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責任1
公主也不知道自己是自然睡醒,還是被照進屋的日光驚醒。她醒來時,全身酸痛,昨晚的記憶一點點恢復。她急忙往身邊去看,沒有找到人,她心中一沉,一隻修長的手從旁邊伸來,遞給她一杯水。
公主愣愣地看去,青年跪在床邊,一身墨衣略寬鬆,衣襟處有些散,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公主低眼,瞬間眼含熱淚,拉過一旁的錦被蓋住身子。她一鼓作氣,驚慌錯亂地瞪大眼,「發生了什麼事?秦景你……咳咳咳!」
她太激動,又高估了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咳嗽得厲害,身子軟倒,淚眼汪汪,手腳無力,再作不下去了。
秦景默默地扶住她,餵了她一杯水,做作的小公主才有了些力氣。
那隻修長的手又伸過來,遞給她一條細長的蛇皮鞭,烏黑油亮。
宜安公主傻傻地接過鞭子,「什麼意思?」
「鞭笞。」他聲音清淡,褪去了本就寬鬆的長衣,轉身露出自己的後背。
公主還是挺想欣賞秦景的美背的,練武人身材都很好,昨晚她雖然沒看到他的背但也摸了好幾把啃了好幾口,感覺還是挺喜歡的,如果秦景主動讓她看,她當然不拒絕啦……不過當公主的目光真的移到他後背上時,一下子就凝住了。
她幾乎是飛撲下床,去看他背上一條條凸起的血痕。她身子不適,撲到他背上就軟下去。秦景反應多快啊,手向後一剪,就撈住了這個嬌氣的小公主。
「這是怎麼回事?」公主怒問,昨晚明明還沒有的!
「屬下去領了笞杖五十,」秦景的回答還是那麼冷淡,像在說一件和他無關的事一樣,「屬下取了長鞭來,公主可對屬下鞭笞。」
公主手按在他後背上,摸著那一道道痕迹,氣得手指顫抖,濕意一下子就湧上眼睛。她猛地抓住他的肩,讓他看著自己,「你什麼意思?」
她發如黑綢,襯得面色如白紙。
秦景垂著眼,「屬下冒犯公主,罪該萬死。鞭笞遠不夠懲罰屬下,公主可直接處死屬下。」
宜安公主被他氣笑,她眼中濕潤,卻倔強得不讓淚水落下。這個冷心冷肺的人!
她夢想一醒來,就被他溫柔地抱在懷中,面上儘是對她的愧疚憐惜;
她夢想他對昨晚負責,對她的心意就此改變,他們可以省略很多你猜我猜的遊戲;
她當然也猜過他羞愧於自己的禽獸行為,想讓她懲罰自己……
但無論哪一種,一定不是這種公事公辦的態度!
公主一下子就沒有心情作死了,聲音悶悶的,「你求死?死了便宜你!」
「不錯,」秦景終於抬了眼,看著她,「你要我做你的面首嗎?」
公主望進他暗色的眼眸中,那裡面幽深冷寂,什麼也看不透。她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她只知道自己這樣心緒萬千,可是他還是這麼冷靜。
面首?
秦景這樣出色的人,怎麼能留在她身邊以色侍人?她是想留下他,但不包括侮辱他。
但是公主只勾唇笑,「面首如何?不是面首又如何?」
「那公主是要嫁給我嗎?」他問得還是這樣平靜。
因為他情緒太淡,公主竟然也沒有一開始那樣生氣了,「嫁給你?當然不。我不會因為跟一個人上了,床,然後就要嫁給他。而且你還只是一個小侍衛,你不配娶我。」
她的語言尖銳如刀,挑釁他的情緒。
但他只是長睫顫了顫,平靜如斯。
他說得緩慢,「那麼,如今公主打算怎麼辦?」
公主冷笑著看他,「怎麼辦?我也不知道。秦侍衛不是很有辦法么,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秦景與她對視的眼睛又垂下了,這一次,他沉默了許久,低聲,「你既不肯殺了我,也不願意我負責……你……」你要我如何?
「我要你陪在我身邊啊,全身心地陪著我啊。」公主幾乎脫口而出,但又被她自己咽了下去。
這樣顯得她在故意設計他似的,她可不能傻得讓他發現。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因此愛上我呢?」公主幽怨地看著他。
秦景感覺心臟好像已經不是他的了,天地茫茫,有個小姑娘在說愛。他明明不該妄想,可是另一種激蕩的情緒又搖晃。他想抬頭——他可以奢望不屬於他的東西嗎?
公主又幽幽地回答了自己,「……大概是因為你確實不愛我吧。」
秦景身子僵著,沒有抬頭。
公主一下子就沮喪萬分,她手擋住自己的眼睛,疲聲,「我不要你如何,是我的錯,你出去吧。」
在她擋住自己面容的時候,秦景抬眼看著她:纖瘦單薄的少女跪在他面前,頭微微低著,淚水從指縫間留出。她一定很傷心,很難過……一個公主的婚姻分量極重,她不應該婚前失貞。
他長久地看著她,拼盡全力才能忍住上前摟住她安慰她的衝動。
他也配不起她,也什麼都不擁有。他的存在,只能害了她。但若消失,世子那裡也會疑心。千難萬難,他心中蕭索。
他靜靜地看著她:他從來只服從於世子的命令,他從不自作主張,從不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為別人做事……可是這一次,他得為她做一件事。
公主感覺自己被他抱起來,放到了床上,然後就沒動靜了。她伸開手,看到房間空蕩蕩的,他人已經走了。
公主的委屈終於爆發,趴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起來。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好在公主的矯情只維持了一天,在給身上上過葯后,情緒就慢慢平復下來了。她重新調整自己對秦景的攻略方案:發生了這樣的事,秦景一定要遠離自己了。她是不是為了不讓秦景懷疑,來個幾大酷刑什麼的表示對他的譴責?
天啊這個人這麼難搞!她前世是怎麼搞定他的?好想向前世的自己取經哦。
她正想著,門板被人在外頭敲了三下。她心頭一跳:只有秦景進門前會這樣,提醒她。
然後她就看著秦景進來了。
公主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原來她已經這麼不了解秦景了嗎?她還以為經過前天的事他一定再不想看到自己了。
秦景和往日一樣,服侍她喝完葯,然後從身後變出一本話本來,「公主的『夜寵妖女十八式』新一本出了。」
「……你念給我聽吧。」公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比起她的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秦景的淡定境界居然這麼高么!
這是第一次,公主聽自己最喜歡的重口味小黃本走神了。
本以為讀完今天的內容,他就要走了,但秦景放下書,竟擺出一副和她促膝長談的模樣來。
公主眉毛一挑,正襟危坐,心中冷笑:要開始了嗎?她就說秦景這樣的人,不可能當做沒有那件事。
秦景平靜道,「公主對駙馬還未挑好是吧?」
公主一呆,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毛遂自薦?他經過了一夜思索,終於發現愛上她了?呃好可惜,她不能娶……哦是嫁他。
「如果公主還沒有考慮好,不妨考慮一下屬下的主子,南明世子陳昭。世子自小聰明絕頂,三歲能文五歲能武,被南明王帶在身邊教養……」
等等這是什麼奇怪的畫風?
公主的面色古怪,為什麼她的男人在她面前誇誇而談另一個男人——另一個男人還是她的前夫,雖然他不知道。
「你希望我嫁給陳世子?」公主問。
秦景點頭。
「為什麼?」公主想不通。
「公主不要覺得陳世子不好,他性格溫和文武雙成,手下能人無數,公主嫁給他絕不吃虧。至於白姑娘,公主也不需要擔心。陳世子只是受兄妹情誼而照顧白姑娘,公主若嫁過去,陳世子會懂得其中方寸……」
宜安公主從來沒聽秦景說過這麼長的一段話,要不是場景不對,她都想找個小本本給他記下來,這麼惜字如金的人居然說了一大段話!
宜安公主面色更古怪了,「你和陳昭到底什麼關係?他連和白鸞歌的事都告訴你啦?你居然還為他說話……」
前世她和秦景共處五年,她都沒有聽秦景評價過陳昭一句!也或許他評價了她沒在意……
公主這話說的真奇怪,秦景頓一下,「屬下是世子的影衛,並沒有『什麼關係』。」
公主看著他的眼神莫測:因為跟她上了一次,他的腦子被換了一個嗎?
之後趕路途中,公主便經常聽秦景勸說她嫁給陳昭。而當她問為什麼時,他總是說陳昭如何好。
公主受不了了,叫來木蘭吩咐——再下一次葯!撬開秦景的嘴!
木蘭無語:公主你是愛上給秦侍衛下藥這件事了嗎?