那女子佯怒著一腳踹過去，那喚作美人的男子哎喲一聲驚叫，堪堪避過，茶水倒是一滴也沒灑。

「客官，您的茶。」美人眼睛笑眯眯的，成了一對彎彎月亮。牙無視之，右手端茶小飲了一口，左手始終沒有離開包著玄冥劍的包裹。

「夜這麼深了，客官這是急著上哪啊？」美人一邊給他添茶，一邊閑扯。

牙只是喝茶，愛理不理。

美人視線在他身上一打轉，繼續道：「客官只怕是一整天沒歇了吧？要不要添些酒菜？」

「不必。」牙穩穩地坐著，彷彿一尊冰雕。

一眨眼一壺茶就這麼完了，美人急急忙忙去添茶，牙站了起來。

「馬還沒喂好？」

「一毛！磨蹭什麼呢！客官都催了！」老闆娘沖著門外惡狠狠的喊，外頭應了聲：「哎？就好就好！可憐這馬啊，多讓它吃會兒不行？要是路上餓死了可別怪俺！」

「哪那麼多廢話！不想幹了？」

老闆娘吼完回到店內，卻見牙扛了劍，抬腳就走。

老闆娘連忙跟上，喚道：「哎哎，客官，您不住店了？」

「不住！趕路。」

「哎——茶來了……」美人端著茶盤像溜旱冰一樣滑了出來，到了桌子邊，突然腳下一滑，連茶壺帶盤子全向牙撲過來。

「唉呀，客官小心！」老闆娘大叫。

牙一閃身躲過茶盤和茶壺，然後一腳把順勢衝過來的美人踢到一邊，換來一聲哀嚎，頭也不回，大步出了門，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客官慢走，有空再來啊——」老闆娘搖著手絹，嬌滴滴地喊著，直到再也看不見人影。

「哎喲，我的媽呀，一整壺下去了，竟然還不倒……」美人捂著屁股走出來，「這一腳還真狠！」

「哼，老娘我配的葯，就算天王老子來照樣趴下，不住我的店，讓他倒在野地里被狼叼去。」老闆娘嘿嘿笑著，「我說一毛，東西到手了嗎？」

「我出手，還有差？」只見一毛從草料垛里摸出個布包來，「那小子倒是看得緊，他哪裡知道，就在他下馬那會，東西就被掉了包，嘖嘖。」瘦小的一毛賊笑著，像獻寶似的遞上了包裹，「四娘，這下我可以留下了吧？」

「才過第一關，還早呢，先看看是什麼。」喚作四娘的女子接過布包，打開來，卻見裡面包著一把血跡斑斑的長劍，劍身鮮紅，極為精緻，只是中央有一個空洞，似乎少了什麼東西。

四娘彈了彈劍身，而後扯了根頭往上面一放，絲輕鬆的斷為兩截。

「唉呀，好劍，財了！」美人歡呼。

「別高興得太早了！這小子能帶著這麼好的劍，來頭定是不小，你先跟上去，要是見他倒了，直接咔嚓……」四娘說著，在脖子上比劃了下。

美人哈哈笑了：「小娘子，你終於也有求本大爺殺人的時候了……哎喲！」

四娘狠狠的踹了他一腳：「那小子不是人，我要沒看錯的話，應是一隻混了仙人血統的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