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二十

唐代書法,最繞不開的,是顏真卿。但對他,我已經寫得太多,說得太多,再重複,就不好意思了。

顏真卿的生平,我在為北京大學各系學生開設的「中國文化史」課程中已經講述得相當完整,可以參見已出版的課堂記錄《中華文化四十七堂課》。整部中國文化史,在人格上對我產生全面震撼的是兩個人,一是司馬遷,二是顏真卿。顏真卿對我更為直接,因為我寫過,我的叔叔余志士先生首先讓我看到了顏真卿的帖本《祭侄稿》,後來他在「**」浩劫中死得壯烈,我才真正讀懂了這個帖本的悲壯文句和淋漓墨跡。以後,那番墨跡就溶入了我的血液。

我在上文曾經提過,平日只要看到王羲之父子的六本法帖,就會產生愉悅,掃除紛擾。但是,人生也會遇到極端險峻、極端危難的時刻,根本容不下王羲之。那當口,淚已吞,聲已噤,恨不得拚死一搏,玉石俱焚。而且,打量四周,也無法求助於真相、公義、輿論、法庭、友人。最後企盼的,只是一種美學支撐。就像冰海沉船徹底無救,抬頭看一眼烏雲奔卷的圖景;就像亂刀之下斷無生路,低頭看一眼鮮血噴洒的印紋。

顏真卿《祭侄稿》

美學支撐,是最後支撐。

那麼,顏真卿《祭侄稿》的那番筆墨,對我而言,就是烏雲奔卷的圖景,就是鮮血噴洒的印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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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端之美——舉世獨有的三項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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